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清點清點,查一查丟了多少人。”
樑俊走到營帳內的殘骸遺址上,撿起被馬蹄踩的沒有模樣的蓑衣,披在了身上。
一旁的劉文靜趕緊拿過雨傘給他遮擋。
“殿下,莫要被雨淋透了身子。”
看着架勢,剛剛來襲的軍隊是把聯軍首腦全都給端了。
目前聯軍只剩樑俊一人,若是他再受了風寒,這洛陽的仗是沒辦法打了。
樑俊揮了揮手,臉色說不出高興也說不出不快。
“我的身子沒那麼嬌貴,軍機二處的人呢,軍機二處的人呢?”
“在,在。”
旁邊站着的三個人趕緊快步走上前,二話不說,撲通就跪倒在地。
也不知道是因爲雨水淋在身上凍的,還是被剛剛的突襲嚇的。
三個人像是在抖篩子一樣,身子瘋狂的顫抖着。
軍機二處是幹什麼的,他們比誰都清楚。
不打仗的時候,負責雍州和長安的情報收集。
打仗的時候他們就是軍隊的偵察兵、斥候。
太子的中軍大帳乃是重中之重,如今被不明的軍隊突襲不說,還擄走了營帳內的人。
這是他們軍機二處嚴重的失職。
三個人剛剛還在想,只怕還沒有回到長安,自己的腦袋就得被上官處長給摘了。
好在這支軍隊並沒有傷到太子,若是傷到太子,就算是把他們千刀萬剮也難贖其罪。
“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樑俊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個人,聲音比這大雨還要冷。
“殿下,是卑職玩忽職守,卑職願意以死謝罪。”
這三人雖然是軍機二處的頭目,可對於今晚夜襲的軍隊也如樑俊一般完全沒有任何的頭緒。
現在洛陽城已經被聯軍團團圍住,想要從城內攻到中軍大帳來,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
今夜雖然是大雨天,可軍機二處的人絲毫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撒下了所有的人手緊盯着洛陽四個城門。
別說是人了,就算是一隻鳥想悄無聲息的飛出去也不可能。
“死有什麼用?我要的是情報,這支軍隊是從哪裡來的!”
樑俊氣不打一處來,樑羽被擄走也就擄走了。
趙頊和劉秀這些都是親近自己的人,他們被擄走可就是東宮的損失。
更何況連狄信也順帶手被帶走,這讓樑俊接受不了。
“平日裡你們上官處長在請功的奏報上不是誇你們如何如何了得麼?在雍州怎麼怎麼樣,在長安又怎麼怎麼樣。今天呢?一支軍隊,上千人,在老子的眼皮底下別人帶走,你們軍機二處沒有得到一點訊息,廢物,都是一羣廢物!”
樑俊是真的怒了。
從穿越以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過。
他生氣並不是因爲自己的安危,而是因爲軍機二處一項是東宮各個部門裡效率最高,執行力最強的部門。
更是雍州和長安所有衙門學習的對象。
自己手下最強的部門一到了正事上就變成了這樣,其他不如他們的部門實際情況可想而知了。
“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
樑俊氣的一把將蓑衣扔在地上,在原地連續轉了三圈。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卻絲毫沒有澆滅他的火氣。
“殿下,這,這支軍隊,會不會是洛陽城內用,用熱氣球運出來的?”
軍機二處的人大着膽子推測道。
可剛一說完,就被樑俊把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懟了回去。
“放屁,這是什麼天?這樣的天別說是熱氣球了,飛機都飛不出去。”
樑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罵完之後又問道:“我且問你,一個熱氣球裡能裝多少人?”
三個軍機二處的成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說話。
熱氣球的情報屬於絕對的機密,這三人屬於軍機二處的高層人員,自然是有權限觀看的。
“最多不超過五人。”
“最多不超過五人,那我問你,剛剛來的軍隊有多少人?”
樑俊的語氣比之剛剛有些緩和,三人又壯着膽子道:“不下千餘人,具體多少並不清楚。”
“不下千餘人,那就按照一千人來算。我且問你們,一個熱氣球裡坐五個人,想要將一千人運出去,需要多少個熱氣球?”
三個人面面相覷,心裡算了半天,也沒有算出個所以然來。
“廢物,上官瑞鶴沒有給你們上數學培訓課麼?一個情報人員連那麼簡單的除法都不會算!想要運出去一千人,最少需要二百個熱氣球。”
樑俊說着,伸出兩根手指在他們眼前比劃着。
“二百個熱氣球什麼概念,就算是把整個洛陽軍隊的衣服扒了,他們也造不出來那麼多的熱氣球!”
“是,是,是。”
三人雖然對太子這種說法有所懷疑,可事到這個份上,也不敢反駁,只能點頭稱是。
“再者來說,他們是騎着馬來的,這一千匹馬又需要多少熱氣球?就算熱氣球足夠了,馬就那麼乖乖的站在上面讓他們運?人都暈高的,馬就沒有麼?若他們是從洛陽城裡用熱氣球運出來的,你們見到有馬從天上掉下來的麼?”
樑俊越說越氣,越氣整個人說話越沒有邏輯。
可其他人壓根也不知道熱氣球到底是個什麼玩意,聽的樑這話說的是頭頭是道,還都信以爲真。
以爲熱氣球不能運馬,一運馬,這馬就得從天上掉下來。
這邊正訓着話,忽而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
這馬蹄聲不急不緩,閒庭信步一般。
即便如此,也讓在場的這些人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誰!”
驍騎衛的士卒趕緊上前,將其攔住。
“我...”懶散的聲音傳來。
樑俊一愣,這貨怎麼沒被捉走?
剛剛營帳內人多,再加上樑羽一上來就和樑俊針鋒相對起來。
以至於樑俊也沒有好好看看營帳裡的人都是誰。
這番慌亂下來,剛剛劉文靜彙報,也只是說所有人都被捉走了,樑俊以爲整個聯軍除了自己之外全軍覆沒了。
驍騎衛散開,來人騎着馬走了過來,正是一臉倦意的大皇子樑錦。
樑錦來到營帳前,看了看站在地上的樑俊,又看了看樑俊身後一片狼藉的營帳。
樑俊聽到樑錦的聲音時就很意外,此時見到了他,更是滿臉的出奇。
來的路上,趙君慕已經給樑錦說了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也沒有親眼所見,只是聽手下人說太子營帳裡的人全都被一支突然殺進來的軍隊劫走了。
樑錦還特意問了一嘴,所有人都劫走了?
趙也只能如實回答,是所有人。
倆人這一見面,一個在馬上俯視,一個站在地上仰視。
半晌才一齊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倆人都以爲整個聯軍裡只剩了自己這個光桿司令,萬沒想到還有人在。
“我剛剛,我,敵軍突襲的時候,我跑的快,所以沒被捉走。”
樑俊也沒掩飾,直接了當的說了實話。
樑錦哦了一聲,翻身下馬,一旁的趙君慕趕緊給他打傘。
“天這不是下雨了麼?”樑錦走過來,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樑俊,接着說道:“這下雨的天,正是睡覺的天,我在營帳內睡覺呢。正睡的香呢,就聽說你的中軍大帳被人襲擊了。還把你們所有人全都劫走了。”
周圍的人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這位大皇子反倒是因爲懶散躲過了一劫。
樑俊聽了這話,火氣也消了並不少。
不得不佩服樑錦的心理素質。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能睡着覺。
什麼叫千古一帝,這纔是真正的千古一帝啊。
“這麼大的雨,這來襲的敵軍也真是會挑時候。”
雙方對於對方都沒有被捉走有些失望。
樑錦抄着手走到了樑俊的身邊,有些惋惜道:“這下可算是徹底的肅靜了,秦王不是來找你麻煩麼?現在好了,麻煩沒了,提出麻煩的人也沒了,乾淨利索。”
一聽這話,樑俊又想起剛剛秦王要說的事,皺了皺眉問道:“狄信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剛剛秦王沒帶着人來找你麼?”
樑俊陰着臉道:“來是來了,可還沒等說什麼事,這支騎兵就來了。”
“也沒有什麼事,就是秦王帶着他手下的軍機三處的人在戰場上記錄山蠻熱氣球的數據,被狄信帶着軍機二處的人殺了。”
樑錦說的風輕雲淡,從袖筒裡拿出一疊紙來,正是從樑羽拿敲詐來的圖紙。
“就是這些玩意,他想拿着這個把柄要挾你,還分給我一半圖紙,讓我給他助威。”
樑俊接過來樑錦手上的圖紙,大略的看了看,冷冷一笑,隨手扔在空中。
圖紙漫天飛舞,很快就被雨滴打落在地上,陷入泥坑之中。
“這種東西皇兄要是想要,儘管開口,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有什麼好爭搶的,犯得着做這樣下作的事。”
樑俊說着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往樑錦胸口一拍,道:“全本的熱氣球圖紙,不僅有山蠻用的,還有比山蠻更加先進的圖紙。”
“當真給我?”
樑錦拿過那本書來,隨意的翻看,果然這書上的圖紙比之樑羽的人畫的細緻無比。
他這樣一個門外漢看了,都覺得靠自己的雙手能製造出來。
“自然是給你,不光是給你,等攻下了洛陽,我還會將手上這些武器的圖紙公佈於世,你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樑俊毫不在意,說的十分的輕巧。
這個態度讓樑錦十分的不解。
火器的威力,這幾場戰役之中天下人全都看在眼裡。
所有人都知道,以後打仗必然和之前不同,單單靠着人命去堆已經跟不上時代。
以後誰擁有更先進的武器,誰才更有可能贏得勝利。
因此在所有人的心裡,都認爲這種武器是絕對不能夠給任何人的。
樑俊如此大方,難道是被雨淋的腦袋裡進水了不成?
“太子,你我如今已經不是盟友,難道你就不怕這熱氣球在我手上,會成爲你東宮的心腹大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