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官員們對於大炎律都比較熟悉。
但當聽到樑俊用無比清晰的聲音將大炎律裡的每一個字送到他們耳朵裡時。
庭院中人全都滿臉的詫異。
尤其是楚秋雙,更是不敢相信。
他實在無法理解,堂堂丘山八奇的奇首,怎麼會閒着沒事去背大炎律。
楚秋雙哪裡知道,律法對於樑俊來說,那就是保命的根本。
來到炎朝的頭三個月,樑俊最先研究的就是大炎律。
這種本能的習慣所帶來的好處,也許連樑俊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一個王朝的律法,往往很直接的標明瞭這個時代的玩法和規矩是怎麼樣的。
所有來自現代的穿越者們都把注意力放在瞭如何發展經濟和武力上的時候。
只有樑俊從一開始就認真研究大炎律。
也許這就是樑俊能夠以現代穿越者的身份坐穩太子之職的關鍵。
但不管是不是。
熟讀大炎律的樑俊,又一次靠着大炎律贏了一局。
當樑俊將大炎律關於婚姻的律法全都背完之後,楚秋雙拱手施禮,低頭認輸了。
“殷公子博聞強記,早有準備,在下心服口服。”
楚秋雙嘴上這樣說,可表面上卻沒有相應佩服的表情。
樑俊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今日來此,打臉楚秋雙並不是根本目的。
收攏身後的丘山學子,方纔是他要做的。
丘山學子們見樑俊輕輕鬆鬆背完大炎律,早就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們原本對樑俊這位突然空降的大師兄並不怎麼服氣,畢竟霍讓這些年,沒少明裡暗裡給他們洗腦。
讓他們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內院大師兄頗有微詞。
可這一遍大炎律背完,衆人心裡對樑俊的那點芥蒂全都煙消雲散。
別的不說,光是能將大炎律全都爛熟於心的恆心,就足夠讓他們欽佩。
更不要說樑俊還贏了楚秋雙,挽回了丘山書院的臉面。
“大師兄辛苦!”
丘山學子們也都不是傻子,聽到楚秋雙話裡有話,並不服氣。
也不知誰站起身來,衝着樑俊躬身施禮,道了一聲大師兄辛苦。
周圍的人也都跟着齊聲應和。
四十九人異口同聲,氣勢非凡,讓庭院中人心中一顫。
樑俊欣慰的點了點頭,這幫人能主動承認自己的身份,看來今天冒險前來還是值得的。
“怎麼,無雙公子,你還打算和我比一比算學麼?”
樑俊擡手示意衆學子坐下,而後轉身看着楚秋雙問道。
楚秋雙哈哈一笑,正想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可還沒等話說出口,眼前就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槍管。
“咕咚...”
楚秋雙嚥了咽口水,不知道樑俊想要做什麼。
但不管樑俊想要做什麼,他卻不能繼續沉默:“殷,殷公子。你,你這是...”
樑俊握住手槍,看着一臉緊張的楚秋雙笑道:“無雙公子,說話要算數,咱們有約在前,這一局你既然輸了,該怎麼做,還要我多說麼?”
剛剛經過樑俊的忽悠,楚秋雙和在場的大部分人,已經明白了手槍的威力。
楚秋雙看着透着死亡氣息的槍管,冷汗連連。
唯恐樑俊一個不小心,自己的腦袋就會開了花。
“殷公子,咱們明明說的是,輸了的人...咱們這只是第一局,還未曾分出勝負...”
楚秋雙斷斷續續的說着,樑俊耐着性子聽完。
“咱們是這麼說的麼?”
樑俊一臉的笑容,若是沒有手中的槍,旁人聽語氣還以爲倆人是多年未見的好友,親切寒暄一般。
“是,是,是!”
楚秋雙趕緊點頭,壯着膽子想要去摸樑俊的槍管,讓他放下槍。
可槍口卻突然向前,頂住了他的額頭。
“就算之前是這麼說過,但我現在反悔了,就要一局一局的來。”
樑俊的臉色忽而變得十分的可怕,嚇的楚秋雙猛的一哆嗦。
“無雙公子,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楚秋雙的腦袋被槍頂住,這個時候他就算頭再鐵,腦袋再硬,也斷然不可能逆着樑俊的性子來。
畢竟一個爲了國公之位能夠在自己親兄弟蒙受不白之冤時,都能對仇人笑臉相迎的人,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和子彈硬剛?
“不知,不知是哪一句話,還請,還請殷公子賜教。”
楚秋雙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下半部。
咬着牙不讓自己尿出來。
太可怕了!
沒有被搶口頂住腦袋的人,沒有感受過槍口冰涼卻又猶如火焰那般灼熱的人,是無法體會到他現在的感受的。
就在楚秋雙眼瞅着就堅持不住的時候。
樑俊說話了。
“槍桿子裡出話語權。”
說罷,樑俊忽而哈哈笑起來,露出春風拂柳般的笑容。
他的手腕一抖,手槍在掌心轉了一轉,而後將槍把遞給楚秋雙。
楚秋雙顫顫悠悠的接過來。
槍把入手處被樑俊握的很暖,並沒有想象中的冰涼刺骨。
但即便如此,楚秋雙還是從手槍上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握住了手槍。
就在剎那之間,彷彿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上來心頭。
害怕、畏懼和驚恐消失的乾乾淨淨。
就連之前差點憋不住的尿意也失蹤了。
楚秋雙只覺得天地都在心中,萬物都在腳下。
所有的人都沒有資格進入他的眼中。
“這就是握着槍的感覺麼?”
楚秋雙的心砰砰直跳,跳的越來越快。
他的手在顫抖,是因爲激動而顫抖。
槍現在握在自己的手裡,而楚秋九就在距離自己不到十步的距離。
只要自己的手一擡起來,對準她,像樑俊那樣扣動扳機。
楚秋九就死了。
南楚,南楚就是自己的了!
楚秋雙從來沒有過這種體會。
他活了那麼多年,從小到大就在爲了成爲鎮南公而努力。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距離鎮南公的位置是如此的近。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登上那個位置是如此的輕鬆。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眼前的這個叫做殷俊的男人。
“無雙公子,手槍的威力雖然大,但是沒有經過訓練,想要殺掉十步之外的人,成功率並不大。”
樑俊的聲音適時的打斷了楚秋雙的幻想。
接下來的話更是把他從幻想之中拉回了現實。
“而且,這槍裡只有一發子彈,你扣下扳機,有沒有子彈還是兩說。”
“咯噔”
美夢破碎的聲音從楚秋雙的腦子裡響起。
剛剛一切的感覺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信和激動也沒有了,以至於他又覺得,自己距離鎮南公這個位置是如此的遠。
遠的讓他幾乎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這種巨大的變化,讓楚秋雙的心境產生了巨大的落差。
在這種落差下,人總是容易做出極端事情的。
楚秋雙看着握在手中的槍,也沒有了剛剛的畏懼。
他緩緩的擡起來,放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樑俊面帶微笑,點頭道:“無雙公子,我還以爲你不敢如此呢。”
所有人的心全都懸了上來。
楚秋九和霍讓更是緊張起來。
楚秋九緊張,是因爲楚秋雙一旦死了,他所代表的勢力必然會選出一個新的代表來。
至於剛剛楚秋雙說的要將與珍寶齋對接的經營權交給自己,只怕只是說說而已了。
而霍讓緊張則是因爲楚秋雙還沒有做完自己該做的事。
此時若是死了,打亂了自己的佈置不說。
想要完善又得耗費一番周折。
只是這種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就被一聲清脆的卡帕聲所終結。
楚秋雙扣動了扳機。
沒有子彈射出。
他的腦袋完好無損。
世間最美好的成語莫過於虛驚一場。
此時的楚秋雙算是徹底明白這四個字背後的意義。
原本十分冷靜的他瞬間渾身無力。
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他彎着腰大口大口的乾嘔着。
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噁心,卻又吐不出來任何東西。
楚秋雙翻着白眼,口水不受控制的從嘴裡往下流。
樑俊上前,將手槍拿回來,笑道:“恭喜無雙公子,從鬼門關轉了一圈。”
有了這種經歷,楚秋雙雖然現在還是驚魂未定,但膽子卻比剛剛大了許多。
他咬着牙站起身來,一張臉慘白無比的看着樑俊。
“殷公子,第二局,咱們,咱們就比算學。”
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楚秋雙攥緊了拳頭,看着樑俊,緩緩的堅定的說道。
樑俊一愣,看着自信滿滿,彷彿瀕死之前吃了仙豆復活的賽亞人一般的楚秋雙。
猜到了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微微搖頭笑道:“無雙公子,你剛剛說我是早有準備,故意與你爲難。你既然這樣說,可有沒有想過,也許我的算學比之我的律法更好呢?我三番五次不想和你比算學,當真是不願意欺負你,並非是我故弄玄虛呢?”
楚秋雙剛剛就是這樣想的,自詡經過生死考驗的他以爲看穿了樑俊的花招。
固執而堅定的認爲,樑俊一直說比算學是欺負自己,其實就是害怕自己和他比算學。
因此聽聞這句話的時候,楚秋雙的心又沉了下來。
難道,他的算學當真比我強?
這一天,楚秋雙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的大起大落。
自己的自信在不斷的破碎裡,又不斷的重組。
樑俊看着猶豫不決的楚秋雙,面帶微笑,問道:“無雙公子,還比麼?”
楚秋雙咬了咬牙,沉聲道:“比!”
樑俊拍了拍手,讚賞道:“好,無雙公子,這一局,咱們的賭注翻倍。輸了的人,要連續開兩槍。”
原本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樑俊比試算學的楚秋雙一聽這話,堅定的心又開始動搖了。
連續開兩槍?
那豈不是必死無疑?
一旦輸了,便是死!
庭院裡的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唯恐打擾到了楚秋雙的思緒。
可事已至此,楚秋雙就算想反悔,也沒有了退路。
就在他打算硬着頭皮上的時候,樑俊又說話了。
“不過,無雙公子,還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楚秋雙的心裡已經對樑俊產生了陰影,每次樑俊說話,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尤其是樑俊的問話,更是讓他害怕。
“什麼,什麼話?”
樑俊乃是有意如此,他拿起手槍,放在楚秋雙的眼前,輕聲道:“投降輸一半,你若是認輸,只要再開一槍就可以了!”
楚秋雙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手槍,眼睛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