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次打散靠近我的妖怪,我忍不住想要**一聲。
我是從空中落在了人間的,不過重傷之下卻沒有摔死,因爲我落在了一個湖裡。
只是,因爲傷重的原因,我化作了一顆紮根在湖底的銀杏樹。
若是一般的銀杏是斷然不可能長在湖裡的,我的異常引起了躲在深山和湖底的妖怪的注意,結果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們成羣結隊地想要上前吞食我,這在妖精裡是經常發生的事情。但是,我雖然是重傷卻還沒有到那種任人宰割的地步。所以,他們攻了上來,我就打散他們。
湖裡的水好清澈,我幾乎可以看到我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再枝繁葉茂,此時的我只是一棵像要枯萎的樹,淒涼的緊。不用想也知道,當胸一劍,我受的傷有多重才能令我打回原型。只是,人間比陰間好的地方是這裡有陽光。陽光對於植物的生長是有好處的,而湖裡不缺水,我可以重新調養生息,只要給我時間我就可以復原。
而復原之後,我會做兩件事情。
第一, 我會回平潮國,因爲驚瀾。
第二, 我會回陰間,因爲清。
只是,這幅軀殼不是我的本體,我的本體在忘川,現在我沒有多餘的妖力來維持我的人形了。雖然現在傷已經漸漸恢復,不過我暫時還不能獨自離開這裡。因此,除非我已經完全恢復或者有人相助,否則我是不會輕易離開這裡的。
“銀杏性喜適當溼潤而排水良好的深厚壤土,不耐積水之地,而此樹居然紮根於湖底,難怪生長不良,萎靡不振。”一個聲音自湖邊傳來,我略一凝眸,只見到了一對男女正立於湖邊草地之上。男的愁眉不展,女的卻笑意盎然。“不過,也難怪它會如此,這湖有些……”
“師兄,你喜歡園藝我是知道的,不過這荒山野嶺裡的枯樹你也要管?”明眸善睞,巧笑嫣然,那女子青蔥玉指搭上男子的肩,問得曖昧。“莫非,這棵樹還能化作女子向你答謝報恩不成?”
“嫣然,你不懂。”男子推開一步,避開了女子的觸碰,神情肅穆而**。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的話卻讓我精神猛然一振。“若是一般尋常枯木,我自然不會多做留意。只是此樹紮根湖底,雖然行將枯就,卻仍有一息尚存,於無形中散發出歷盡滄桑、遙溯古今、神秘莫測之感,絕非一般草木!”
“奇怪,爲什麼你看就看得出它那麼多名堂,我卻只看到一般的枯樹爛木?”並不理會對方再三迴避自己的接近,那名叫嫣然的女子拔下束髮長簪,任由一頭青絲披瀉而下道。
“那是因爲你我志向不同,你喜歡女紅,我喜歡園藝。若說要將此處美景繡成繡畫,我定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而你卻可以飛針走線,遊刃有餘。”停頓一下,男子的目光瞥到她披頭散髮的模樣,淺淺一嘆道。“嫣然,女子不可以老是披頭散髮。”
“爲什麼不可以?”嫣然不以爲然地撥着如瀑青絲,眼底流轉的是嫵媚和不馴。
“女子只有在自己丈夫面前纔可以披頭散髮的,你這個模樣要是被師傅見了,又要說你了。”哀嘆一聲,男子無可奈何地搖頭,眉皺得更深了。
“我想洗一下頭髮也不可以麼?師兄真是大驚小怪。”嬌笑着看他雖然平凡但是卻在認真的時候格外吸引別人注意的臉,嫣然掏出木梳道,“你且去琢磨怎麼樣救活那棵銀杏吧,省得待會我和你走到半路你老是心神不定,喃喃自語。”
“要救活它不難,難得是怎麼救。它紮根湖底,我就是想要移植它也有心無力啊。”無奈地一攤手,男子望着我化形的銀杏道,“它若是稍微通靈,那還好辦一點。”
“它若是通靈古樹,也不回落得這個模樣啊。”通靈了的古樹,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所以如果不是像我這樣受了傷至本命根源的事情是不可能像我現在這樣枯黃落葉的。
“你讓我想想吧。”那男子點了點頭,自顧自地在湖邊盤腿坐下低頭思索。那女子也不再理會他,徑自在湖邊梳洗長髮。
我隔着湖水和他們遙遙相望,低聲一嘆。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但是我知道他們都是普通的人類。
在這深山之中,他們兩個人類無論是在什麼地方都顯得太顯眼了,不說蛇蟲走獸,那久藏在深山裡的妖精就是吃人的東西,他們不快點離開反而留在原地,是十分不智的做法。
尤其現在他們還逗留在我的視線範圍內,那些本來包圍着我蠢蠢欲動的妖精恐怕已經瞄上他們了。我幾乎可以聽見他們正在商議如何分食他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不會有命活過今夜子時。
念及方纔那位男子有心救我,我不可能袖手旁觀。我雖然是妖,但是卻不食人,也容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殺人。
但是,在一羣妖怪的包圍之下,即便我能夠護得了他們一時,他們也絕對走不出這山頭。思及此,我不由搖頭輕嘆。若是他們肯和我做一場交易,那麼助他們安全離去也未嘗不可,只是不知道對方接不接受呢。
人類都是極度排外的種族,妖怪要獲取他們的信任很難,不過成功與否還是要試過方知。
張開枝椏,我將原本只到三丈遠的結界擴大至包容他們,然後透明的人身自樹身化出落在他們身前的湖面上。手順勢一撥,本來潛伏在他們四周的妖精被我的妖氣一震,再也躲藏不住,立馬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