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凌霄殿前,神獸低咆,仙佛靜默。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淒厲的叫聲劃破夜空,滿身鮮血的女子抱着心愛的男子痛不欲生。她無法相信自己的手會沾上愛人的血,她更無法相信強橫的他的生命會終結在自己的手裡。天兵天將如同密集的潮水一般圍困着她,無情無慾的臉像是在嗤笑她的愚蠢,居然親手將所愛之人置於死地。
“不應該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的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誰能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了?”朝歌緊緊抱着懷裡的白衣男子,悽愴的表情是那樣的絕望和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睜開眼睛的時候辛未的血沾滿了她的手,濃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喉腔,讓她無助心慌地無法自拔,“求求你們,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他死了?爲什麼——?!”
“朝歌,你別慌。”輕柔的嗓音適時地安撫着面臨崩潰的朝歌,白忘川如同一隻優雅的黑天鵝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盈盈美目裡盛滿的是對朝歌的憐惜。她也曾經跟朝歌一樣,面對着死去的愛人無法自持地發狂想要毀天滅地,弒神**,“我懂你此時的心情和無助,但是你不要慌,冷靜一下……”
“我怎麼能夠不慌?我怎麼能夠冷靜下來?忘川姐,我沒有要他死啊,我沒有要他死啊!”哭叫着猛搖頭,朝歌的碧眸裡閃着無法抹去的哀傷和悲慟,褐色的波浪長髮貼着臉頰,悽楚的動人,“爲什麼會這樣?他不是很強的麼?爲什麼他死了?爲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沒有一個人告訴她事情的經過?辛未的死絕對不是意外,她絕對不相信這件事情是意外!
“他……”目光輕落在已經沒有氣息的辛未身上,白忘川嘆息了一聲,終究還是不忍說出那會將朝歌的心片片凌遲的事實。誰也無法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說出那樣的話,誰也無法當着朝歌的面告訴她那殘忍的真相,那對一無所知的朝歌而言是無法接受的打擊。
“忘川姐,我求你告訴我真相!我求你!”
“不管事實是什麼,請告訴我真相吧!我無法忍受這種似乎被排除在外渾然不知的感覺,我愛辛未,我很愛他!”
是的,因爲愛他所以無法冷靜,因爲愛他所以渴望知道事實的真相,她不願成爲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更不願意一無所知的面對着愛人的鮮血,那讓她無法忍受!
“求你了!告訴我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哭求着匍匐在地上,朝歌的碧眸定定地凝視着爲難的白忘川,眼中的希冀和乞求是那般無助的蒼涼,像是已經到了沒有什麼可以在她心裡再添加一份渴望了。
“不!我不能告訴你,因爲我不是應該告訴你的那個人。”嘆息着搖頭,白忘川憐憫地望着腳邊的朝歌,美麗的黑眸裡閃着無限唏噓。多麼相似的人兒啊,看着朝歌,她似乎就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一樣的無助一樣的悽絕一樣的執着一樣的癡狂,她過去有多痛,朝歌就有多痛,她怎麼忍心再將自己所承受過的一切再重演在朝歌身上呢?溯源從一開始就堅定地愛着白忘川,這份愛戀自始自終只有加深並沒有消減,但辛未呢?
白忘川不知道也不敢去想朝歌之於辛未究竟意味着什麼,辛未從未將自己的情感坦露出來,所以她不敢說自己瞭解辛未對朝歌有什麼樣的心思。辛未從來沒有正視過白忘川,他的眼中也不會有白忘川,即便是眼神無意的相交也是冷淡的移開,絕不會有任何交集。所以白忘川無法把已知的真實坦白地告訴朝歌,因爲她不瞭解所以她無法說出口。
不管她怎麼看,辛未對朝歌所做的一切都太過超出常理,她無法判斷辛未究竟是愛着朝歌還是恨着朝歌——辛未所做的一切太過詭異,讓人完全迷惑於他的行爲進而無法從中揣測他的真實想法。白忘川有那麼一刻曾經以爲辛未並不在意朝歌,但是待她要下這個結論的時候辛未又以一種決然的姿態顛覆她所有的認知讓她以爲他是愛着朝歌的。
“忘川姐,你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麼,爲何你不願告訴我?”
“朝歌,我……”確實是不願,但是其中更多的是不忍。
“我只要你給一個答案,是不是我殺了他?是不是我?”奮力地揪住白忘川的衣袖,朝歌的眼睛裡的希冀已經一點一點的消融,最後只剩下讓白忘川心揪的死寂,悲傷到了極點之後似乎就只剩下這種讓人窒息的死寂,“是不是——!?”
“我不知道,”心慌意亂地抽回自己的衣袖,白忘川顫聲別開臉,臉上的血色盡褪蒼白無比,“朝歌,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你只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只有兩個答案,非是即否。
“是……”一個字從喉嚨裡滾出時幾乎要模糊了它所有的音節,白忘川難過地闔眼,不忍看朝歌空洞地幾乎要吞噬一切的眼神。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夠說謊,可她開不了那個口,不忍見她痛苦卻無法欺騙她,只因任何的謊言在她面前都會變得那般蒼白,掩不住所有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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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他偏要死在我手裡?”幽幽站了起身,朝歌呆滯地望着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
“爲何死的人是他?”沒有理由是他啊,她是那樣清楚自己的能力,她絕對不可能殺得了他的啊!
“爲何他會死?”沒有理由死的不是麼?他說過他不會死,他說過他不會死的啊!
青色的裙角輕揚,沾染上了鮮血而不再純淨的女子仰天長嘯,明明是在流淚卻似在泣血。
“是騙我的麼?你是騙我的麼?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騙子麼?明明說不會死的,爲什麼你死了?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殺你?爲什麼?爲什麼——!”
“因爲他不想殺你,所以他死在你手裡。”一如往常般俊雅溫和的溯源撥開圍困着朝歌的天將走出,一雙黑眸平靜深邃地如同黑夜,以最冷靜的口吻告訴朝歌,“他是愛你的。”
“你的癡戀並不是無意義的,他有迴應你,他用你無法挽回的方式告訴了你他是愛你的。”但這樣的方式恐怕普天下之大都沒有一個人可以平心靜氣的接受,因爲實在是太過殘忍,殘忍到比殺了朝歌還要讓她痛苦。溯源驀然想起了過去的自己,而後緊緊地擁住了自己的愛人。
縱然白忘川不說他也知道當年自己代替她死所造成的那種傷痛有多深,不是說已經忘記了,而是不願再提及。
“朝歌,你選擇吧。是要放棄還是繼續,全都看你自己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