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是奴才的疏忽!”何奎語中滿是惶恐。
“公公左一句疏忽,右一句疏忽,是在敷衍本宮吧。”魏凝兒並不看他,輕笑道。
“娘娘,奴才不敢!”何奎心下一驚,正欲說些什麼,卻聽魏凝兒又道:“小易子,將何公公送去延禧宮的東西放下,咱們走吧!”
“是,娘娘!”小易子看着何奎,冷笑一聲,隨即吩咐小太監們,將內務府送去延禧宮的用度都放到了何奎面前。
陸雲惜見此,臉上露出了悲慼:“娘娘,這些奴才是想逼死咱們啊!”
魏凝兒豈不知她是故意如此的,可不知爲何,心中也生出了無限的淒涼,顫聲道:“是啊……如此活着,倒不如早些去了!”
“娘娘息怒,是奴才們的疏忽,娘娘息怒啊,奴才這就命人去換,給娘娘挑最好的,往後送去延禧宮的,也必定是最好!”何奎急的滿頭大汗,硬着頭皮說道。
魏凝兒見也差不多了,隨即笑道:“難得公公如此深明大義,本宮也就不客氣了!”
小易子見魏凝兒給他使了個眼色,立即帶着身邊的奴才進了庫房。
片刻後,裡面竟然響起了一聲脆響,魏凝兒微微蹙眉,何奎卻猛地跑了進去。
“小易子,你闖大禍了!”何奎進去便吼道。
“怎麼回事?”看着地上一大片碎了的陶瓷片,魏凝兒有些吃驚,卻也不甚在意。
“啓稟娘娘,這都快年關了,各省大員們,少不得進貢些稀罕的物件到宮裡來給主子們,這瓷瓶可是宋代官窯的佳作,乃是兩江總督敬獻給皇上的,奴才們還來不及送去養心殿呢,這就碎了,上頭追究下來可是要出大事的,娘娘您看,這該如何是好?”何奎看着魏凝兒,眼中滿是威脅之色,方纔他可是在她面前吃了此時可要趁機討點好處回來。
陸雲惜也是一驚,隨即上前一步,蹲下身去看這些碎了的瓷片。
“不就是宋代官窯的瓷瓶嗎,本宮宮裡有好幾件,小易子,回頭你都帶來,給何公公挑一件!”魏凝兒見小易子似乎被嚇到了,隨即柔聲道。
“是,娘娘!”小易子看着自家主子,心中感激不已。
“娘娘怕是誤會了,這可是未經挑選的貢品,奴才可做不得主,只能上報皇上!”何奎冷聲道。
魏凝兒聞言,眸色一沉,正欲發作,陸雲惜卻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魏凝兒聞言,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即微微頷首,冷聲道:“既是如此,那公公便去上報吧,本宮等着總管內務府的大臣來,等着皇上來!”
何奎冷哼一聲,隨即對一旁的小太監道:“快去上報來保大人!”
魏凝兒卻與陸雲惜走到了長長的架子前,拿起了一個個貢品細細把玩起來。
“內務府重地,還請娘娘您移駕!”何奎見此,臉色猛的變了。
“砰……。”隨着一聲清脆的響聲,魏凝兒手裡的玉觀音落到了地上。
“何公公你這般的大聲,真是嚇壞本宮了,瞧瞧,又碎了一個!”魏凝兒看着何奎,眼中滿是責怪。
“娘娘您……”何奎頓時滿臉通紅,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總不能讓手底下的奴才將這令嬪給轟出去吧。
就在此時,已經細細將架子上的貢品全部查看了一邊的陸雲惜給魏凝兒使了個顏色,魏凝兒會意,故意往後退了兩步,撞到了架子上,而陸雲惜更是趁機推了一把,在衆人目瞪口呆中,木架子倒了下去,上面的金銀細軟,古玩玉器,全部掉到了地上,清脆的響聲迴響在了衆人耳邊。
“完了!”何奎猛的癱倒在地。
“娘娘……,這……如何是好?”冰若面如死灰,拉着魏凝兒問道。
“娘娘,咱們完了!”小易子也哭喪着臉。
魏凝兒卻毫不在意,笑道:“你們兩怎麼不問問你們主子我有沒有受傷?”
“小主可曾傷到了?”冰若猛的着急起來。
魏凝兒搖搖頭:“小易子,即刻去養心殿將此事告訴吳書來!”魏凝兒說罷又在小易子耳邊低語了幾句。
小易子聽後,愣了愣,隨即一臉喜意的跑了出去。
“上好的玉器古玩,本宮真是不小心啊!”魏凝兒輕嘆一聲,蹲下身去,拾起了碎片,手只是輕輕拂過,殷紅的血便順着碎片滴落到地上。
“凝兒,你這是!”陸雲惜大驚。
“姐姐,我改變心意了!”魏凝兒看着陸雲惜,笑顏如花。
“你……。”陸雲惜頓時明白過來了,並沒有多言。
片刻過後,在前殿的總管大臣來保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奴才總管內務府大臣來保,恭請娘娘金安!”
“大人,本宮不小心撞倒了這架子,這些貢品全毀了,如今該如何是好?”魏凝兒語中滿是惶恐。
“娘娘,這……奴才也做不得主,只能等皇上來!”來保檢查了一番,才恭聲道。
魏凝兒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隨即也不再言語了。
養心殿外,吳書來聽了小易子的話,立即跑了進去。
“皇上,出大事了!”
“何事?”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摺,並未擡頭。
“皇上,方纔令嬪娘娘去內務府了!”吳書來急聲道。
皇帝聞言,手微微一頓,隨即擡起頭來:“她身爲后妃,好端端的去內務府作甚?”
“啓稟皇上,令嬪娘娘大病初癒,本該好生將養纔是,豈料宮中的奴才們皆對娘娘不敬,天這般冷,柴碳處竟然未曾送紅籮炭去延禧宮,御膳房送去的吃食皆是冷的,內務府剋扣娘娘的月例銀子與用度,娘娘氣不過這纔去內務府理論,娘娘身子本就弱,近日來吃不好,睡不好,被那些奴才一氣,險些暈倒了,沒曾想不小心碰倒了架子,將古玩玉器摔了一地。”吳書來說到此微微一頓,見皇帝臉色變了,便閉上了嘴。
“擺駕內務府!”皇帝語中滿是平靜,吳書來卻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到了內務府,皇帝看着庫房一片狼藉,微微蹙眉,隨即便將目光定在了一旁的魏凝兒身上。
此時的她似乎被嚇壞了,臉色微微泛白,興許是剛剛病癒,清減了不少,臉愈發的小,看着楚楚可憐,皇帝心中猛地一疼。
“皇上吉祥!”衆人立即跪下請安。
皇帝卻怔怔的看着魏凝兒,竟然大步向前,走到了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疼……。”魏凝兒猛的一顫,欲掙脫開來。
“哪裡疼?”皇帝眼中滿是焦急,隨即便瞧見了她手指上那長長的傷口,臉色一變。
魏凝兒卻擡起頭看着皇帝,眼中蓄滿了淚水,顫聲道:“皇上……臣妾……不小心打碎了好多的貢品。”
“還有沒有傷到哪裡?”皇帝卻打斷了她,柔聲道。
魏凝兒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沒有!”
“那便好,貢品碎了便碎了,你無事便好,朕送你回延禧宮!”皇帝說罷便要拉着她出去。
“這……。”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魏凝兒的預想,在她看來,皇帝應該會震怒纔是,畢竟這麼多古玩玉器碎了……可皇帝竟然只是關心她有沒有受傷。
想到此,魏凝兒只覺得眼中一陣酸澀,便要落下淚來,卻生生的忍住了,在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個,假的……都是假的。
眼看計劃落空,陸雲惜正想着是否要提醒魏凝兒,一旁的總管內務府大臣來保卻朗聲道:“啓稟皇上,奴才有事要奏!”
皇帝心知來保此人較爲正直,以爲他要請旨治魏凝兒的罪,隨即沉聲道:“令嬪只是不小心,此事就此作罷,無需多言!”
來保卻道:“皇上,奴才見這摔碎的古玩玉器中,贗品極多,還請皇上下旨讓奴才徹查此事!”
“贗品!”皇帝聞言頓時沉下臉來:“這是各省官員進貢入宮的,竟然是贗品!”
“啓稟皇上,奴才命人送入庫房之前可是仔細查閱了一番,並未發現贗品,可此時……。”來保說到此一頓。
“徹查此事!”皇帝冷聲道。
“是,奴才遵旨!”來保應恭聲道,而跪在地上的何奎早已暈了過去。
回到延禧宮,魏凝兒此時卻沒了和皇帝周旋的心思。
原本在內務府時,小易子碰碎了第一個瓷瓶後,陸雲惜便告訴魏凝兒,那是贗品,因此兩人才合計將那架子推倒,想以此引來皇帝。
沒有皇帝的恩寵,魏凝兒的日子的確不好過,可……她並不想因此而復寵,但……就在那一剎那,魏凝兒卻想起皇后曾告訴她,因她昏迷之時喊了傅恆的名字,現如今傅恆在朝野之上如履薄冰,魏凝兒心中便自責不已。
她可以不在意自個,卻要顧及身邊的人,這個機會,她不得不抓住。
“皇上,臣妾不礙事了,皇上您……。”
“又想趕朕走!”皇帝卻打斷了她的話,伸出雙臂,緊緊將她抱在了懷裡,柔聲道:“朕今日不走了,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