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漠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口瞪目呆的秦暖,眼底有什麼掠過。他繼續吃完手中的海鮮,這才擦了擦手,慢吞吞地說:“我吃飽了,你吃飽了嗎?”
秦暖只覺得自己頭頂上飛過一羣呱呱亂叫的烏鴉。她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是永遠不和她一個世界的。
“吃吃……吃你個大頭鬼!厲漠年沒有人告訴你討厭死了!”秦暖惱羞成怒,啪的一聲站起身,粉白的臉上盛滿了怒意,拿起自己的包轉身就走。
“等等啊!你走這麼快乾嘛?買單啊!”身後傳來厲漠年不緊不慢的聲音。
秦暖機械回頭,大眼中都是滿滿不敢相信。她指着自己挺翹的鼻子,反問:“你叫我買單?”
厲漠年居然點頭,英俊的臉上兩條劍眉深皺:“我的銀行卡都放在了行李箱裡面,直接運回去了。現在錢包裡面的現金不多。”
秦暖一聽頓時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劈下來。她走到他身邊,咬牙盯着他:“你沒帶錢竟然敢出來吃這麼死貴的飯店?”
厲漠年從一開始酷酷的表情終於裂開一條縫。他瞪着她,反問:“你不要告訴我你沒帶多少錢?”
秦暖從包裡掏出自己的hellotitty的錢包丟給他:“自己看!”
她今天一大早就被媽媽拎出去又是化妝又是挑衣服,錢包就隨便抓了一下,她的銀行卡也都統統放在了另一個卡包裡面。現在她的錢包裡面除了幾百塊外加一張身份證就空空如也了。
厲漠年一摸她的乾癟的錢包,頓時一張俊臉上開始糾結。秦暖看着他的臉色,剛纔丟臉的鬱悶心情頓時好多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高個子又自以爲是的男人吃癟呢!
不過她也沒高興多久就懊喪地坐回椅子上。
高興個毛線!
現在她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一頓霸王餐她也有份兒,剛纔她爲了報復他的挑剔還故意點了兩份很貴的菜。現在可好了,這一頓下來沒有四五千下不來。
四五千以她平時節儉的消費,頂多咬咬牙也能接受,對於厲漠年來說,估計更不是問題。可是問題是,現在兩人身上都沒錢。而且搞笑的是,他以爲她帶錢了,而她以爲他厲氏大少的身份吃這麼一頓也一定是毛毛雨。所以兩人在點菜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到錢的問題。
“打電話叫人幫忙吧。”秦暖看着他說。
厲漠年臉色更怪異了。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說了一句“我的手機電池死了。”
死了?
秦暖拐過彎來,他的意思是他的手機沒電了,在美國,說手機沒電都說電池“死了”。這個該死的“海龜”厲漠年!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從自己的包裡掏出手機。
她猶豫了下,撥通了趙晴的電話。電話接通,趙晴的聲音飛快傳來:“暖暖啊,你不要找藉口讓我去當你和你的木頭呆子老公的電燈泡啊。秦媽媽早就叮囑過我拉,要是我敢攙和進去,以後就不給我做我最愛吃的藍莓起司蛋糕了。暖暖,你還是認命吧!!拜拜!”
她說完立刻掛了電話。
秦暖哭笑不得,再掛過去那邊早就傳來手機關機的提示音。
該死的討厭的趙晴!
她紅着臉看了一眼厲漠年,又撥通了秦璧的電話。電話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秦暖無語,估計這個時候秦璧又跑去哪裡玩兒去了。
“找不到人?”厲漠年問。
“等等!”秦暖拼命地按着通訊錄。可是她這個年齡,高中的同學一個個都各奔東西,而她也在美國待了半年之久,找誰似乎都不對。找親戚吧,怎麼可以讓親戚看見她和厲漠年一起吃飯,還倒黴催的沒帶錢這麼糗?
以後要是傳出去,那豈不是一個大大的笑話?
最後她不得不撥通了家裡的電話。可是怪異的是,家裡的電話,爸媽的手機都統一沒人接。
嗚嗚……不會吧?他們都吃錯了什麼藥?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讓她今天一定要陪着厲漠年這位瘟神?
“打不通。”秦暖垂頭喪氣:“我爸媽的手機都沒人接,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
厲漠年頓時無語看着她。
秦暖擡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樣子可憐兮兮:“你想個辦法吧。我纔不要留下來洗碗筷。我也不想被人發現我們兩人吃霸王餐。”
她不想,他難道就想?
兩人面面相覷,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催感覺頓時瀰漫在兩人之間。這個時候,終於有侍應生察覺到了這一桌的異樣。一道道狐疑的目光掃來,令秦暖如坐鍼氈。
她不得不湊近厲漠年,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快點想個辦法!有沒有你朋友的電話,或者你家裡的電話。先把這一關給過了。”
厲漠年的俊臉上可疑地掠過一抹尷尬。他輕咳一聲:“我的朋友都在美國……”
果然!
秦暖欲哭無淚。她就知道這貨肯定沒有辦法。他十幾歲出國讀書,肯定朋友什麼的都在國外的多,跟她一樣國內朋友寥寥無幾。就算知道的,也沒有熟到一個電話就可以叫來買單的份上。
“家裡的電話呢?”她不死心地問。就她所知,厲家宅子裡也有幫忙做事的傭人,由傭人幫忙通知一聲,自然有人前來。雖然丟人,但是也不算是丟人丟到家。
“我……忘了。”厲漠年額上青筋隱隱動。
秦暖差點絕倒。她再也忍不住了,抱怨:“你怎麼不知道你家的電話?你太奇葩了!”
厲漠年聽着她的數落,半天才冷淡開口回答:“我從不打電話回家的。我爸爸去瑞士了,我媽媽不知道現在是在法國還是夏威夷。打給他們多半也沒用。”
秦暖看着他冷漠的側面,忽然心中涌起一股自己也說不清的同情。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爸媽都不怎麼關心他。不然他回國,怎麼會變成自己去接機?按道理久居國外求學的唯一兒子回國,不是應該自己的父母前去接機嗎?頂不濟也要親人去接。
可是從頭到尾,厲漠年孤孤單單的,只有她這個“準未婚妻”前來接他。她忽然明白了什麼,頓時不說話。
“走吧。我有辦法。”厲漠年忽然起身,一把拉起還在發呆的秦暖推着行李箱走向收銀臺。
“啊?”秦暖被他突然的舉動搞得有些懵。她踉蹌跟上,卻不知自己的手自然而然地被他握在手掌中。
厲漠年帶着她走到了收銀臺,他對收銀員說了幾句,立刻有一位經理模樣的人走來。他看着手拉手的一對年輕人,再聽了聽收銀員的彙報頓時臉色有些難看。
他走來,皺着眉:“這位先生,我們這邊是不賒賬的。這一桌酒菜數目挺高的,要不您給個聯繫電話,我們派人通知。”
厲漠年擰緊眉,要是能通知到人,他和秦暖也不必在這裡糾結半天。而且他剛纔的意思也不是賒賬,只是想回去然後派人拿錢過來。可明顯這經理是準備不放人了。
秦暖一聽,忍不住開口了:“都說了,我們現在家裡人聯繫不上。要不我們把身份證抵押一下,一會就拿錢過來。”
那經理一聽,冷笑一聲:“這年頭身份證算什麼?街上不到一百塊就給你做一張一模一樣的。兩位還是好好想想能找到什麼人來幫忙結下賬,不然我們真的也不好做。”
秦暖一聽氣急。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你看嘛,這是假的嗎?我們都說了,回去一定立刻拿錢過來,現在我朋友剛下飛機,卡沒帶在身上,我也沒帶夠錢,朋友也聯繫不到。”
她說完又覺得委屈。從小到大,她還沒碰過這麼尷尬的事。
那經理接過一看,又怪聲怪氣地哼了一聲:“十九歲?這位秦小姐,年紀這麼小,又長得白白淨淨的,可別學壞啊。”
秦暖氣得臉發白。這時,一隻修長的手冷冷奪過經理手中秦暖的身份證。
“叫你們的蔡總經理出來一下。就說厲漠年找他。”這一聲帶着威勢,冷冷壓了過來。
秦暖詫異擡頭,果然厲漠年那張冷酷的俊臉緊繃,一股若有若無的強大氣場散發出來,令一旁看熱鬧的收銀員小姐們頓時都嚇得一縮。剛纔那值班經理也被他的話說得愣住了。
他想譏諷反駁,可是看見眼前厲漠年的冷臉,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們蔡總……蔡總經理是什麼樣的身份,難道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那值班經理想要找回場子,立刻反駁。
厲漠年把身份證遞還給秦暖,拉着她坐在一旁等候的沙發上,神色清冷矜貴:“你們蔡總經理我認識的。至於他見不見我,你可以打電話問問。”
“我……憑什麼打電話啊!你們兩人分明就是來吃霸王餐,怎麼搞得好像是我們理虧似的。”那值班經理臉色難看之極。
厲漠年冷笑一聲:“該解釋的我們都解釋過了,而且我們身份證想要抵押,你說我們身份證是假的,我們要派人取錢,你們又不相信,既然這樣,要麼私了,要麼公了。由你決定。”
那值班經理一聽更是兩難。私了自然是最好的,公了就是得叫警察了。可是看這兩位穿着雖然普通,但是一男一女相貌氣質絕佳,搞不好真的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和千金小姐。
他想了想,恨聲:“好,剛好我們蔡總經理今天有在酒店,我姑且打個電話,要是我們蔡總經理說不認識你,你就等着讓警察帶走吧!哼!”
他說完去撥電話。
秦暖看着厲漠年鎮定自若的臉,忍不住悄悄壓低聲問:“那個什麼蔡總經理你真的認識嗎?”
“見過一次面。”厲漠年頭也不擡地回答。
秦暖頓時黑臉,竟然只見過一次面,如果人家到頭來不認識他怎麼辦呢?那個值班經理又不相信他們兩人,萬一最後搞到警察來了,那就真的糗大了。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厲漠年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開口:“你放心,怎麼樣都不會讓你去洗碗筷的地步的。”
他說完一笑,露出兩排白晃晃的牙齒。
他很少笑,從秦暖在機場看見他就只看見他一張俊臉冷漠無表情。這一笑柔和了他過分犀利英挺的五官,竟然給她一種驚豔的感覺。
她的臉頓時紅了,不自然地拉開和他的距離。可是她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因爲緊張,手竟然還在他的手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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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秦暖的回憶只是插一段,不會太久。本文會主要是以兩人婚後的經歷爲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