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沫在太后的示意下,吩咐身邊的小宮女將托盤呈了上來,掀開了紅布。
“這紫玉鐲子並不是宮裡的,是從何而來的?”宮中之物,無論是主子打賞亦或是嬪妃之間互相贈送的,皆有記錄可查,恰好魏凝兒這兩件東西都極其貴重且無處可查,不得不讓人懷疑。
“啓稟太后娘娘,這紫玉鐲子是陸貴人所贈!”魏凝兒恭聲道。
“陸貴人?”太后微微蹙眉:“陸貴人似乎也沒有此物啊!”
陸雲惜立即起身,跪到了魏凝兒身邊,恭聲道:“啓稟太后娘娘,這都是嬪妾的不是,宮中規矩,嬪妃入宮是不能帶任何物件的,可這紫玉鐲子是嬪妾額娘所賜,嬪妾當初才偷偷帶入宮中,鐲子是一對的,嬪妾手上還有一隻,另一隻,因嬪妾與令嬪交好,便贈與了她!”陸雲惜說罷挽起袖口,露出了手腕上所戴的紫玉鐲子。
太后微微頷首,對身邊的秋嬤嬤使了個眼色,秋嬤嬤立即細細的查看兩隻玉鐲,半響才道:“啓稟太后娘娘,這兩隻紫玉琢是一塊上好的紫玉石打磨而成,且應是同一人打磨和雕花的。”
“太后娘娘,嬪妾自知有罪,請太后娘娘責罰!”陸雲惜恭聲道。
太后微微頷首:“既然已戴在身邊多年了,便留下吧,以後切莫再犯!”
“是,嬪妾謝太后娘娘!”陸雲惜倒是沒有料到太后會饒了她,立即恭聲道。
這時,綠沫又將另一個托盤上的布給掀開了,露出來一個通體碧綠翡翠玉佩來,那嬌豔欲滴的翠色極其難見,宮中貢品中都難以見到如此通透的翡翠,更難得一件的是,那玉佩的形狀竟然是一隻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鳳凰。
“好難得的翡翠鳳凰玉佩!”一直默不作聲的嫺貴妃有些驚歎的說道。
“是啊,嬪妾也是頭一次瞧見,沒曾想令嬪還有這等不俗之物。”怡嬪故作羨慕道。
而嘉妃等人卻有些擔憂的看着魏凝兒,不敢多言。
“令嬪,這玉佩從何而來?”太后笑着問道。
莫說是旁人,連她瞧着也覺得這玉佩很是不俗,因此纔要問個清楚。
而此時,皇后的臉色已有些白了,渾身竟然不可抑制的輕微顫抖起來,皇帝更是一臉凝重,他看着皇后與魏凝兒,似乎有了一絲明悟。
“怎麼可能?”傅恆遠遠的看着那玉佩喃喃自語,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啓稟太后娘娘,是嬪妾的額娘給嬪妾的!”魏凝兒哪裡敢說這玉佩是她親阿瑪所留,畢竟……她的身世是個秘密,決不能讓人知曉她不是魏清泰的女兒,而且……魏家也絕對拿不出這樣的玉佩來。
“你額娘?”太后微微蹙眉。
“皇后……。”就在此時,皇帝卻發現他身邊的皇后臉色越來越白,額頭上還不斷的冒細汗。
“娘娘……。”若研也是一驚。
“傳太醫!”太后急聲道。
“皇后!”皇帝卻見皇后已然暈了過去,臉色大變,隨即將她抱起身來便往外走。
大殿內一下子便有些亂了,衆嬪妃也是神色各異。
魏凝兒臉色也有些難看,可此時她也不敢起身跟上去,怕太后尋她的麻煩。
“你們都退下吧!”太后似乎也有些累了,揮揮手道。
“太后娘娘,嬪妾……。”魏凝兒有些踟躕的看着太后。
“你也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哀家雖然因你受皇上專寵而擔憂,也想過要除去你,不過那也是一時氣急,卻也不必和你耍心思來害你!”太后有些凝重的說道。
“是!”魏凝兒微微頷首:“嬪妾告退了!”
“太后娘娘,您就這般放令嬪娘娘走了?”綠沫有些不敢相信。
“再追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顯得哀家在逼一個嬪妃認罪一般,哀家累了,扶哀家回寢殿坐上片刻!”太后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
“是,太后娘娘!”綠沫應了一聲,便與秋嬤嬤扶着太后去了寢殿。
“娘娘,也不知那綠沫是如何辦事的,她從富察府將齊氏帶入宮後,不是稟明娘娘,齊氏說令嬪的確與傅恆有私情嗎,可齊氏爲何又說了那樣的話!”回到逸夢軒後,暮雲纔有些不快的說道。
“本宮曾經聽聞富察府這個二夫人可是個愚蠢之極的人,可今日一瞧……倒是小看了她。”嫺貴妃冷笑道。
“可綠沫她……。”
嫺貴妃輕輕搖首,打斷了暮雲,笑道:“你一定要記住,綠沫始終是太后的人,是死去的慧賢皇貴妃的人,如今咱們和她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別把她給惹急了!”
“是,奴婢知道了,可……主子您大費周章,如今卻毫無所獲。”暮雲有些不甘心了。
“毫無所獲嗎?也不見得,有的事兒,是要許久才能看出來的,不過……往後必須小心些,若是被太后娘娘知曉是本宮在後頭推波助瀾,本宮便全完了!”嫺貴妃眼中滿是凝重。
“主子放心,這事任誰也抓不到把柄來!”暮雲胸有成竹的笑道。
而此時,碧水雲天中,皇后已醒了過來,只是她神情有些恍惚,就連皇帝和她說話,她也不應聲。
“皇上,您先回去吧,臣妾想一個人靜一靜!”半響,皇后臉上才露出了勉強的笑意。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微微頷首離去了。
皇后靜靜的坐在牀上,許久才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來,那是一個通體碧綠的鳳凰翡翠玉佩,竟然和方纔魏凝兒那個幾乎一摸一樣。
“初夏,去把令嬪喚來!”皇后深吸一口氣,纔將初夏叫進寢殿吩咐道。
“是,娘娘!”初夏應聲而去。
魏凝兒本就擔心皇后,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娘娘萬福金安!”魏凝兒屈膝道。
“把你的鳳凰玉佩拿來,本宮想瞧瞧!”皇后將自個的玉佩緊緊握在手中,臉上露出了虛弱的笑容。
“是,娘娘!”魏凝兒立即將荷包裡的玉佩呈了上去。
“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有事本宮會命人去請你,這玉佩本宮隨後會讓初夏給你送去!”皇后低聲道。
雖然魏凝兒察覺到皇后似乎有些不對勁,卻也不敢多問,便退下了。
待魏凝兒走後,皇后纔將兩塊玉佩拿在手中,若是她沒有看錯,這兩塊玉佩應是同一塊玉石所雕刻而成的,唯一的不同便是玉佩後面的字,她的那一塊刻着“月汐”兩個字,而魏凝兒的卻是一個“凝”字,漸漸的,皇后眼中的淚水洶涌而出。
那年……是雍正五年,至今爲止,皇后還記得,大年初一那一日,阿瑪給了她這個鳳凰玉佩,只因再過幾月她便要入宮選秀了,阿瑪說,她是他最寶貝的女兒,只有這樣玉佩才能配得上她,可她卻從阿瑪那兒瞧見了另一個玉佩,和給她那個是一摸一樣的,便多問了一句,這是給妹妹月盈的嗎?
阿瑪卻告訴她,月盈不過是庶出,哪裡能和她一般,她也未曾多問了。
可就是那個春日,阿瑪卒了,她的天彷彿一下子塌了下來,再過兩月她便要奉旨入宮選秀,沒有了阿瑪的庇護,她知曉自個的命運,雖然出自名門,最終也只會被賜婚給一般的宗室子弟,或是成爲嬪妃。
就在她絕望之時,是她的伯父馬齊庇佑了她,讓她有機會給衆位娘娘們閱選皇子福晉,最後才嫁給了四阿哥。
那一年是她生命之中最爲坎坷和最爲幸運的一年,阿瑪死了,失望之餘,卻柳暗花明,嫁給了還是皇子的皇帝,從而母儀天下。
但她卻永遠忘不了,那玉佩是阿瑪送給她最後的東西,也是最寶貴的東西,她一直貼身戴着,從未取下來,這連皇帝也是知曉的。
可如今……另一個玉佩卻出現在了魏凝兒身上,還刻着她的名字,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可她卻不敢相信。
“崔嬤嬤,你親自去魏府,傳雪瑩入宮來!”思慮許久,皇后才下決心要將此事弄個明白。
黃雪瑩見崔嬤嬤親自宣她入宮,再聽崔嬤嬤說了宮中的情形之後,已然知曉了皇后喚她入宮是何意,她卻並未有絲毫的擔憂和害怕,反而打從心中欣喜不已。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黃氏低眉垂首到了皇后跟前,恭聲道。
皇后定定的看着黃氏,半響才道:“雪瑩姐姐……當初,額娘不顧本宮苦苦哀求,硬是將你趕出了富察府,從小習慣你在身邊,突然便沒有了,本宮甚至不吃不喝,想讓額娘將你找回來,可她告訴本宮,你勾引了阿瑪,本宮不信……後來額娘也因誤會了你而自責不已,可……那玉佩怎麼會在凝兒那裡,你告訴本宮,凝兒到底是誰的女兒?”
黃氏看着皇后,半響閉上了眼睛,在心中喊道:娘娘,請您原諒我騙了您,騙了所有人,可只有這樣,凝兒才能在這後宮之中活的更好,有了您真心的庇護,她才能一輩子安安穩穩,這是我這個做額孃的對她唯一的補償。
“皇后娘娘,凝兒的確不是魏清泰的女兒,而是您的阿瑪李榮保的女兒,可……當初臣妾在富察府時從未勾引過大人,凝兒的出生只是一個意外,臣妾也無力改變這一切!”黃氏語中滿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