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凝兒只是看清了這一切罷了,並不是宮中之人無情,而是這情意被這無情的深宮給澆滅了而已。
可即便如此,在魏凝兒心中,這深宮之中還是潛藏着美好。
若研與舒嬪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即便舒嬪曾經算計若研,利用若研,可當若研身處險境之時,舒嬪便會亂了分寸,不顧一切替她求情。
而皇上與皇后娘娘之間的感情,在魏凝兒看來,彷彿如同民間的夫婦那般深厚,這裡頭並未曾摻雜其他,雖然皇上後宮嬪妃如雲,但他心中最在乎的人無疑是皇后娘娘,這一點魏凝兒深信不疑,雖然說帝王是無情的,可當今皇上卻是一個有情人。
他對後宮衆人向來是異常寬容的,而皇帝也是最爲念舊的,他坐擁天下,卻並未曾捨棄當初與他在王府中同甘共苦的妻妾們,他所信任與寵愛的還是這些老人們。
有道是韶華易逝,紅顏易老,可每當魏凝兒見到皇帝瞧着皇后時的那種眼神,彷彿眼中除了皇后便無其他,這讓她覺得,皇后娘娘臉上悄然生出的細紋竟然也是那般的美。
至於若研與她,又何嘗不是勝過親姐妹一般,即便她們曾經有過嫌隙,有過誤會,甚至還曾算計了她,可卻及時回頭,只因在她們心中,權勢與富貴並不是最重要的,還有比這可貴千百倍的東西,這纔是被她們所珍視的。
這份姐妹之前在她們心中何其的珍貴,以至於她們誰也不忍心讓這份情有一絲一毫的裂痕。
而如今,她便要若研知曉,她這個做姐妹的,希望若研一生安好。
她要將她在這後宮之中得到的美好一輩子延續下去。
“若研,可收拾好了?”魏凝兒拉着若研的手,有些哽咽的說道。
若研從魏凝兒的眼中瞧見了深深的不捨,只覺得鼻子一酸猛的抱住了她。
曾經,她多麼希望有朝一日能離開這皇宮,多麼希望有朝一日能嫁給傅恆。
這一切,在她看來是遙不可及的夢,被她深埋於心底,從來不敢觸碰。
可如今,夢想實現時,她卻覺得心酸不已,她發覺自個竟然萬分不捨,捨不得凝兒。
在宮中朝夕相處三年,兩人同吃同睡,親如姐妹,叫她如何割捨。
“若研,別哭,你該高興纔是,如今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你自由了!”魏凝兒輕輕拍着她的被,淚水洶涌而出。
“凝兒,我不想走!”若研猛的搖頭。
“若研,別說傻話,走吧,我送你出宮!”魏凝兒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水,破涕爲笑。
這一路很遠,魏凝兒並未乘坐肩輿,而是與若研執手慢慢走着,漫長的宮道一眼望不到頭,可她卻知曉前方有終點,那便是宮門,出了那兒,便能獲得自由。
魏凝兒不禁迷茫了,她到底該何去何從?是否有朝一日,她也有幸與若研一般走上這條出宮之路。
“凝兒,一別之後,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若研的淚水從未停息過。
“真傻,你是要嫁給傅恆的,身份不同一般,有皇后娘娘在,你自然能常常入宮,我們也能見面了!”魏凝兒收起滿心的憧憬與惆悵,笑道。
“凝兒……若琳她膽小,又不懂事,往後若她遇到了危險,若你能幫她,便幫她一把,可好?”若研終究還是放不下妹妹。
“你放心,真到了那一日,我若說得上話,或是有法子,必然會保住她,她是你的妹妹,看在你的份上,我也知如何做!”魏凝兒微微頷首。
兩人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纔到了西華門。
若研是皇帝賜婚給傅恆的,她出生名門,自然要回到葉赫那拉家後再行出嫁。
皇帝只是賜婚,並未下旨讓他們何時完婚,良辰吉時自然要富察家和葉赫那拉家定下。
此時,若研的額娘已親自來到宮門外接她了。
“額娘!”若研見到額娘,大喊一聲,立即飛奔過去,撲到了她懷裡。
“孩子!”若研的額娘輕輕拍着她的背,眼眶微微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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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凝兒笑了,眼中閃動着淚光,如此看來,若研是深的她額娘喜愛的,怪不得若研曾說,她額娘並未因她成了宮女便棄了她,而是日日爲她擔憂,還在家吃齋唸佛,求她們姐妹在宮中平安。
“額娘,這是凝兒,不,是魏貴人,女兒此番能夠出宮,全是仰仗了她與皇后娘娘!”片刻後,若研纔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乾了眼淚,對她身邊的額娘道。
“謝魏貴人大恩大德!”婦人便要下跪。
“夫人不必多禮!”魏凝兒輕輕扶起了她。
魏凝兒本欲與若研再說一會話,可此處是宮門,她不能待許久,片刻後身邊的小易子便低聲道:“小主,該回去了!”
“凝兒!”若研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去吧,我瞧着你走了也好安心!”魏凝兒拍着她的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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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宮中唯一的好姐妹,終是被她送出宮了。
“小主……”見魏凝兒依舊望着遠去的馬車發呆,冰若忍不住喚道。
“走吧,回宮!”半響,魏凝兒才嘆聲道。
“小主,若研姑姑真是好福氣!”冰若在魏凝兒身邊低聲道。
“是啊,是好福氣!”魏凝兒微微頷首。
“小主,您說,奴婢能等到二十五歲安然離宮那一日嗎?”冰若顫聲問道。
魏凝兒不禁看了她一眼,半響才道:“若是你安分,興許會更早一些吧!”
冰若聞言,眼中閃爍着欣喜的光芒,宮中衆人皆說,若研姑姑能出宮,能嫁給富察大人爲嫡妻,都是小主與皇后娘娘勸說皇上之故,若她一心一意伺候小主,有朝一日她是否也能提早出宮?
她不求小主賜她一門好親事,只要能出宮便好。
“小主,那奴婢呢?”一旁的青顏也忙不迭的問道,眼中滿是渴望。
“你也亦然!”魏凝兒笑道。
“謝小主!”青顏顫聲道。
“你們就如此想出宮?”魏凝兒笑着問道。
“那可不是!”冰若、青顏、小易子、小樑子四人異口同聲道。
此處是宮道上,兩旁是高高的宮牆,四下無人,他們自然不怕被旁人聽到了。
“你們記住了,若你們忠心於我,待來日尋得機會,我自然會爲你們留意的!”魏凝兒頓了頓才道。
“小主放心,奴婢絕無二心!”冰若與青顏脆聲道。
“奴才也絕無二心!”小易子與小樑子也急聲道。
“只是小主,奴才只聽說宮女到了年歲能出宮,咱們做太監的那可就不曾聽說了!”小易子滿臉遺憾的說道。
“小易子,你只需記住了,只要有心,任何事均可以辦到!”魏凝兒臉上露出了一絲嚮往。
“是,奴才記住了!”小易子立即笑道。
又過了半個時辰,主僕幾個纔回到了鹹福宮。
沒了若研在身邊,魏凝兒只覺得甚爲不慣,一連幾日,總是會叫着若研的名字,直到後來才稍稍好了一些。
拂柳被禁了足,自然不能再來尋她的麻煩。
而皇帝一如既往,常常來和她說話,有時魏凝兒也會陪他下棋,只是她棋藝雖不錯,但比之皇帝差了許多,因此提不起勁兒來,但皇帝不走,她也不能老把皇帝往外頭趕,這麼下來,她的棋藝倒是愈發精湛了。
“朕可記得,有一日皇后曾對朕說,她宮中有個叫魏凝兒的宮女,棋藝精湛,甚是了得,定能將朕殺個片甲不留,如今看來,皇后定然是誆騙朕了!”見魏凝兒快輸了,皇帝不禁打趣道。
魏凝兒聞言,俏臉微紅,其實她的棋藝也算不錯了,可皇帝實在是太厲害了,她哪裡敵得過。
“不算不算,重來!”魏凝兒有些不服氣,便將眼前的棋盤給攪亂了。
皇帝可萬萬沒曾想到魏凝兒竟然會如此,不由得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這纔是她的真脾氣!許久未曾領教,倒是有些懷念了。
就在此時,吳書來進了殿來,低聲道:“啓稟皇上,和親王進宮了,正欲往慈寧宮給太后娘娘與太貴妃請安!”
“弘晝來了!”皇帝似乎很高興,站起身來,對魏凝兒道:“朕還有事,改日再來瞧你!”
“臣妾恭送皇上!”魏凝兒立即起身送走了皇帝。
而此時,翊坤宮中,嫺貴妃正坐於矮凳上,她的身前擺着一個大大的繡框,正繡着花樣。
“娘娘,方纔海盛來稟,和親王進宮了,正在慈寧宮給太后娘娘與太皇貴妃請安!”暮雲進了寢殿,恭聲道。
嫺貴妃聞言,手裡的繡花針一抖,竟刺到了手指上。
“娘娘!”暮雲微微一驚,立即遞上了手裡的錦帕。
“不礙事,暮雲,去外頭支會海盛一聲,把本宮的肩輿擡來,本宮要去慈寧宮給太后娘娘和太貴妃請安!”沉吟片刻後嫺貴妃吩咐道。
“是,娘娘!”暮雲恭聲道。
約莫一刻鐘後,嫺貴妃的肩輿出了翊坤宮,往慈寧宮去了。
到了慈寧宮她卻未曾讓太監們放下肩輿來,而是直奔前面的慈寧花園。
而和親王弘晝此時已在慈寧花園西邊的大桂花樹下候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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