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妹妹!”愉妃微微頷首,仍舊跪着。
魏凝兒嘆了口氣,這才帶着身邊的奴才們離去了。
回到了醉心苑,冰若便將小宮女一早備好的茶水呈了上來。
“小主,請用茶!”
魏凝兒輕輕揮手:“不必了。”
冰若將茶杯遞給了青顏,沉吟片刻才道:“小主您還在爲愉妃娘娘和五阿哥的事兒傷神嗎?”
魏凝兒頷首,低聲道:“哪個做額孃的願意將自個的孩子給別人撫養,孩子又如何願意認旁人做額娘,五阿哥那麼小,怪可憐的!”
冰若卻有些不解道:“依奴婢看,宮裡的娘娘們個個都矜貴自個的孩子,平日裡帶去哪兒皆是小心翼翼,今兒個純貴妃娘娘帶着三阿哥前來,嘉妃娘娘也帶着四阿哥來了,爲何皇上獨獨要訓斥愉妃娘娘,難不成真的是因爲娘娘帶着棗泥糕給五阿哥吃,讓五阿哥噎住了嗎?”
魏凝兒聞言,微微蹙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之事只怕是皇上有意爲之。”
冰若聞言瞪大了眼睛:“皇上他……。”
魏凝兒冷笑道:“今日三阿哥與四阿哥陪着公主玩的好不熱鬧,唯獨愉妃緊緊的守着五阿哥,先前公主要抱五阿哥去玩,愉妃便不肯,後來又拿出自個做的棗泥糕喂五阿哥,皇上是看在眼裡的,卻不曾說什麼,後來五阿哥噎住了,他才生了氣,本宮瞧着皇上不過是藉此事想要告誡有子嗣的嬪妃,對皇子的教養要嚴厲些纔好,皇上其實也不是想真的讓五阿哥與愉妃分開,不過是要小懲大誡,做做樣子罷了,用不了多久便會將五阿哥還給她,可愉妃娘娘愛子心切卻對皇后娘娘不敬,皇上這才動了真怒,現如今五阿哥由嫺貴妃撫養,愉妃想要把五阿哥要回去只怕有些難了!”
冰若聞言,半響才道:“小主,伴君如伴虎,您以後可得更加小心纔是!”
冰若的確被魏凝兒這番話嚇到了,覺得皇帝真是可怕極了。
魏凝兒笑道:“皇上的心意雖不好揣摩,不過小心些也不至於犯錯,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被觸碰到了難免會失了方寸。”
冰若聞言,便記在了心中,出了寢殿後又叮囑了醉心苑的奴才們一番,讓他們小心行事,萬不可給主子惹麻煩。
第二日一早,魏凝兒便聽說,愉妃昨日一直跪到了深夜,皇后才下旨讓人將暈過去的她送回了紫禁城。
後宮衆人也從中看出了端倪,可見皇后娘娘並未原諒愉妃。
而此時,皇帝正坐於朝堂之上,聚精會神的聽着衆位大臣的上奏。
“啓奏皇上,上瞻對土司四郎、下瞻對土司班滾雖在先皇時便歸附朝廷,但其屬下時常據險搶劫商旅,掠及臺站兵丁財物,官兵前去拿人,兩位土司隱匿罪人,不肯交出,還大放厥詞,罪不容恕,奴才請皇上下旨征剿。”軍機大臣海望躬身稟道。
皇帝聞言臉色微沉,上、下瞻對,位於四川雅礱江上游羣山之中,縱橫數百里,爲川藏交通要道,如今看來是到了該整治的時候了。
就在此時,兩朝元老,大學士張廷玉卻奏道:“皇上,兩位土司雖有錯在先,但若輕易派兵圍剿,只怕會讓衆位土司對朝廷心生嫌隙!皇上何不先派人斥責,若他們不悔改,再行剿滅也爲時不晚。”
皇帝聞言,沉默半響,隨即道:“傅恆,你有何見解。”
衆人見皇帝詢問傅恆,並不詫異,如今傅恆官拜二品又是軍機處行走,雖比不得這些重臣,卻無人敢輕視。
傅恆出列,恭聲道:“啓稟皇上,上、下瞻對縱橫數百里,爲川藏要道,對朝廷甚爲重要,兩位土司卻縱容屬下搶劫過往路商數年,四川總督多次訓斥依舊不知悔改,奴才請皇上下旨圍剿,奴才願親自率兵爲皇上分憂!”
皇帝聞言微微一頓,傅恆向來知他的心意,親自圍剿在他意料之中,可親自帶兵?卻不妥。
傅恆文韜武略,卻從未帶兵打仗,皇帝畢竟是有私心的,一想到皇后便在心中駁回了傅恆的請求。
“你有此心,朕心甚慰,假以時日,朕必然會讓你有用武之地。”皇帝說到此,微微一頓,隨即道:“傳朕旨意,命四川提督李質粹調集漢土官兵一萬五千名,前往征剿,不得有誤。”
“是!”衆臣立即應道。
下了早朝後,皇帝便直奔皇后的碧水雲天,二阿哥永璉向來是皇后的禁忌,此番愉妃又勾起了她的痛楚,皇帝怕她鬱鬱寡歡,便去瞧了瞧,順帶提起了傅恆欲領兵出戰之事,皇后聽聞後,不免擔心起傅恆來,待皇帝離去後,便下旨讓人傳若研進宮。
“小主,皇上來了!”魏凝兒正對着手裡的冰鎮酸梅湯發呆,便聽見冰若說皇帝來了,一驚之下潑了滿身。
“怎的如此不小心!”皇帝一進來便見她狼狽不已的抖着身上的錦袍,隨即笑道。
“臣妾給皇上請安!”魏凝兒輕輕福身後又到:“皇上請容臣妾去換一件衣裳!”
“去吧!”皇帝頷首,便坐了下來。
待魏凝兒換了衣衫出來,皇帝便拉着她的手,柔聲道:“陪朕出去走走!”
“皇上今兒個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惹您生氣了?”魏凝兒挑眉笑道。
“也只有你敢在朕心情不好時火上澆油。”朝中近日來發生的事兒頗多,後宮又不安穩,皇帝自然有些鬱鬱寡歡。
“皇上這不是笑了,臣妾哪敢火上澆油,臣妾這是在爲皇上解憂!”魏凝兒笑道。
“你這嘴倒是越發的利索了,罷了,朕倒是說不過你,走,陪朕去碧桐書院。”
“皇上的書房臣妾可不敢去?”魏凝兒故作爲難道。
“朕讓你去你便去!”皇帝不由分說,拉着她便往外走。
到了書房,魏凝兒倒是覺得很新鮮,東看看,西瞧瞧,只覺得皇帝的書房太大了。
“皇上,這裡的書真多!”魏凝兒笑道。
“凝兒,你說,朕的書多,還是銀子多?”皇帝突然問道。
魏凝兒心中一突,皇帝問這個作甚,卻也不敢不答,沉吟片刻後道:“興許是銀子多吧!不過臣妾也說不準,天下都是皇上的,數都數不盡。”
“天下都是朕的?”皇帝聞言不由得大笑起來。
魏凝兒雖覺得莫名其妙,卻也不敢說什麼,直直的看着皇帝,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如此盯着朕作甚?”皇帝突然轉過頭看着她。
“皇上今日好生奇怪?”魏凝兒忍不住說道。
“哦,爲何?”皇帝笑道。
“皇上,這天下自然是皇上的,是大清的,皇上爲何發笑?”魏凝兒此時有些弄不懂皇帝的心思了。
“雖是如此說,可如今中飽私囊,不將朕,不將朝廷放在眼中的人比比皆是,朕欲給他們一個教訓,卻會傷筋動骨,影響到整個朝廷,整個大清。”皇帝說到此微微一頓,輕輕拍着她的頭笑道:“算了,朕與你說這個作甚,你也不懂。”
“皇上說的是朝政,臣妾自然是不懂的。”魏凝兒應道,不過,即便懂,也是不懂的,後宮干政可是大忌。
“不過……朕心中苦悶卻不知該與誰說!”皇帝嘆息道,他本欲與皇后提起,可皇后如今還自顧自的傷神呢。
魏凝兒沉吟片刻後,笑道:“天下莫非王土,天下人,天下事皆是皇上的事,這天下的銀子也是皇上的,皇上想給誰便給誰,若是有人惹了皇上不痛快,皇上不給他便是了。”
皇帝聞言,微微一頓,隨即笑道:“凝兒說的有理,即便朕如今先給了他們,到時候朕也要他們一塊塊的吐出來。”
魏凝兒卻不知該如何答話纔好,心道,皇帝如今已坐擁天下,還要那麼多的銀子作甚?
“凝兒真是朕的福星,一句話便解了朕多日來的疑惑。”皇帝卻十分高興。
“皇上,臣妾聽說皇上的國庫裝滿了銀子,皇上還要那麼多的銀子作甚?若皇上將天下的銀子都裝進了國庫,那老百姓不是什麼都不剩了!”魏凝兒也曾過了許多年的窮苦日子,深知老百姓們的苦楚,曾經她與額娘便是沒銀子,險些被餓死。
“你還真是傻氣,朕要那麼多的銀子作甚?可如今做什麼都得要銀子,賑災,作戰,沒銀子可不成,朕與你說你也不懂,朕的國庫裡如今卻是不剩多少了,不然也不必着急想要收回各省所欠下的錢糧!”皇帝說罷,見魏凝兒正呆呆的看着他,不由得笑了。
魏凝兒心中甚爲詫異,皇帝爲何總說她不懂呢?其實這些事兒,只怕後宮中的衆位嬪妃皆是懂的,只因礙於後宮不得干政的祖宗規矩,從未有人敢多言罷了。
宮中能在朝政上給皇帝提出建議的只怕只有太后與皇后了,其餘諸人,誰敢多言,還是裝作不懂爲好。
從碧桐書院出來後,魏凝兒還有些弄不懂皇帝今日究竟是何意,無緣無故的爲何與她說這些,有道是君心難測,她總算是體會到了。
“小主,小易子派人來稟,富察夫人進宮了!”就在她還滿心疑惑時,冰若在她耳邊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