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還不到時候,今日是憂心今日的煩惱,明日自有明日的辦法!”姜伯毅擡起大手,摸了摸她的頭,真像是兄長摸着自己年幼無知的妹妹一般。
寧春草悶聲點頭,“好,我且不想它。”
“二皇子的事情,這算是了結了麼?”
姜伯毅搖了搖頭,“不過是剛剛開始,局勢穩定之前,這些皇子們,哪有那麼容易死心?”
“你不是說,二皇子趁夜,悄悄去了端王府?他同端王密謀什麼?會不會合謀對三皇子不利?”寧春草又問道。
姜伯毅笑了笑,“那你就小看三皇子了,三皇子若是坐以待斃的人,也就不配笑到最後了。”
寧春草聞言怔了怔,眼前卻出現三皇子府上的水榭,好似又有湖面清風拂過,好似又有他平穩的嗓音在她耳邊說,與其夾在姜伯毅和景珏兩人之間爲難,不如做出第三條選擇……
那會是一條出路麼?
她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她。但他可以安心不再擔憂“鳳儀天下”的傳言。她可以避開不用看兩人之間的紛爭。
“在想什麼?”姜伯毅忽而轉過臉,看着她沉浸在月光之下,姣白的小臉兒。
寧春草笑了笑,“在想,三皇子究竟有什麼辦法應對啊?”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姜伯毅緩緩說道。
果然,三皇子早有準備,根本不給別人喘息的機會。
二皇子被言官大罵,無人敢與他同行,更不敢揚聲支持之後。
朝中便分化出兩個聲音來,一則是支持他,另一個聲音則是支持端王。
其餘皇子皆不夠資格參與進皇權的爭奪之中。
這兩個支持的聲音中,端王的呼聲甚至更高一籌。因爲三皇子本人,就在朝堂上一再表示他是支持端王的。
就在端王以爲,他已經穩握勝券之時。
忽而有幾個良家子冒了出來,幾個良家子異口同聲的指正,聖上駕崩當日,正是服用了丹藥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一命嗚呼了。
如此言辭,並且是在朝堂上供出,矛頭直指當日獻上丹藥並獲得封賞的端王。
“太醫也不能證明,就是丹藥害了父皇,你們,你們這是構陷!”端王指着幾個良家子罵道。
那幾個良家子看起來十分膽怯,顫顫巍巍,跪在地上,看起來分明膽小如鼠,卻死死咬定:“聖上先前還是好好的,面色紅潤,雙目囧囧有神。服下丹藥,不過半個時辰,就突然氣絕,這不是丹藥所害,還能是什麼?”
大臣們議論紛紛。
端王氣的臉色大變。
倘若憑這些言辭,證明了父皇乃是因爲丹藥而亡,莫說讓他登臨帝位了,就是這端王大的封號,他都保不住!
“你們信口胡言!”端王叫道。
“這幾個良家子,怎麼會在這兒?”二皇子突然問道,“誰將她們帶上來的?如何證明她們口中的話屬實?”
是啊,端王真是要被氣瘋了,怎麼都忘了這茬?
這些良家子,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當初有人說,乃是丹藥害的父皇身亡的時候,三皇子站出來爲他開脫。
太醫也跟着不敢言之鑿鑿。
他甚至都忽略了當晚伺候父皇雲雨的良家子們。
也忘了着手處理她們,因爲他以爲她們根本不會對自己構成任何的威脅。豈料,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呢!
端王惡狠狠的瞪向三皇子。
三皇子卻是一臉的無辜,“會不會弄錯了,不若再請太醫出來吧……”
“你少裝無辜了!倘若真是丹藥的問題,你也脫不了干係!別忘了,那丹藥乃是從你手中得來的!你以爲,你能構陷了我,再將自己洗乾淨麼?”端王喝問道。
朝堂之上,一時間烏煙瘴氣。
二皇子甚至從這烏煙瘴氣之中,覺出了一點興奮的味道。
倘若是丹藥的問題,那豈不是三弟和五弟都一併被拉下水了?相較不過是犯了*的他,跟謀害父皇的兩個人相比,還是他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吧?
二皇子立時渾身的毛孔都叫囂着興奮起來。
“來人呀,傳太醫,如今有良家子新的證詞,自然要請太醫來重新斟酌!”二皇子揚聲吩咐道。
坐在垂下的珠簾後的皇后娘娘微微點頭。
立時便有太醫被傳上來。
太醫細細詢問那些良家子,聖上服用丹藥前後的變化,症狀。
這些良家子,分明看起來怕得要死,可一個一個的敘述加起來,又恰好將他們想要知道的,全都解釋的清清楚楚。
太醫們聞言商議一番,在朝堂之上,公然說出:“確乃是丹藥所致!”
“放屁!”端王氣的直接罵出了口。
言官們立時衆口鑠金的批判端王。
昨日二皇子擡不起頭的感覺,今日又降臨在端王身上。
自始至終十分淡然,面不改色的似乎只有三皇子。
端王擡手指着三皇子罵道,“是你,假仁假義,裝好人的都是你!你構陷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從丹藥上下手害我,你難道忘了,丹藥是出自誰手?”
“丹藥是景珏得來,交給我,而我呈到宮門口的。”三皇子十分沉穩的說道。
“是,你承認就好!”端王氣的連連點頭,“那你現在解釋解釋,爲何你獻上的丹藥,會害死父皇?!”
“害死父皇的丹藥,不是我獻的。”三皇子毫不遲疑的脫口說道。
端王瞪眼看他,“前後言辭不一,衆位大臣可都聽着呢!你剛剛說什麼?”
三皇子深深地看了端王一眼,眼神之中,竟有些憐憫的神色,“其實不用我說,衆位大臣至此,也都已經看明白了。只是端王想叫我再說一遍,我就清楚明白的再告訴你一次——舉世珍品,紫還丹,乃是承安郡王景珏尋來,交予我,而我轉呈到宮門口,又被你奪去。至於獻給父皇的丹藥,究竟是不是紫還丹……”
三皇子的話沒說完,只是嘆息中搖了搖頭。
端王指着他的鼻子罵道:“構陷,陷害!你這是誣賴我!我沒有調換丹藥!我獻給聖上的就是從你手中得來的丹藥!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你故意讓景珏大張旗鼓的將丹藥送到你手上!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好引誘我在宮門口奪去你的丹藥!你早就計劃好了!”
羣臣議論紛紛。
端王的聲音在一片議論之中,顯得好似水面上的浮萍,搖搖擺擺,無根無依。
三皇子冷靜又淡漠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只有微微的悲憫,“端王,五弟……太想要的東西,往往會失去。”
端王連連搖頭,“你纔是兄弟中的一條毒蛇!你將自己僞裝在仁義寬容的羊皮之下!冷不防的將我們都狠狠咬上一口!”
三皇子輕嘆一聲。
甚至都不用他開口,一旁便有大臣替他開口,質問端王道:“王爺爲何要從三皇子手中奪去丹藥?”
“本是三皇子進獻丹藥,五皇子爲何要冒領此功?”
“據聞,當初端王奪藥之時,乃是動用了守皇城的金吾衛的。三皇子並非自願將藥給您,乃是迫不得已?”
“五皇子可是抵抗不住那丹藥長生不老的誘惑,所以私自偷偷置換了?”
……
一聲聲質問,將端王逼得幾乎站立不穩。
他步步後退,覺只覺眼前的人都如洪水猛獸一般,洶涌壓向自己。
他倉惶轉頭,想要尋找到燕王的身影。
燕王說,他一定能坐上皇位的,他一定能掃除一切障礙。
燕王呢?燕王此時在哪裡?他爲什麼聽不到支持他的聲音了?二皇子怎麼也站到了三皇子背後?
這是怎麼了?
“請三皇子監國——”
“請三皇子監國——”
一聲比一聲更加響亮的請命。
三皇子還在連連推拒。
裝模作樣!端王在心中痛罵道!他慣會如此的,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纔會覺得他是個溫潤君子!他就是個蛇蠍小人!
端王扶着胸口氣喘連連。
他看到三皇子在衆人簇擁之下,真的走上了御座,真的走上了需要衆人仰望的高處。
這不是真的!他還沒有輸!他不會輸的!
像是有一頭猛獸,在端王心中叫囂。
“你們這羣昏官庸臣!是他!是他策劃了這一切!是他害死了父皇!他構陷我,設計陷害二哥!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你們還叫他監國!你們愧對父皇對你們的信任倚重!你們這羣瞎了眼的!”端王在朝堂之上就叫罵道。
大臣們紛紛捂耳搖頭,不願聽他污言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