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楚王門外歇子貼身內役求見。”門外傳來悠揚的通報聲。
“那還不快點讓他給我進來!”楚王一聲令下,門口的幾位兵卒不敢有半點違命之心,都戰戰兢兢地收起武器。
“哦啊,你現在一覺一醒來,可曾記得昔日裡與你共處的那些學生們?”楚王輕瞥一眼穆峰,假笑着,想探出歇子是否記得什麼。
“可惡,這分明是想逼我就範,我作爲一名歷史記者竟然不知歇子是誰,真是大恥!如果搭上我一條已死之人的性命也就算了,但是這孩子卻是無辜的。不行,看來只能試試看了。”
穆峰深思,楚王的小技倆盡收眼底。他又低頭看了看年紀尚輕的竹芃,滿懷心悸。
“當然認得!”
穆峰隨即脫口而出,語氣堅定,卻強抿着嘴脣,假裝冷靜,他願意賭上一把。
“大人!我的歇大人誒!哦,草民見過楚王!草民再見歇大人甚是激動,還望楚王贖罪!”
突然門外一人彎着腰急忙跑了過來。望着眼前歇燚,竟忘記了尊卑王法的,便急忙跪下向楚王請罪。
“這應該就是學生代表了,沒想到我所在的這個身體那麼厲害。”(心想)
“起來吧。歇子,想必這個人你再熟悉不過了吧!”
楚王仔細觀察着穆峰的神情和動作,想看看是否有破綻。
“呵,楚王別拿我開玩笑了。這位是誰?一名小卒吧!”
穆峰看到那人行事魯莽焦躁,不像是讀書人的作爲。步伐卻穩如泰山,落地有力,定是習武之人。生活在古代,即使再興奮也不會忘卻拜見君主。而他第一時間拜見了自己,如此蔑視王法反而沒有什麼事。以他多年來當記者的經驗,便可初步斷定,此人並非是所在身體裡的人的學生,而是一名將士或者士卒。楚王對他的言辭如此不屑,此人肯定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卒。
“哈哈哈哈,真不愧於南歇子的名號。逃不過你的眼睛啊,沒失憶就好,沒失憶就好!你退下去吧。”
“是,大王。”
雖然楚王表面相信歇燚並沒有失憶,但心裡還是十分疑惑。他對這位自己精挑的士兵很不滿意,呵斥他下去。又向門外傳喚道。
“呼,可算是熬過去了!”穆峰心裡鬆了一口氣。
“楚林見過楚王,學生拜見歇子。歇子能得以重生乃是楚國之大幸也!”很快又有一位步履蹣跚的儒雅之人笑着走進來。走到楚王面前時虔誠地拜見了楚王,又向穆峰行了大拜之禮。
“楚林,不必多禮。快快起來吧。” 穆峰見又來了個人,本有些許忐忑,但見他端莊大氣,不失風度,又對楚王畢恭畢敬,顯然不是楚王所派之人。他將雙膝跪地的楚林扶起,假裝友好地整理着楚林的裝束。
“好了,孤看啊敘舊就到這裡吧,歇子啊,你趕快回家去去你的晦氣,今晚好好跟孤來敘敘舊。孤有太多的話要問你!”
楚王輕拍穆峰的肩膀,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好,我定當前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穆峰本以爲已經逃過一劫,不料繁瑣事接踵而至,又不得不答應。
楚王轉身,興致而回。身後的宦官嘶聲叫道。
“起駕!”
湛藍的天空被似火晚霞渲染得彷彿一片火海,亮黃地刺眼,彷彿要吞噬整個世界。成百上千的落葉似小舟漂泊于波光粼粼的江河。那片青翠又帶着點金黃的竹林傲然屹立着,湖畔笛聲空靈,悠揚地飄蕩在風中。
三個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穆峰拉着竹芃的手,楚林則是緊隨在穆峰身後。一直走到了歇府。
“歇子,學生有話要跟您講。”
當穆峰剛踏進門檻,就被楚林叫住了。
“好,說吧。”
穆峰有些心虛,不知又會出現什麼幺蛾子,手腳不停地哆嗦着。
“請跟我來。”
楚林面無表情,帶着路。
“來人,好生看好小孩,知道了嗎?”
“是!”
“竹芃,我現在有點事去去就來。”
穆峰跟僕人打好招呼後,便跟着楚林走了。
“吱嘎” “嗒”
“你不是,是不是?”
兩人走進一書房後,楚林隨即環顧四周,確保沒人後迅速關上門,把好栓。
“楚林,你在說什麼!什麼是不是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出去吧,我還要沐浴更衣。”
穆峰聽到楚林的質疑,心“咯噔”了一下,神經緊張了起來,渾身冒着冷汗,只能盡力掩飾自己驚慌的神情,欲快快逃脫。
“你確定你真的認識這碩大的歇府嗎!”
手剛搭在門栓上,穆峰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的手瑟瑟發抖,手心冒着汗。
“不熟悉吧,從一開始我就已經看出來了。歇子根本不會仁慈地對自己的學生說話,而你卻一臉隨和,根本不像他的做派。還有,你身上的佩劍在何處? 想必還在歇子身上吧。我一直不懂的是,爲何一個小孩子會在你的身邊,歇子可從未認過孩子。三誅,誅誅爲實。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楚林低着頭,在穆峰面前不斷地徘徊着,條理清楚地細數着種種疑點。每說到一點,就擡頭看一看穆峰的神情。說完後,突然一把抓住穆峰的下顎。可是不論怎麼撕扯,都沒有掉皮的痕跡。
“這,這怎麼回事!天下之人還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快說 你假扮歇子的目的是什麼!”
楚林一臉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瞪大了雙眼,滿臉的疑惑。如此不可思議,又立即用手指向穆峰,想得知真相。
“你,很聰明。我並不是什麼歇子。我也是一個已死之人。或許就是你們所說的祝融神的安排,我得以進入了這個人的身體裡。祝融他既然想讓我活着,那自有他一定的道理。我希望這件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第三者是多餘的。所以我想讓你告訴我關於此人的一切。”
穆峰冷笑一聲,開始闡述起自己的悲慘命運。幸虧一開始注意到了祝融的存在,於是開始了記者的即興演說。
“我憑什麼可以信你!”
楚林在一旁看着穆峰,懷疑地思索着。腦中一片混亂,面容有些猙獰。他握緊了拳頭,不停敲打額頭。
“就憑我是個死人,一個鬼門關所走出來的死人。一個被祝融大人所眷的死人。”
穆峰用食指不斷戳着胸口,低沉卻有力的說出了這一段話。以表自己僅僅爲了活着的決心,並無他意。
“可,歇子身居要職。掌管諸多大事,我也不放心將這些事交給你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楚林顯然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瞞你說,我是未。”
“未什麼,把話一次性說清楚。”
“不行,如果對他說我是來自未來的,恐怕會引來殺生之禍,這樣的話我連明天的日出都可能見不到。”(心想)
“我是未蒙面的山中人,一直隱居山中就是爲了避免不該的世俗戰亂,可誰知慘遭奸人殺害。咳,說來都是心酸。”
穆峰低下頭假意地抹了一下淚水,聳着雙肩抽動着,想博取楚林的信任。
“好吧,就將就信你一次。如果你敢戲弄我,那我們只能同歸於盡!我不會讓任何人亂用歇子的名號,爲所欲爲。”
“行了,行了。快點說吧,天快黑了。”
“……”
“好了,我大概瞭解清楚了。哎呀,忘了。你趕緊去祭壇那裡去找一個揹包,那裡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我在這裡先幫我的‘兒子’洗個澡。就去赴宴。”
“一定要記住,出了門,我們就是師傅與徒弟的關係。”
“知道了,不需要你提醒。”
“歇子您怎麼現在纔出來,小孩硬是在原地站到了現在,怎麼勸也不動,您快去看看吧。”
“竹芃,怎麼回事。來跟我走,哦,對了忘了跟你們說了。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你們的公子,知道了嗎!”
“是!”僕人們低下頭,異口同聲地答道。
竹芃緊緊抓着穆峰的手臂,依偎感油然而生。穆峰將他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謝謝。”
竹芃開了口,令穆峰嚇了一跳。
“小子,終於說話了。知道了嗎,以後你就是我的乾兒子了。在家有什麼需要的,就跟家裡僕人說。”
“歇子,歇子!”
楚林匆匆忙忙地跑回來,剛好遇見從房間走出來 的穆峰。
“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麼急,慌慌張張地成何體統!”
穆峰用歇子應有的語氣,大聲訓斥道。
“包,不見了。”
楚林湊到穆峰的耳旁,輕聲說了幾個字。
穆峰頓然失色,愣了神,呆站在那裡。
迷茫的夜,星辰稀疏,清冷的月色籠罩着看似平靜的大地,所有的一切都在寂靜中喧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