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和吐蕃在踏白城鏖戰之時,西夏確實是處在一種觀望狀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是古來的傳統,很多人都希望撿便宜,西夏也是這個心思。如果宋朝和吐蕃兩敗俱傷,那正好是他們翻身反擊的好機會。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情況開始有些惡化!
宋軍竟然獲勝了,太不可思議!
至少樑乙埋一開始的時候是看好吐蕃的,卻沒想到宋軍竟然頗爲奇蹟的獲勝了,結果確實出乎意料。
與此同時,西夏上下也開始蠢蠢不安起來。
河湟吐蕃雖說與西夏之間戰事多年,彼此之間可能還是仇敵,但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怎麼會如此單純呢?
單從兩國的地理位置而言,河湟高原與河西走廊相當於是在西夏的後背,一旦被宋軍佔領,便對西夏形成爲了一個鉗形包圍,後果不堪設想。
以前宋朝只是策動河湟吐蕃出來牽制,後方頻頻被侵擾,西夏早已不厭其煩。如果“三心二意”的吐蕃人換成了宋人,那麼絕對會從兩個方向來夾擊西夏。
到時候疲於奔命,兩線作戰,將會難以應付,絕對有滅國之禍。所以河湟完全落入宋朝手中,是他們不希望看到,也不容許出現的情況,西夏人開始有些着急了。
這個時候,吐蕃的使臣就在興慶府,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好酒好肉的招待,然後是拖延。當踏白城之戰,青宜結鬼章戰敗的消息傳來,樑乙埋有些坐不住了。
一方面安撫吐蕃使臣,一方面上奏國主和太后,召集大臣議事。
“國主,太后,今宋軍入侵河湟,吐蕃贊普派來使臣求援,我國該當如何回覆?”
“宋軍入侵河湟?不是纔打到河州嗎?”已經漸漸成年的西夏國主李秉常訝然詢問。
“河州已經徹底落入宋軍手中。目前宋朝的兵鋒已經到了龕谷,隨時可以深入河湟腹地!”樑乙埋沉聲回答。
“不知國相的什麼意思?”李秉常輕輕點頭,繼續詢問。
“臣以爲脣亡齒寒,宋朝目前在西北勢大,加之河湟對我國安全十分重要,應當出兵援助。”
“國相互言重了,宋軍只是佔領了河州,兵鋒到達龕谷之後便不再行動,未必有深入河湟之心。樑乙埋話音落地,立即有大臣跳出來反對道:“宋軍動向不明。河湟危險與否尚不確定。何來救援之說?”
“是啊。河州之事是河湟先招惹宋朝的,不過宋朝目前按兵不動,最後如何了結尚不清楚。說不定能夠和平解決,董氈讓步。若是宋朝軟弱都是有可能的。救援之事,言之過早!”朝堂上相繼有幾個人出聲反對樑乙埋。
如此情況是以前絕對不曾有的,自從那面被俘之後回來,樑乙埋的聲望和地位已經大不如前,越來越多的人不把他放在眼裡。尤其是近年,朝堂上反對他的人越來越多,至於原因則是國主外甥兼女婿漸漸長大了。
不管大臣們反對的是否有道理,西夏太后與小國主兩派人馬之間的矛盾已經漸漸升級,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宋軍目前沒有進攻不錯。但絕對不是按兵不動,宋朝西北各州軍隊調動頻繁,顯然是要有大動作了。”樑乙埋堅持道:“尤其是宋軍統帥林昭,此人詭計多端,不可小覷。不得不防啊!”
“林昭,國相當年就是被此人所敗?”李秉常突然饒有興致。
樑乙埋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了,這個外甥也忒過分了,他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過了天真無邪,無心之失的階段。這顯然是故意在朝堂上揭自己的傷疤啊,樑乙埋臉上忍不住發熱,心中也隱隱作痛。
李秉常身旁的樑太后也是玉容黯淡,眉頭緊鎖,兒子的表現越來越過分了。以前在朝堂上幾乎是一言不發,而今則是暢所欲言。而今時常和自己唱反調,如今甚至公開爲難他舅舅,這孩子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不知爲何,樑太后不經意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李諒祚,當年他似乎也是這般,然後就是鐵血手腕來對付沒藏家。那麼兒子?以後會不會如法炮製來對付樑家呢?
樑太后心中不由有些驚恐。她也在想,如果自己徹底放權,兒子的態度能改觀嗎?可是她有擔心兒子胡來,擔心家族很快下場悽慘,一時間好生矛盾。
“是!”樑乙埋不論心情如何,總是要回答的!
“這樣啊!”李秉常點頭道:“國相確定是宋軍會進攻河湟?”
“至少有七成可能!”
“救援也很必要?”
“是的!”
李秉常道:“可是我們與宋朝之間有停戰協定……”
“此一時,彼一時,不過是一張紙而已,國主不必在意。”
“也是!”李秉常輕輕點頭,停頓片刻道:“如果我們出兵了,會有什麼效果呢?一定能夠獲勝嗎?”
樑乙埋很無奈,國主外甥問的這話當真不好回答,許久才道:“勝敗之事言之過早,不過至少能改變大環境,爲我國爭取便利和安全。只要指揮得當,將士效命,獲勝並不難。”
“這麼容易嗎?”李秉常問道:“那國相以爲該出兵何處呢?直接救援河湟?”
樑乙埋搖頭道:“不,行漢人所謂的圍魏救趙之計,我們進攻宋朝的環慶路,以及府州、麟州一帶即可!”
“說的有道理,可以迫使宋人回師救援,只是該派遣何人率軍前往呢?”李秉常問道:“國相前去有把握獲勝嗎?”
不等樑乙埋回答,李秉常便道:“不行,那個林昭似乎是國相的剋星,爲了國相互安全計,還是不要去的好!”
言辭之間似乎是關心,可實際卻故意隱約提及樑乙埋被俘的舊事,居心何在?
“不若這樣吧,這次由孤御駕親征,一來抵禦外敵,保護我李氏基業乃是孤的責任;二來,也算是孤爲舅舅盡點孝心!”李秉常突然提出這樣一個方案。
樑太后和樑乙埋猝不及防,兩個均是瞬間臉色一變,慘白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