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聞言,定定的看着皇后,半響才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你想除掉令貴妃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了,若是在從前,哀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哀家不想看見永瑄和永琰他們沒了額娘,只要她未出錯,哀家不會動她分毫,而此次,哀家相信令貴妃並未指使和貴人,於情於禮,她都不會如此做,皇帝若有個好歹,她便會失去一切,她那般聰明的人,絕不會做傻事,至於和貴人……哀家自有打算!”
“是,皇額娘!”皇后明白太后的意思,往後,她想要對付魏凝兒,太后是不會和從前一般袖手旁觀了,這對她來說,糟透了。
爭了這麼多年,原本屬於她的一切,正被魏凝兒慢慢奪走,她且能坐以待斃?
太后如今之所以對魏凝兒改觀,無非是因爲永瑄,衆多阿哥之中,太后最寵的便是永瑄。
想當初,她剛剛生下十二阿哥時,太后對十二阿哥寄予厚望,可這些年,太后對十二阿哥的喜愛早已不復當初,太后眼中只有永瑄那個孩子,長此下去,對她的十二阿哥極爲不利。
雖然這兩年,那孩子長進了很多,可畢竟才九歲,而五阿哥永琪在朝中的威望已越來越高,隱隱成了衆阿哥之首,即便連四阿哥永珹都不敢與之爭鋒,更何況是這些少不更事的阿哥們。
皇后最怕的便是她的十二阿哥還未長大成人,皇位之爭便落下帷幕。
永瑄不能留,有他在,太后便不會對十二阿哥側目,永琪也不能留,否則後患無窮,皇后在心中對自個說道。
只是,想要對付他們,便要先和他們的額娘周旋,但向來謹慎的魏凝兒和愉妃豈會讓皇后找到可乘之機。
皇后自然不會因爲沒有機會便放棄,如今她能依靠的便是她的兒子十二阿哥,爲了給她和兒子博一個好的未來,她必定全力以赴。
乾隆二十六年轉瞬便過去了,乾隆二十七年正月,皇帝奉皇太后,第三次南巡,魏凝兒也隨侍伴駕,四月裡,南巡迴京後,魏凝兒卻發覺自個又有了身孕,欣喜之餘難免有些擔憂。
如今的她,早已不復當初,她不年輕了,皇帝亦然,宮中這幾年,除了她,別的嬪妃再無所出,這本就讓她備受嫉妒,如今,這孩子的到來,只怕又要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了。
“娘娘,是否要傳太醫?”青顏在一旁躬身詢問道。
“不必了!”魏凝兒輕輕搖頭,笑道:“本宮不想鬧得衆人皆知,待孩子長大些,再說吧!”
她早已是幾個孩子的額娘了,不用請太醫,也會自個照顧好腹中的孩子,這一點她並不擔心,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有些麻煩。
“娘娘,慶妃娘娘過來了!”冰若笑着稟道。
“快請!”魏凝兒聞言,臉上滿是欣喜。
“今兒個天氣有些熱了,本想去園子裡逛逛,奈有些受不住,正巧在醉心苑附近,便上妹妹這兒坐會,幾日不見若水和若瑤,真是想得緊!”陸雲惜進殿後便拉着魏凝兒的手笑道。
“姐姐寵她們,那兩個丫頭把姐姐當親額娘一般,瞧見我,反倒沒有那般歡喜了!”魏凝兒柔聲笑道。
“她們實在逗人喜歡的緊,由不得我不寵,再過些時日,我便清閒了,少不得來妹妹這裡叨擾,前幾日,皇上已命內務府給永璇物色福晉人選了,待他大婚之後,我也該少操心了,那孩子向來和我不夠親厚,總覺得有一層隔閡!”對於永璇,陸雲惜還真是沒法子,她將他視如己出,可永璇卻總是提防着她,養子終歸是養子,不是她生的,便不是一條心。
“姐姐,即便永璇他大婚了,你也需時常多讓他去你宮裡頭坐一坐,多提點着,他自小便沒了額娘,行事難免乖張了一些!”魏凝兒柔聲勸道。
“有些事兒,我從未與你們說,如今倒有些難以啓齒了,我自問對永璇視如己出,對他雖溺愛了些,卻也時常嚴加要求他,前兩日,他卻調戲我身邊的小宮女,被我抓了個正着,我只是說了他幾句,沒曾想他便發脾氣,險些鬧得人盡皆知,他如今已滿十六,該大婚了,行事卻那般輕浮,着實讓我擔憂!嘉貴妃臨終前託付我們照顧好她的孩子,如今永璇卻不成器,我如何對得起她!”陸雲惜說到此,只覺得悲從中來。
“姐姐,興許過兩年,他便會好上懂事許多!”魏凝兒柔聲道。
“妹妹你不知啊,這已不是頭一次了,他那般輕佻,如何不讓我傷心,到底不是自個的孩子啊!”陸雲惜無比擔憂道。
“姐姐寬心些,兒孫自有兒孫福,就說永瑆吧,前兩年,他時常和永瑄一道騎馬射箭,可打從去年起,他卻迷上了書法,整日練習,廢寢忘食,皇上稱讚了他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從上書房回來後便躲進書房練習,也不知這孩子是不是着了魔?”魏凝兒也頗爲頭疼的說道。
“這些孩子,全都不讓人省心!”陸雲惜輕輕搖首道。
“可不是。”魏凝兒笑着應道。
“妹妹,我今日來你這兒,還有一事要和妹妹商量!”陸雲惜在魏凝兒耳邊低聲道。
“姐姐請說!”魏凝兒見陸雲惜如此神秘,心中已有了底。
“自從孝賢皇后的兩位皇子相繼夭折後,皇上不許朝中大臣提及立太子一事,即便要立,皇上也會效仿先帝,秘密立儲,這兩日,宮中已有風聲,說皇上要秘密立五阿哥爲太子,不知妹妹可曾聽聞?”陸雲惜輕聲問道。
“姐姐向來不過問後宮之事,怎麼關心起這事來?”魏凝兒看着陸雲惜,眼中滿是詫異。
“受了愉妃的託付!”陸雲惜苦笑道。
“原來如此!”魏凝兒聞言,笑道:“現如今說立儲的事兒,未免早了些,皇上從未在我跟前說起過,我也猜不透皇上的心意,雖說立賢不立長,可四阿哥永珹可從未犯過大錯,他雖比不上五阿哥那般出衆,卻也頗受皇上喜愛,再則,還有皇后所出的十二阿哥,那可是嫡出,身份高貴,皇后這幾年可沒有少費心思,朝臣中,支持十二阿哥的可不少!”
“是啊,如今這形勢頗爲嚴峻,我那永璇,我倒是不指望他能有大的出息,妹妹的永瑄沒有機會,否則,以皇上和太后對他的寵愛,倒是極爲可能!”陸雲惜笑道。
“本宮的永瑄雖沒了機會,可本宮還有永瑆!”魏凝兒若有所思道。
“妹妹你的意思是,你要扶持永瑆?可他畢竟不是妹妹你的孩子!”陸雲惜有些吃驚的看着魏凝兒。
“從他小時候失去額娘,被我抱來身邊開始,他便是我的孩子,這一點,毋庸置疑,永瑆才十歲,未來一切都說不準,姐姐你也不必太早下定論,即便如今看起來,五阿哥最爲出衆,且被皇上所器重,但萬事都說不準,無論未來繼承皇位的是誰,這都不是咱們現在該操心的事兒,好好教導孩子們纔是最重要的!”魏凝兒笑道。
“妹妹所言甚是!”陸雲惜若有所悟道。
“愉妃她託姐姐你來問我,只怕早已料到我心中所想了,這些年來,咱們幾個互相扶持,纔有了今日,我不想因這事和她有了嫌隙,若哪一日皇上真的當衆告訴衆人,他要立儲,本宮自然會與你們一道,全力支持五阿哥的!”魏凝兒沉吟片刻後笑道。
“妹妹你……。”陸雲惜一時不知魏凝兒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了。
莫說是陸雲惜,就連魏凝兒自個心裡都無比矛盾,曾經,她希望她的孩子們不要捲入皇位之爭,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便好,可漸漸的,她察覺到了,那樣纔是奢望。
生在皇家,皇位之爭便無可避免,想想先帝爺是怎麼對待曾經與他爭奪皇位的兄弟們,魏凝兒便覺得心寒。
即便沒有爭奪皇位之心,能善終的,又有誰?
永瑄如今已沒有那個機會了,永瑆卻不一樣,這孩子雖小,可魏凝兒卻看出他不一般。
自然,她和愉妃交好,若全力支持五阿哥,往後五阿哥若是繼承大位,應該不會對她的孩子們趕盡殺絕纔是,不過……凡事都有個萬一,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敢去賭。
永瑆雖不是她親生,卻是她一手帶大的,與親生的有何分別?
送走了陸雲惜後,魏凝兒便往偏殿的書房而去,這個時辰,永瑄必定在練習騎射,此時在書房的,自然是永瑆。
魏凝兒立於門前,看着正奮筆疾書的永瑆,心中暖暖的,如今兩個孩子,一個尚文,一個尚武,皆如此的努力,讓她倍感欣慰,平心而論,永瑆這孩子也頗爲乖巧,從不讓她操心,只是永瑄太過出色,將永瑆的光芒掩蓋了而已,但她卻從未忽視這孩子。
興許是寫的太久了,永瑆放下筆,輕輕揮舞着小胳膊,休息了片刻,又拿起筆。
“永瑆,你都寫了一個多時辰了,該歇着了,額娘帶你出去走走,可好?”魏凝兒慢慢走了進去,將他手裡的筆放下,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