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內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皇城外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各家的親衛士卒早就將皇城團團圍住,一個個神經繃緊了,等待着自家主子的號令。
爆炸聲響起,人羣之中產生了騷動。
誰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各衛統領的心馬上懸了上來。
李秀寧一身戎甲,身後站在一千武裝到牙齒的驍騎衛。
此時的驍騎衛已經不是樑俊剛來時,誰都可以欺負的。
雍州新政之中有專門的軍事改制。
雖然具體的軍事改制還沒有實行,但武器研究所卻已經先行開張了。
驍騎衛作爲樑俊親衛,也是東宮的核心軍隊,武器研究所但凡有新武器問世,第一時間就會在他們身上做實驗。
因此這一千驍騎衛人數雖然不多,作戰素質在長安城十六衛之中也不是頂尖的,但靠着這一身裝備卻是戰鬥力最強悍的。
爆炸聲一響,所有人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李秀寧站在高處,看着皇城之內,心裡異常的安靜。
早在五天前,東宮的謀士團就制定好了今日的方案,她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在樑俊釋放煙花信號之後,前去接應。
原本這件差事並不是她來做,畢竟李秀寧只是雍州財政衙門的司長,屬於文職。
這種衝鋒陷陣的事情怎麼輪也輪不到她。
更何況她還是一介女流。
但李秀寧一再要求,此事必須由她來。
在她的堅持下,再加上姚廣孝也贊成,樑俊還是同意了。
得到了這個任務之後,李秀寧把自己關在書房之中,兩天一夜沒有出門,一門心思研究着軍機二處最新繪製的長安城地圖。
藉着這份目前來說世界上最精確的作戰地圖,李秀寧在宴會還沒開始,就讓人佔據了整個皇城最險要的位置。
耳聽得皇城內傳來爆炸聲,李秀寧整個心都懸了起來。
目不轉睛的看着天空,等待着與樑俊約定好的信號煙花的出現。
可等來等去,爆炸之後再也沒有動靜,這讓李秀寧有些擔心,裡面到底出了什麼事。
正尋思着,只聽得樓下的街道內亂哄哄的。
“怎麼回事?”李秀寧秀眉微皺,只聽得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緊接着上來一個驍騎衛。
“啓稟大統領,景王府的人要過咱們的防區,進入皇城。”
李秀寧藉着火光向着樓下看去,只見一道由飛羽衛組成的銀白色洪流衝着自己這邊而來。
驍騎衛佔據的這個險地,樑濟也看上了。
只是來晚了被李秀寧搶了先機,飛魚衛的人無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
飛羽衛的人沒有佔據這個位置,自然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得到皇城內的動靜。
心裡不免有些急躁,如今又聽到皇城之內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更是讓他們安耐不住。
唯恐自己王爺出了什麼差池,想要強行闖進皇城去。
如今進出皇城的四個門,由東宮、皇帝和軍機處三方混合守衛。
其中飛羽衛的一部分人和驍騎衛一部分人加上樑植的錦衣衛,三方把守着北門。
只要這幫飛羽衛抵達到北門,看守城門的飛羽衛自然會頂着驍騎衛和錦衣衛的壓力幫他們開門。
一旦飛羽衛進了皇城,城外的這些軍隊肯定又樣學樣,一個個也都去救自己主子。
如今樑俊的報信煙花還沒有釋放,李秀寧是斷然不能讓他們亂起來的。
當下親自帶人下樓,將想要進城的飛羽衛擋了回去。
飛羽衛雖然暫時擋了下來,但李秀寧卻能夠察覺到整個大環境的緊張氣氛。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很可能會有一場大戰,只是不知道這大戰什麼時候開始。
別說是皇城外的這些士卒和統領們不知道,就算參加宴會的這幫人也不清楚。
樑俊手中捏着那根號稱一拉就能引爆衆人腳下炸藥的引線,一臉淡然的看着周圍衆人。
“諸位,事情發展到這種局面是誰都不想的。”
樑俊視線橫掃衆人,面色冷峻。
在場這幫人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可這種情況當真還是頭一次見過。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冒然說話,唯恐惹到了樑俊,他一個不小心大家一起完蛋。
樑老三臉色陰沉,看着樑俊道:“太子,今日非要魚死網破麼?”
“魚死網破?”樑俊冷冷一笑,道:“樑老三,你一門心思想要弄死老子,還有臉說這話。”
樑老三拿起手中的聖旨道:“朕如今連皇位都交出來了,將這炎朝天下交給你們,朕去幽州做一個不問世事的富家翁,難道這條活路太子也不願意給麼?”
這番話說的是痛心疾首,好似他樑老三當着委屈的不得了一般。
樑俊連連冷笑,看着樑老三生動的表情感到有些滑稽。
這老小子到現在了還想打感情牌,當真是不知死活。
“太子,殺人不過頭點地,皇帝既然願意把皇位交出來,放他回幽州又有何妨?”
樑濟有些不理解樑俊的腦回路。
東宮聯合軍機處逼宮,統一的目標不就是把皇帝逼退位麼?
至於說樑老三退位之後該怎麼做,具體事情等到皇帝退位之後再說。
是大傢伙爭奪皇位也好,還是說按照樑俊提出的所謂選舉制或者內閣制來治理天下也罷。
這些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他們之前的計劃中,已經做好了逼迫皇帝退位,皇帝不同意,最後兵戎相見最壞的打算。
如今皇帝主動讓位,實在是上上之選。
衆人沒有了逼宮的罵名,這纔是重中之重。
樑俊爲什麼那麼死心眼,就是不讓皇帝走呢?
“放他回幽州又何妨?”
樑俊看着樑濟哂笑道:“幽州如今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又緊靠着北山蠻。北山蠻現在的君主乃是完顏阿骨打,若是他樑老三去了幽州之後,投靠了北山蠻。到時候北方防線門戶大開,北山蠻大軍南下,誰能阻擋?”
這還是隻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樑俊並沒說。
樑老三一聽樑俊說這話,懟了回去,道:“朕此世乃是炎朝天子,如何會做出這種陷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的事。太子如此想,未免有些度君子之腹了吧。”
他被軍機處和東宮欺負了那麼久,難得有這種面對面的機會,樑老三豈能放過懟樑俊的機會?
樑俊冷哼一聲道:“你上輩子幹的陷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的事還少麼?”
王易在一旁聽着直納悶,剛剛樑俊給他介紹周圍這些大佬的時候,唯獨沒有說當朝皇帝是誰穿越過來。
原本這就讓王易有些好奇,一邊膽戰心驚一邊猜測着樑老三的真實身份。
耳聽得樑俊說這話,心裡更是好奇。
“能陷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人,最次也得是掌握宰相級別的人物。一個看城門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說做出坑天下百姓的事,就算是宰相,有這種能力的也很少,這皇帝嘴裡叫自己朕叫的如此自然,想來前世應該也是個皇帝。難不成是宋太祖?”
王易看着樑老三心裡猜測着,一想到樑老三是不是宋太祖,馬上就斃掉了這個想法。
“宋太祖是不可能的,如果這孫子是宋太祖的話,懟他懟的最狠的應該是四皇子纔對。四皇子景王是贊同饒過皇帝的,那皇帝應該不是宋太祖。”
王易在一旁小聲嘀咕着,誰也沒有在意他的舉動。
樑俊見樑老三不接着說,冷聲道:“今日本王參加這個會議的訴求很簡單,那就是廢黜皇帝制,實行選舉制也好,實行內閣制也罷,這些日後可以慢慢商議,但根本原則卻不能變。”
說到這,樑俊頓了一頓,看着衆人高聲道:“我樑俊從雍州回到長安之後,一直爲了能夠和平改制不斷的努力。哪怕是你們三番五次要置我於死地,本王也既往不咎,爲的只是想要讓這麼多青史留名的帝王將相可以在炎朝和平相處,用各自的能力建造出一個富強繁榮的炎朝。”
“這個世界上不光有咱們這些人穿越而來,世界的另外一頭,後世稱作西方世界的地方也和咱們一樣。”
樑俊將引線系在手上,臉上露出難得的嚴肅:“前世裡以大炎爲主的東方世界領先西方世界數千年,可卻在科技變革最大的時候沒有跟上世界的節奏,以至於落在他們的後面。落後就要捱打,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前世裡我們好不容易翻了身,在受了長達百年屈辱的情況下,又重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林。難道這一世,咱們還要因爲內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麼?”
這番話樑俊說的是擲地有聲,慷慨有力,按說感染力應該很強。
可這種事非得是感同身受才能體會到樑俊言語之中的悲憤。
在場這些人除了王易之外,誰都無法因爲這話與樑俊產生共鳴。
王易前世雖然是個普普通通的遊戲策劃,但和樑俊一樣都是正能量十足的愛國青年。
一聽到樑俊提及那段屈辱史,心境也被感染了。
若是在前世有人在王易面前說這話,王易頂多是看他一眼,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感情波動。
可現在是在異世,是在這樣一個神秘莫測,一切皆有可能發生的世界。
樑俊說的這些事又是客觀存在的事實,而他王易作爲穿越者,是有可能改變這個時代歷史的。
因此樑俊這些話王易全都聽到了心中,不僅聽了進去,整個人也跟着興奮和激動起來。
他從剛剛的恐懼和茫然之中恢復過來,在一旁一直聽着衆人的談話,大體知道了他們之間的矛盾和爭執。
王易對樑俊還是很有好感的,畢竟換做是王易,王易也會提出廢黜皇帝的方案。
更不要說樑俊現在的意向不在於當皇帝,乃是要想要整合資源,和西方世界對着幹的。
這更是對王易的胃口。
樑俊在一旁慷慨激昂的陳述着自己的政治訴求,王易聽的是連連點頭。
待聽到最後樑俊指着樑老三的鼻子大罵其前世的罪責,並直呼他前世名字時,王易瞬間呆住了。
擡起頭來看着坐在上首的樑老三,王易心裡也不知爲什麼,涌現了一絲殺機。
腦子裡浮現出一句話來:“穿清不造反,菊花套電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