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草立即渾身緊繃,面色僵硬。
景珏嗤笑一聲,翻身躺好,一腳將她踹到牀下。
寧春草連忙就地一滾,翻身跪好,“世子爺息怒。”
“滾,敗興!”景珏翻身向裡,又補充一句,“滾到外間去。”
寧春草動作極其迅速的起身,快步退到外間,好似唯恐他反悔似的。
身上適才被他輕撫過的地方,還有種灼熱火辣辣的感覺,就好似被絲瓜絡搓掉了皮一般。
聽得裡間呼吸均勻了,寧春草纔在屏風外頭的軟榻上躺踏實。
次日天不亮,她就被人一腳踢醒。
睜眼迎上一雙戲謔的眼睛,“你這婢妾倒是會伺候人得很,主子都起了,你還在睡?”
寧春草連忙翻身坐起。以往有噩夢纏身的時候,她夜夜難以安眠,如今沒有那般噩夢,她越發眷戀安睡的時光。
倒真稀奇,世子爺昨夜裡竟沒有出去鬼混,且一大早就能起牀?
“今日陪你回寧家,你忘了麼?”景珏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提醒道。
“您還記得呀?真叫婢妾感激涕零。”寧春草收好軟榻,笑說道。
景珏冷哼一聲,“小爺說過的話,沒有不作數的,難不成你當爺的話,都是放屁麼?”
寧春草哈腰,“豈敢豈敢!”真難伺候!
用過早飯,世子爺果真叫人備了車,帶她一同往寧家去。
甚至還要人從庫房裡備了些薄禮,至於是什麼東西,他則沒有過問,他能想起這遭來,就讓人頗爲意外了。
馬兒嘶鳴,車簾輕卷,車窗上掛着的玉製風鐸,叮噹脆響。
“寧家哪裡受得起您備禮?您往寧家走這一趟,寧家人都受寵若驚的不得了呢。”馬車上,寧春草試圖先將這位爺哄開心了,省的到了寧家,他不給她留面子。
景珏闔目靠在柔軟的枕囊上,輕哼了一聲。
“您喜歡什麼茶?喜歡用什麼點心?回去婢妾好叮囑他們。”寧春草笑問道。
景珏聞言卻忽而睜開了眼,“你沒學過怎麼用心伺候人麼?”
寧春草聞言微微一愣。
“寧家人是怎麼教你的?”他語氣倒還嚴厲起來了。
寧春草微微蹙眉,小心問道:“婢妾蠢笨,哪又惹了您不開心了?”
“這是蠢的緣故麼?蠢不是你的錯,不用心纔是你的罪過!”景珏冷哼一聲。
寧春草以爲他這就要打道回府,不肯再陪她去寧家了,不曾想,他又歪進枕囊中,閉目仰身,只是氣場比適才冷了很多。
寧春草沒說錯,寧家人聽聞世子爺陪着她家庶女一道回來了,立即慌忙相迎。
閤家出動,直奔垂花門。
睿王府的馬車幾乎是和寧家人一同到的垂花門。
馬車停穩,寧家人慌忙按尊卑站好,世子爺剛走下馬車,全家人一道行禮下拜,恭敬至極。
世子爺沒理會,扭頭挑開車簾,“還要我扶你下來?”
寧春草正搖頭,他卻已經又踩着馬凳上來,伸手拽過她的手,竟真扶着她下了馬車。
寧家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來了。
寧玉嫣更是將手中的帕子擰成了麻花。
二姐姐寧玉婠也在家裡,此刻正站在寧玉嫣前頭,目光落在世子和寧春草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又順着手,移到了世子爺的臉上。
這一望之下,她眼中更添幾分妒色。投向寧春草的眼睛,就彷彿帶了刀子一般。
“世子爺大駕光臨,寧家真是蓬蓽生輝!承蒙世子爺不嫌棄,世子爺請!”寧家老爺上前,腰都有些直不起來的躬身做請。
世子爺攜着寧春草的手,大步走在前頭。
寧家衆人都只能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頭。
原先那個誰看不順眼都能驅使的小小庶女,如今搖身一變,竟能越過他們,走在他們前頭去了。
寧玉婠和寧玉嫣都有些不忿。
就連年紀大,城府深的寧夫人面上都有些不自在。
不過寧春草可看不到這些。
若是走在院中讓其他人心中有不忿以外,那進了屋子,可就是尷尬了。
有世子爺在,寧家老爺自然不敢居大,理當將上座讓出來。
可世子爺緊握着寧春草的手,似乎有帶她一道落座的意思,寧春草在這家中地位如何,那不消說。
寧夫人,和寧家兩位嫡女,忍得寧春草走在她們前頭也就罷了,如今還要讓她坐在上首?簡直豈有此理!
“世子爺請上座。”寧家老爺躬身相請。
景珏纔不在意旁人作何心思,拉着寧春草便向上座而去。
寧春草看了看寧夫人的臉色,並未落座,倒是退到世子身旁,垂眸而立。
“怎麼不坐?”景珏笑看她問道,他幽深的眼眸之中,分明有戲謔的意味。
寧春草還未開口,寧夫人倒是反應極快,“春草難得回來一趟,想來也是想念生母的吧?蘇姨娘可是甚爲思念,牽掛成疾,此時正在耳房候着。”
寧春草心頭一熱,寧家的事情她纔不關心,她回來,就是爲了看望蘇姨娘回來的。
她擺出哀求神色看着景珏。
景珏這會兒倒是好說話得很,“既是你生母,便去看看吧。”
寧春草蹲身行禮,腳步飛快的退出正房。
蘇姨娘難得穿了件藕荷色的襦裙,越發顯得她肌膚勝雪。
“姨娘!”寧春草驚喜喚道。
前世她陪嫁去李家,誰知這一去,和姨娘竟是永別。自打她出了門,便再沒見到過姨娘,一直到死。
如今她的命數已經改變,姨娘的命數也會變了吧?姨娘還年輕,一定,一定不會那麼早離世的吧?
蘇姨娘迎上前,纖長的手指緊握住她的手,“原以爲,你被擡去睿王府,這一輩子都再難得見……”
話音未落,睫羽之上撲簌有淚光。
寧春草連連點頭,“我回來了,回來看看姨娘,姨娘過的可好?”
蘇姨娘忙點頭。
“待會兒話思念!”寧夫人慍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