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籌謀,你還是擔心自己爲好!”蕭惜筠拂袖離去,行了幾步,忽又旋身,“若我未記錯,當年舉凡有孕的妃嬪皆與楊妙珍交好,”她揚起一絲恥笑,“而與你交惡!”
李謖如眉頭倏擰,良久無聲。
蕭惜筠回到內殿,臉上的平靜不復存在,她疲累的命人去將尋荷看禁起來。
不多時,宮人回稟,說已將尋荷押下,而李謖如也已離開。
蕭惜筠正待說話,突地皺了皺眉,揮了揮手,讓殿中的一衆宮人悉皆退下。
待殿中只餘下她一人,她起身懨懶不已的道:“出來吧!”
話音甫落,一抹藏青色的清瘦身影即已從一扇暗門中掠了出來。只見那男子三旬年紀,看似沉穩木訥,但眉眼間盡是精明,顯然不是庸俗人物。
男子上前朝面有不耐的蕭惜筠揖禮道:“參見娘娘!”
蕭惜筠眉頭更擰緊三分,“這道門我早已讓父親不得再入,你今日來做什麼!”會寧宮的這道暗門是皇家所用,她已叮囑其父今後不能再私入宮闈,怎會又派了人來?
男子從容道:“娘娘,大人有緊要的話命小人帶到,故才冒然而來!”
蕭惜筠不動聲色的打量男子一番,泰然道:“父親有何話?”
男子眼底精光閃爍,語意鄭重:“大人請娘娘務必讓絳萼殿宮人一個不留!”
入夜後的未穹宮萬籟無聲,這幾日的御林軍似比往常都嚴陣以待,使得煌煌禁宮愈顯森嚴。
紫衣閣內。
李謖如青絲如雲披泄而下,一絲明月映在她白皙的臉容上,透着讓人難覷真顏的朦朦暈芒。她纖手托腮,枕着窗幾,清幽的眼眸定在燈火通明的御書房外。趙璟身邊的兩名近侍仍侯在門外,顯然趙璟還在裡面。
趙璟真如蕭惜筠所言,意欲讓她有功,便於日後封她?那麼,他亦是並不信她會傷害楊妙珍了。可他白日裡對她的態度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反讓她悒悒不樂良久。
突地,有人扣門,喚回了她的若有所思。
“夫人,絳萼殿的珍順容遣人來說有些不適,請您前去!”傳話的是縈陰,其明面上是福寧殿的灑掃宮女,實則是蟄蠱派的嫡傳大弟子,按趙璟的話說,是來保護她的。
李謖如挑眉,緩應一聲:“知道了!”蕭惜筠之前的那一席話,讓她念茲在茲,極是在意。鞠嬪、禾婉儀等曾承孕的妃子,皆是在三四月時小產,且當時極爲巧合的皆是在與她有了閒隙後才小產,故而所有人都懷疑是她所爲。而那時她與蕭惜筠已是水火不容,自也以爲是蕭惜筠嫁禍,如今看來,難道真正的幕後黑手會是楊妙珍?
李謖如並非全然相信蕭惜筠所言,但她對楊妙珍的懷疑已從其利用蘇沛嵐起就有了。這次的紅花草事件,說來以楊妙珍的小心翼翼,怎麼會留給別人下毒的機會?如果她是“監守自盜”,且狠心到以自己的骨頭爲餌,那着實讓她寒心不已。她眼前浮現楊妙珍當年種種圍護她的行徑,心緒難平。難道,楊妙珍一直以來只是利用她,讓她揹負了這些年的冤名?
她袖襦輕曳,款步走至扇屏前,披衣整容,淺淺將秀髮繫住,旋即提上藥箱,打開了門扉。
縈陰躬身在外,李謖如朝她略略頷首,便即往閣外行去,縈陰寸步不離的跟了上。
就在二人離開紫衣閣未多久,御書房的門開啓又閉上。
“稟皇上,珍順容遣人來報身子不適,娘娘已前去問診,縈陰姑娘隨護同去!”階下,一名公公稟道。
趙璟放下奏摺,疲累的揉了揉額際,噪音低啞:“娘娘回來後,即刻稟告朕!”有縈陰隨護,李謖如安危無虞,他自然不必擔心。他本無意讓李謖如再沾惹上後宮紛爭,但蕭惜筠一席話卻讓他有了考量。他欲重封李謖如,卻與祖制不合,前朝至今,還尚未聽說過廢后再立爲妃之事,想讓李謖如名正言順的回到他身邊,也唯有讓她以功跡來堵住悠悠衆口。
李謖如方至絳萼殿,打首便見到蘇沛嵐。這會天色不算太晚,但她此時來探望楊妙珍似也遲了些。
蘇沛嵐一見李謖如,冷言道:“珍姐姐倒是識得個好姊妹
,醫術超凡得連腹中皇子也一併診治了!”
李謖如淡睨她一眼,懶得與她一般見識,只是道:“宸妃娘娘,天晚路難行,您不若早些回宮安寢!”
“喲,怎麼着?你還沒當上娘娘,就開始指划起我來了?”
楊妙珍差點兒小產之事很快就傳遍了後宮,且衆人已都知曉她是在燃過李謖如留下的丹豆纔出了意外。故而,衆妃嬪對李謖如十分之不滿。加之,蘇沛嵐也聽說了,皇上亦在懷疑乃是她所爲。若非蕭惜筠莫名其妙的來求情,李謖如這會兒必是早就被押入了天牢。
李謖如無奈嘆聲,不再搭理她,舉步往殿中走去。
蘇沛嵐討個沒趣,忿忿一咬牙,拂袖而去。
絳萼殿裡未見多少宮人,只楊妙珍榻前有一名宮女伺候,顯然楊妙珍對會寧宮來的人並不放心。
“謖如姐姐!”楊妙珍面色蒼白的倚臥着,一見她進來,便掩脣輕咳了幾聲,似是虛弱不堪已極。“勞煩姐姐跑這一趟了,皇上本派了沈御醫專侍,不過我還是更信任姐姐,故才請姐姐前來!”
李謖如心道:這戲做的可過了,紅花草可不會讓人咳嗽。
“無礙的!”李謖如坐在榻旁,微微一笑,斂目替她把起脈。儘管她未睜眼,但仍感覺得到楊妙珍一動不動的盯着她。
半晌,她收回手,“順容脈象平順,並無大礙,只不過是受驚後休弱,調養數日即可!”
楊妙珍深嘆一口氣,緊緊握住她的手,歉疚的道:“此事全怪我,若非我大意,讓人在丹豆中下了藥,也不會鬧出這些事,是我連累姐姐被皇上懷疑!”
李謖如輕輕抽回手,寬慰一笑:“你無需掛懷,此事只要查出真兇即能還我清白。況且,眼下已有了些眉目,你就不必記掛於心了!”
楊妙珍提絹掩脣,垂下眼簾,柔聲道:“姐姐已知兇手是何人?”
李謖如淺眸微彎,不爲所察的凝視她的表情,臻首道:“這會兒正關在會寧宮裡!”
“難道是絳萼殿中的人?”楊妙珍極是驚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