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兒有說你殺了他們啊,我看着你說,是因爲入迷了。”
黃東東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頭,說:“好了啦,你快點念呢。”
“唉,可惜這兒沒有香菸,要不然一邊吸菸,一邊念,那樣纔有感情呢。”
楚揚不叭嗒了一下嘴巴,接着讀到:“我把所有的戰友,都集中在了一個很溫暖的地方。當然我得留出自己的位置,因爲我也要去天堂的……現在我還有最後一項工作,那就是得去啓動機關,把萬年巖洞上方的河道該道,讓庫拉河的水將這兒徹底的封堵,以免讓剛來上面施工的兄弟部隊,因爲吸了這邊的氣體而受害,儘管封口計劃,要比原計劃提前了十幾天。”
黃東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哦,這就對了,這個人在改道後,河水就淌了下來,封住了這邊,也杜絕了上面施工部隊的中毒可能性。他,是個英雄。”
“是啊,他的確是個英雄。”
楚揚嘆了口氣,眼睛盯着最後一行字念道:“看着象徵着生命的庫拉河水,呼嘯着從上面淌下來後,我覺得我又回到了家裡,和我的妻子、兒子女兒相聚在了一起。唉,實際上除了上帝之外,就再也沒有誰知道我們在這兒了,但我得把這一切寫下來,不是爲了向偉大的蘇維埃政權喊冤,就是爲了要寫下來。”
楚揚讀到這兒的時候,記事本上的最後一頁,也讀完了。
他下意識的翻過後面的書皮,就看到上面寫着一個人名,和日期:博夫聶托夫上尉,寫於1947年12月21號傍晚五點。
把這個記事本放在桌子上後,楚揚很自然的把黃東東攬入了懷中:“原來,這個萬年巖洞中,竟然存在着這種氣體,可以讓人精神恍惚,把同類看成是血淋淋的怪物,而且還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什麼死之戀……精神恍惚,把同類看作是怪物……”
楚揚喃喃的重複着這句話,眼睛開始發亮:“東東,我好像隱隱知道,你是怎麼恢復正常的根本原因了。”
“除了你替我取下後背上的控制器外,難道因爲我吸進了這個萬年巖洞中的氣體,所以才徹底恢復正常了?”
黃東東擡起頭,摸着楚揚的臉說:“這樣推斷是有些荒唐,但卻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着,就像我們所說的以毒攻毒。萬年巖洞中的這些氣體,也許對正常人有着致命的害處,但對我也許來說卻是件好事。楚揚,你仔細的嗅嗅,能不能嗅到好像有種淡淡的香甜味道?”
楚揚在清醒過來後,就一直忙着救助黃東東,忙着探險……忙着翻譯博夫聶托夫上尉留下的記事本,根本沒有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異樣。
所以在聽黃東東這樣一說後,才仰起下巴的用力吸了幾下,然後閉着眼睛的呆了片刻,果然察覺到空氣中的確有股子淡淡的香甜味道,而且還有些熟悉,有些暈眩。
“熟悉的甜香味道?”
楚揚睜開眼,望着鐵板屋子的頂子,身子忽然一振,不由分說的拉着黃東東的手,就向門外衝了出去:“快,我們必須得儘快找到離開這兒的出口,要不然的話,我肯定會變得四肢無力昏迷過去,而且還有可能會把你當做了怪物!”
“什麼,你說的什麼呀,不會吧?”
+黃東東被楚揚牽着手,腳步有些踉蹌的跟了出來:“剛纔你也看到了,那個什麼托夫說他們是在這兒工作兩年後,纔有了這種幻覺的,我們纔來了多久啊,就算不得不吸進這個氣體,但在短時間內應該沒事的!”
“也許正常人在這兒呆個三五天的會沒事,可我敢保證我會有事,因爲我以前就曾經在嗅到這種氣體後,感覺渾身無力的昏迷了過去。怪不得我在醒來後,會感覺四肢無力呢,我還以爲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原來不是那樣!”楚揚嘴裡說着,但腳下卻沒有停止,甚至都開始有意識的屏蔽呼吸。
經過黃東東的提醒後,楚揚現在基本可以斷定:萬年巖洞中這種含有淡淡甜香的氣體,應該和宙斯王在出汗時發出的氣體,是一樣的。
假如現在空氣中含有宙斯王身上的香味兒,那麼隨着楚揚在這兒逗留的時間越久,那麼用不了多久,就會昏迷過去。
到時候,憑藉黃東東的本事,要想在這個充滿神秘的地方逃出去,希望應該不是很大。
暫時還不清楚楚揚爲什麼要這樣慌張的黃東東,看他一臉的驚慌後,這時候也顧不得問什麼了,只是跟着他快步的向前跑去。
再長的路,也終於到盡頭的那一刻,更何況現在楚揚正身處一個巖洞中呢?
所以他們在向前狂奔了幾百米後,就看到了盡頭。
在兩個人誰也不說話的狂奔過程中,他們頭頂上方的照明燈,已經明顯的暗了不少,看來楚揚剛纔推上的電閘,只是用的類似於電瓶中的電,現在電力在得不到補充的情況下,已經慢慢的接近枯竭。
不過黃東東倒是不怎麼在意這些,相反她對倆人狂奔時發出的腳步聲,卻有着一種恐懼:諾大的空間中,倆人急促奔跑的腳步聲,在耳畔清晰的迴盪着,跑的越快,迴盪的聲音也越快,讓她覺得好像有無數人跟在她後面,對她緊追不捨那樣。
黃東東敢肯定,要不是因爲楚揚緊攥着她的手,僅僅是這些腳步聲,就得讓她發狂了。
在終於看到盡頭後,呼吸開始急促的楚揚,速度突然慢了下來,以至於閉眼跟着他狂奔的黃東東,身子猛地向前一衝,隨即站住睜開眼問道:“怎麼不跑了?”
清晰看出黃東東眼中的驚恐後,楚揚知道自己剛纔跑的太快,肯定讓她感到恐懼了,於是就故作輕鬆的笑笑,搖搖頭說:“沒什麼,我不跑是因爲終於來到了盡頭。我們爭取在電力沒有用完之前,找到出去的地方。”
“你確定這兒會有出去的地方嗎?”
黃東東因爲劇烈喘息而起伏不定的胸口,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那個記事本上說,施工部隊在撤離時,都是從沒灌水的地下河入口處,可那兒已經封死了,我們該怎麼才能出去呢。”
“絕對有出口的,要不然這些武器也不會氧化生鏽。”
楚揚指着身邊那些鏽跡斑斑的重型武器,扭頭看了一眼說:“這個洞穴的面積雖說足夠大,氧氣也能維持很長時間,但還不足以讓這麼多的武器生鏽,所以當初他們在設計這兒時,就算只留下了前面的地下河入口,但肯定還有一個透氣孔,要不然僅僅是這些生鏽的武器,也會把這兒的氧氣消耗掉的。”
楚揚說着,雙手扳着黃東東的肩頭,把她的身子推轉,指着盡頭說:“你看到那邊的白骨了沒有?”
黃東東向前面看去,纔看到正前方,有數十具白骨倚在盡頭的牆壁前。
根本不用問,這些白骨,應該就是得了怪病‘死之戀’的博夫聶托夫上尉,於是她就點了點頭:“嗯,我看到了,這些就是最後一批留守的人。”
“是的,那個什麼上尉,爲什麼把戰友的屍體放在這兒呢?”
楚揚說着向前走去:“根據西方人的傳統觀念,有陽光和新鮮空氣的地方,就更接近天堂。博夫聶托夫上尉把他和戰友們的屍體放在這兒,應該覺得這個地方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甚至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鐘乳石之所以發光,就是因爲在這個巖洞中的某處,有光透了進來,所以才形成了反射,只是我們暫時沒時間去仔細搜索,當前只能先看看這邊再說。”
擡頭看了一眼越來越黯的燈光,黃東東使勁點了點頭,跟着楚揚快步來到了盡頭。
不等楚揚說什麼,黃東東就鬆開他的手,在盡頭牆壁上摸索了起來。
按照黃東東潛意識中的想法,一般暗門的機關,都是藏在牆壁某個地方的,完全忘記了這兒根本不會有什麼暗門,他們需要尋找的只是透氣孔。
黃東東在緊張之下有些發昏,但楚揚卻是很冷靜的,他站在那堆白骨面前,仔細的打量着,當看到一具白骨下有把手槍後,才快步走了過去,嘴裡低聲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就把這具白骨挪到了一旁,站在它的位置上,向上面看去。
不用問,這具跟前有着一把手槍的白骨,應該就是那個博夫聶托夫上尉了,他當時在改完河道後就來到這兒,開槍自殺了。
博夫聶托夫上尉留在本子上的那些話,雖然充滿了戰友間的情誼,不過楚揚纔不會相信他生前沒有私心呢:既然有新鮮空氣的地方,可以更加的接近天堂,那麼做爲最後一個死去的人,他沒理由不爲自己留下個較好的位置。
在最後關頭把最好的留給自己,這是人性中的私心,也是本能,沒有所謂的對錯,換做誰,誰都會這樣做的。
果然,楚揚擡起來頭來後,很快就發現了通氣孔:這是一個直徑約爲七八釐米的孔道,從下面看上去黑黝黝的,根本不知道通到哪兒去,好像真可以抵達天堂那樣。
天堂是什麼樣子,到底是不是很讓人嚮往的,楚揚不清楚,他只很清楚:天堂再好,也沒有誰願意主動去哪兒的。
更何況,現在他還有很多沒完成的心願,要是撒手跑去天堂享福去了,那豈不是得遺憾的很呢?
天堂很好,誰愛去誰去,楚揚是不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