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過去了半月,十月二十二這一日,暮雲正扶着嫺貴妃在翊坤宮內慢慢走着,如今,嫺貴妃的腳已然好了許多。
宮女紫煙疾步上前稟道:“娘娘,鄭太醫來了!”
“扶本宮去坐着吧!”嫺貴妃對暮雲笑道。
“娘娘,天冷了,奴婢扶你進殿去吧,免得娘娘受了風寒!”暮雲柔聲道。
“嗯!”嫺貴妃微微頷首,進了殿坐下來後,才讓紫煙去請了鄭太醫進來。
“娘娘萬福金安!”鄭太醫打了個千。
“本宮的侄兒如何了?”嫺貴妃深吸一口氣問道。
鄭太醫聞言原本有些發白的臉色此時更是有些慘白了,猛的匍匐在地上,顫聲道:“娘娘,奴才愧對娘娘!”
嫺貴妃聞言,心中一痛,半響才道:“不怪你,你也盡力了,退下吧。”
鄭太醫又磕了頭,才退了出去。
“暮雲,讓愉妃過來一趟!”嫺貴妃對立於一旁的暮雲吩咐道。
“是,娘娘!”暮雲應了一聲,立即派人去請。
得知嫺貴妃要見她,愉妃不敢怠慢,先是去皇后那兒,說要見五阿哥,待皇后應允了,這纔去了。
“娘娘萬福金安!”愉妃進了殿便躬身行禮。
此時的她心中還有些忐忑不安,嫺貴妃每每找她都從未有好事,讓她心驚膽顫的,深怕嫺貴妃又讓她去做那虧心事。
“起來吧!”嫺貴妃笑了笑,隨即從暮雲手裡接過了暖爐。
“這天愈發的冷,只怕是要下雪了!”嫺貴妃嘆息道。
“是啊,娘娘要保重身子纔是!”愉妃連忙說道。
嫺貴妃輕輕頷首,半響纔看着愉妃,臉上帶着三分試探之意:“本宮聽說,愉妃你小時候患過天花!”
“天花”二字一出,愉妃手一抖,手裡的茶杯都落到了地上,隨即擡起頭一臉驚慌的看着嫺貴妃,語中有了一絲顫抖:“是,是娘娘!”
“本宮聽說,那病很容易過給別人,是嗎?”嫺貴妃笑着問道。
“是!”愉妃深吸一口氣道:“很可怕,當時府裡好幾個下人也染了病,都死了。”愉妃說到此摸着自個的臉苦笑道:“臣妾臉上爲數不多的幾個小瘢痕便是那時候留下的,臣妾的額娘說,是臣妾運氣好,並未留下許多,擦了胭脂水粉便不是很明顯了!”
嫺貴妃定定的看了她半響,才道:“愉妃,本宮索性挑明瞭和你講吧,本宮想坐上鳳椅,母儀天下,若你幫了本宮,待那一日到來,本宮便會讓你往後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愉妃聞言,沉默了,片刻才笑道:“只怕那一日也是臣妾的死期吧!”
嫺貴妃冷哼一聲:“本宮知道,在你們心中,本宮最是心狠手辣,不過,本宮向來對自己人是不錯的,若你忠於本宮,本宮自然不會與你爲難。”
“娘娘能毀了純貴妃,自然也能毀了臣妾,臣妾若是死了,永琪只怕也活不了,娘娘,臣妾願爲娘娘做事,但……必須能保住臣妾與永琪的性命,否則,即便娘娘拿永琪威脅臣妾,臣妾也不願,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又何必再苦苦掙扎,索性早些解脫了!”愉妃已是破釜沉舟,將心裡話告訴了嫺貴妃。
“既然你不相信本宮,那本宮也無話可說了,不過,本宮倒是有個秘密要告訴你!”嫺貴妃突然說道。
愉妃擡起頭看着嫺貴妃,眼中滿是不解。
“你可知本宮嫁給了皇上十多年了,爲何不曾有身孕?即便從前本宮不受皇上寵愛,可前幾個月,皇上可是常常來本宮宮中的!”嫺貴妃深吸一口氣說道。
“臣妾不知!”愉妃輕輕搖頭。
“太醫說,本宮天生體質虛寒,不易受孕,加之早年在王府時,有一次不小心着了皇貴妃的道,因此更不易有孩子,你自個想想,永琪現在是本宮名正言順的兒子,若是有朝一日,本宮母儀天下,那永琪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了,往後成爲九五之尊,也不是不可能。”嫺貴妃說到此定定的看着愉妃,眼中一片柔色。
愉妃聞言,緊緊的咬住了脣,半響不語。
“你想想吧,是要讓你的兒子因染上天花丟了小命,還是讓他從此以後平步青雲,有朝一日問鼎帝位,本宮給你三日的功夫想清楚!”嫺貴妃沉聲道。
愉妃聞言,渾身一顫,天花,只要染上了便是九死一生,她還年幼時險些因此丟了性命,她怎能能讓永琪再染上這樣可怕的病。
可她也不相信嫺貴妃所說之話,不過……既然她是聽嫺貴妃的話去做事,到時候若是東窗事發,她便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即便不能拉着嫺貴妃陪葬,也會讓皇帝和皇太后對她心生嫌隙的。
“娘娘,臣妾聽娘娘的吩咐便是了!”愉妃顫聲道。
“染上了天花之人,他們所用過的衣物和物件都能讓人染上天花,是嗎?”嫺貴妃深吸一口問道。
“聽說極爲容易,卻也沒有十成把握!”愉妃輕輕頷首。
“本宮聽說,陸貴人也給八阿哥做了一件小衣,與七阿哥的一模一樣,愉妃,你如今和她們甚是熟絡,想辦法給本宮弄過來吧!”嫺貴妃不動聲色的說道。
愉妃聞言滿臉駭然,險些掉下淚來,隨即顫聲道:“娘娘,您要母儀天下,只需對付皇后娘娘便可了,爲何要動七阿哥,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對付皇后?”嫺貴妃不禁笑出聲來:“即便皇后拿着刀子將你我二人給殺了,皇上都不會治她的罪,你倒是告訴本宮,要如何才能讓皇后成爲廢后?”
“這……。”愉妃聞言不禁呆住了,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對後宮衆人向來不錯,又很是謹慎,想讓皇后犯錯然後被廢,無異於癡人說夢,更何況皇上向來維護皇后。
“皇后如今身子康健着呢,本宮想等到她薨了再做皇后,那也是癡人說夢,說不定等到本宮都入土爲安了,她還好好坐着她的鳳椅,甚至已成爲了太后!”嫺貴妃冷冷的說道。
“娘娘您是要……是要殺皇后!”愉妃頓時醒悟過來。
“是……本宮是想殺她,可她是皇后,身邊的奴才們極其忠心,本宮根本鑽不到空子,這麼多年了,本宮也看的清清楚楚,皇后她……只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嫺貴妃說到此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隨即笑道:“那就是她的孩子。”
“娘娘,對於做額孃的來說,孩子自然是最重要的!”愉妃有些苦澀的說道。
“可皇后看的更重,想當初二阿哥永璉死了後,皇后可是足足在牀上躺了好幾個月,險些丟了命,前兩年在熱河行宮,和敬公主走丟了那一次,皇后也舊病復發,性命垂危,你說說,若是她失去了七阿哥,失去了她現如今最爲寵愛的幼子,她會如何?”嫺貴妃臉上露出了森然的笑意:“生不如死吧。”
愉妃瞪大眼睛看着嫺貴妃,心中猛地一顫,渾身竟然開始發抖了,原來,她們一直都小巧了嫺貴妃,小巧了她的野心和狠毒。
“怎麼,覺得本宮是個蛇蠍毒婦是嗎?宮中歷來便是如此,想要活下去便要將衆人的生死都掌控在自個手中,將那些人上人一個個踩下去,若是處處受制於人,還怎麼能生存?本宮絕不願屈居人後,十多年了,也夠了!”嫺貴妃說罷看着愉妃:“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
“是,臣妾明白了!”愉妃拼勁全身的力氣,讓自個鎮定下來,恭聲道。
“三日之內,將八阿哥的小衣給本宮弄來,到時候即便出了事,也與你沒有干係,不是還有嘉妃在前頭頂着麼。”嫺貴妃笑道。
愉妃聞言,垂下了頭:“是,娘娘,臣妾知道了!”
“嗯,本宮乏了,你退下吧!”嫺貴妃面露疲憊。
“是!”愉妃深吸一口氣退了出去。
回宮的路上,愉妃並未乘坐肩輿,撇下了所有的奴才,一個人踉踉蹌蹌的走了。
此時的她臉色慘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的亂竄,連自個身處何處都不知曉了。
嫺貴妃要害七阿哥,藉此來毀了皇后,卻又要嫁禍給嘉妃,而她……卻不得不助紂爲虐,做這傷天害理之事。
老天爲何這般折磨她,她不想自個的孩子死,卻也不能因此害了別人的孩子啊。
“小主您看,那不是愉妃娘娘嗎?她怎麼一個人?”冰若遠遠的便瞧見了愉妃。
魏凝兒立即讓人放下了肩輿,快步走了上去,此時的愉妃臉色慘白,看着很是嚇人。
“姐姐這是怎麼了?”魏凝兒攔在了愉妃面前,急聲問道。
愉妃擡起頭,半響,渙散的眼神才凝實了,下一刻便緊緊的抱住了魏凝兒嚎啕大哭起來。
魏凝兒被她嚇到了,待她哭累了,才連忙道:“姐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五阿哥出事了?”
愉妃猛的搖頭,半響才輕輕推開魏凝兒,擦乾眼淚,擠出了一絲笑容:“讓妹妹見笑了!”
“姐姐您是不是哪裡不舒坦?”魏凝兒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傷心事,妹妹這是要去哪兒?”愉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