“壽慶寺...”樑俊擡着頭看着寺廟上的牌匾出神。
明明是壽慶寺,爲何道繁給自己說他是壽慶寺的主持?
“慶壽寺,慶壽寺,怎麼感覺那麼熟悉?”樑俊心裡一邊唸叨,一邊奔着寺內走去。
壽慶寺四周圍滿了災民,和雍州的災民不同的是,長安這幫災民普遍要比雍州的災民胖一些。
當然這種胖也是骷髏和皮包肉的對比。
全副武裝的驍騎衛將災民擋在外面,樑俊也沒有想要和災民近距離接觸的打算。
雍州救助災民多日,樑俊對於賑災也有了一些心得。
災民一來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善良,雖然他們屬於受害者,可能在天災人禍之中活下來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二來自己的性格也不適合多和災民接觸,一旦說的盡興起來,滿嘴跑火車,許給他們這許給他們那。
聽起來你好我好,可真去實現可就千難萬難了,
大多時候,災民們只記得你給他們許諾了什麼,並不是很在意你爲他們付出了什麼。
一旦達不到給他們的許諾,往往好心辦壞事,造成災民不滿,得不償失。
經過雍州這些日子救災,樑俊手下以劉三刀爲首,建立了一支專業和災民打交道的救災任務。
只要自己搞定糧食,確定了救災方向,剩下的交給他們做就行了。
壽慶寺不大,進了山門就是大殿。
旁的寺廟裡要麼供奉着佛界的大佬們,要麼供奉着道教三清,可壽慶寺不同。
大殿之上有三尊神像,分別是佛道儒三教聖人。
這種寺廟很少,樑俊前世也只是聽說過,如今見佛道儒三家聖人一字排開,一邊上着香一邊尋思:“三位大佬可別一言不合打起來。”
道繁和尚聽聞太子到了,領着弟子快步跑來。
“阿彌陀佛,不知太子殿下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殿下恕罪。”說着就要磕頭。
樑俊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起來,道:“大師莫要多禮,救災如救火,豈能有半點遲疑。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能將受災百姓儘早安置,也算是大功德。”
道繁深以爲然,心中暗道:“太子與傳聞之中大相徑庭,看來其中必有蹊蹺。”面上感激萬分,道:“殿下所言極是。”
說罷看了看四周,他從前門進來,只看到隨行的驍騎衛並沒有看到糧車,太子不跟着糧車一起來,這是想要幹什麼?
樑俊笑道:“大師稍安勿躁,本王已經派人前去催糧,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到此。”
“貧僧着急了,殿下莫要見怪。”
樑俊搖頭道:“大師心懷百姓,小王敬佩的很。”又道:“大師可曾通知周圍百姓,到貴寺來?”
道繁連連點頭,道:“剛剛已經通知下去,周圍的災民聽了,均道太子殿下萬歲。”他說完,暗中觀察樑俊表現。
聽到道繁這話,樑俊一愣,這和尚有問題啊。
不由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長安城下不比雍州。
雍州的災民別說叫嚷太子萬歲,就算說他樑俊比現在的皇帝強上百倍都沒有問題。
可在長安城腳下,若是百姓真這麼說,可是置樑俊於死地啊。
樑俊明白樑老三着急火燎的把自己召回長安,是給他當擋箭牌,自己可以爲所欲爲一些。
並不代表他對自己容忍度沒有底線,一旦自己讓他覺得對皇位產生了實質性的影響。
老頭子一收權,暗中指派一些官員挑自己的毛病,就算樑俊渾身都是本事也難保不陷入被動。
這老和尚看起來也是一個精明強幹之人,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
劉文靜站在一旁也在打量着道繁和尚,自己這個從沒見過面的師兄,此時說這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心?
災民不懂事,叫嚷太子萬歲,情有可原,有可能是混入其中的白蓮教餘孽混淆視聽。
但道繁乃是得道高僧,自己老師夫子都誇讚有佳的人物,能犯這種低級錯誤麼?
“通知到了就好。”樑俊也不打算接這個話茬,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等忙完災民的事,有的是時間摸一摸道繁和尚的底細。
“劉先生。”樑俊在人前不能稱呼劉三刀叫三哥,如今稱呼劉文靜爲軍師,之前劉文靜的稱呼就落在了劉三刀身上。
劉三刀趕緊應聲:“殿下...”
“鴿子放出去了麼?”
臨走之前,李秀寧把自己餵養的三隻信鴿全都給了樑俊,這三隻鴿子乃是李秀寧精心餵養,從長安飛到涼州沒有任何問題。
“三隻全都放出去了,最遲後日就可到涼州,算上來回時間,最遲七日。”
因爲有外人在,劉三刀說的模棱兩可,樑俊等人是能聽懂他的意思。
“好,那咱們就在這這裡等七天。”樑俊對劉三刀的辦事能力還是認可的,打從營帳出來之後,樑俊就把自己的計劃給劉文靜等人說了。
劉文靜聽完之後連連點頭,心想太子這個機靈鬼果然不愧是救災小能手,朝廷上那麼多人都沒有辦法解決的事,到了他手上,三下五除二就想到了解決辦法。
劉三刀更是佩服萬分,幾人商議了一路,完善好計劃之後,一到壽慶寺劉三刀就依照計劃行事。
道繁隱約猜到了樑俊想幹什麼,心裡對樑俊更是好奇。
“也不能幹等着。”樑俊擡頭看了看天,轉頭道:“咱們還有多少乾糧?”
從涼州出發,樑俊帶着三千驍騎衛輕裝簡行,並沒有帶多少糧食,好在半路上遇到了魏都,省去了兩頓飯。
劉三刀將剩下的糧食數目說了,樑俊沉吟半響,道:“去,讓人把糧食全都拉到寺院門口,等災民來的差不多了,開鍋就煮。這一次不要按照之前的規矩來,讓他們有口吃的就行。告訴百姓,大頭在晚上,讓他們稍安勿躁。”
“全部都煮了麼?”劉三刀有些擔心,樑俊沒有說話,劉文靜道:“既然殿下發話了,劉三哥就去照辦吧,驍騎衛沒有那麼金貴,少吃一頓沒什麼打緊。”
樑俊點了點頭,揮手讓劉三刀趕緊去辦。
劉三刀轉身而走,劉文靜快步上前攔住他,劉三刀道:“軍師還有什麼吩咐?”
劉文靜看了看四周,擡起扇子擋在二人一側,低聲道:“此事讓陳帆陳少都去辦,務必要大張旗鼓,讓所有人都知道。”
劉三刀鄭重點頭,道:“明白,這是咱們的看家本領。”
早在樑俊動身之前,劉三刀的宣傳隊就已經先走一步,僞裝成受難百姓,混入了災民之中。
劉文靜道:“不需要遮掩,也不用去管分辨哪些是白蓮教餘孽,只管讓人知道殿下把驍騎衛的口糧全都拿來給災民了。”
這種輿論控制,劉三刀經過雍州救災的洗禮,已經是輕車熟路。
“軍師放心好了,這些兄弟都是從涼州跟來的,有幾個人口音可能不對,我又從驍騎衛中借來二十幾個兄弟。他們之前在雍州也見了不少,絕不會出問題。”
劉文靜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軍師還有什麼吩咐麼?”
劉文靜想了想,低聲道:“還有一件事,告訴手下兄弟,要引着百姓們去說太子萬歲,說的人越多越好。”
“啊!”劉三刀一愣,沒有明白劉文靜這是要幹什麼,這不是置樑俊於死地麼?
若是旁人,劉文靜無須解釋,可對於劉三刀這個宣傳隊大隊長,劉文靜不敢不讓他明白:“軍機處爲什麼不敢救災,因爲這災民中有白蓮教餘孽。他們想趁着太子回長安,讓朝廷甚至皇帝對太子心生芥蒂,到時候他們好趁亂取利。若是說的人不多,反倒讓他們成了事,可百姓若全都說了,那就不攻自破了。”
劉三刀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劉文靜接着道:“告訴手下的兄弟們,如果發現白蓮教餘孽鼓動百姓,千萬不要阻止,不僅不要阻止,還要跟着去說。他們說太子萬歲,你們就說太子萬萬歲,如果他們說朝廷無道,不管他們死活。你們就說,是太子救了大夥,皇帝昏庸,只有讓太子殿下當皇帝,百姓纔有好日子。他們若是跟着你們一起說,你們就慫恿百姓造反!”
劉三刀目瞪口呆看着劉文靜,張口結舌道:“這,這,軍師的意思是?讓他們以爲咱們和他們是一路人?”
劉文靜冷冷一笑,搖頭道:“不,我要讓他們全都變成反賊,這樣太子的計劃纔會萬無一失。最好能死幾個百姓,把災民徹底鼓動起來。再告訴驍騎衛的兄弟,只要有人敢動手,格殺勿論,不用心軟。事鬧的越大越好,最好這兩萬人今天晚上就能反。”
劉三刀看着眼前面露兇殘之色的劉文靜,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親孃,軍師這是要把外面的百姓往死路上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