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師

初晨,屋檐滴落下一滴澄澈雨水,清脆聲喚醒了熟睡着的苓笙。她慢慢坐起身子來,隱約看見一個坐在椅上的身影,着實嚇了一跳。

“歇大人,歇大人?”

苓笙揉了揉雙眼,認出了他,於是悄悄向穆峰靠近,走到他身旁時,苓笙輕輕拍了拍穆峰的肩膀。

“應該還沒醒,還是不要打擾大人休息了。”(心想)

過了一會兒,苓笙見穆峰還在熟睡,便捻手捻腳地走出了門。

“嗯?什麼東西,好刺眼。”

打開門的那一刻,光束乘機溜過門縫照進房間,強烈的光束射到了穆峰的雙眼。打盹的穆峰皺了下眉頭,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眼睛前面。他託着頭的手鬆了開來,頭晃了一下甩了甩,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歇大人,你醒了……哦,我不是故意要開門的,還請大人見諒。”

苓笙聽到動靜轉過頭去,看到穆峰醒了,嘴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剛想走向他時,一道光束印在穆峰的臉上,苓笙急急忙忙關上了門,向穆峰行禮。

“你這是幹什麼?不必行禮,這麼拘束是爲何啊?這可不怪你,是這光太戀我了,哈哈哈。再說,我是該起了。”

穆峰把苓笙攙起,然後伸着懶腰,假裝輕鬆地舒展着,但這行爲還是讓自己覺得拘謹,於是他假笑起來,緩解尷尬。

“丫頭,快出來吃飯,來看看我一大早捕到了什麼!”

這時門外傳來了休惛粗獷的叫喊聲。

“知道了!真是,大人,該去吃飯了。”

休苓笙翻了翻白眼,一臉無奈,卻又轉頭笑着,謙卑地對穆峰重複起休惛的話。

“好,走吧,可別讓你爹等急了。”

“諾!”

“誒,可別這麼答應,顯得我是多麼高傲的人,這裡已經不是楚地了,叫我歇子便可。”

“諾!”

“這樣……可是……”

“別再這樣,可是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以後就這麼叫。”

“諾!大人,哦不,歇子這邊請!嘿嘿!”

程曉慕打開了門,引着穆峰走向炊事房。

“爹,都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少喝點酒,你就是不聽!”

“沒事,喝酒多大的事,你這丫頭也要管。你看,爹今天又逮到了一隻兔子。已經在鍋裡了,馬上就可以吃了,想知道你爹是怎……”

“還需要想嗎?每次都是‘看看看,你爹機關有多麼多麼厲害,只要你認真學也能達到我的境界。所以吃完,就去認真學吧。’這麼幾句話,爹,我都已經把您要說的爛熟於心了。你就別讓我猜了。”

穆峰苓笙兩人徑直走到炊事房,第一眼就看到休惛一個人坐在長椅上,臉面漲紅地喝着酒,一旁的竈臺上冒着熱氣騰騰的霧氣。休苓笙二話不說,氣沖沖地直接朝休惛走去,眼睛凝聚着怒氣。她本想一把奪過酒壺,可被休惛靈敏地避閃開了。

“這……爹也是爲你着想,你說是不是?萬一哪天爹不在了......有些心懷不軌的人吶,哼哼!這不僅能捕獵,還能用來防防身。”

休惛突然將目光轉向休苓笙身後的穆峰,眼神中充滿着敵意,之後又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休苓笙的肩膀,面容異常的慈祥。

“是爲你自己吧!歇子,來,你先嚐嘗味道。”

休苓笙看到父親異常的神情,就知道他在不懷好意的諷刺,於是立即將休惛搭在肩上的手拿開,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休惛的面前,用手推開了他,拉着穆峰走到了爐竈面前。

“那歇子就恭敬不如從命。”

空腹的穆峰看着香氣撲鼻的鍋,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子,不停地嚥着口水,當苓笙邀請他品嚐時,他擺出了一副謙遜的樣子答應着。

“臭小子,廢什麼話啊,還裝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我閨女讓你吃就吃!”

休惛見女兒與穆峰如此親密,愣了一下,轉過身,坐到椅子上,邊喝起了酒,邊拿着酒壺對着穆峰指指點點。

“爹!”

“你爹就在這!快吃!再燒肉就老咯!”

休惛按耐不住性子再一次站了起來,仍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搖搖晃晃地走到了竈臺前,掀開鍋蓋,用力地攪了攪。他從簡陋的廚具中拿出一隻碗,用大鐵勺子盛出來放在了桌上。

“那......筷......”

一股濃郁的香味撲入穆峰鼻中,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剛想享受時,卻發現桌上似乎少了些什麼。

“要筷子是吧,等着。”

休惛搖搖擺擺地走向門口,一下拿起門口的大砍刀,穆峰看到後,禁不住向後踉蹌了幾步,看到休惛大步向門外走去時才漸漸鬆了口氣。

“咔咔咔!”

門外傳來了一陣陣劇烈的聲響,鳥兒驚慌失措地叫出了聲。

“啪!”

“來,看看。這雙怎麼樣?”

片刻,休惛走了進來,放下砍刀,將手上握着的東西狠狠地拍在桌上,碗裡面的湯因劇烈搖晃而溢了出來,站在一旁的穆峰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歇子......這山裡也只有這等東西來給你用了。”

“不妨,不妨。竹筷,也是不錯的。”

休苓笙低下頭紅着臉,指了指桌上的筷子,顯得十分慚愧。穆峰看到後,附和地笑了一下,立即拾起一雙竹筷,滋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謝歇子海涵!”

“海什麼涵啊!閨女你別這麼客氣!快點吃!瞧瞧這種鬼天氣,涼得快的很!”

“誒呀,知道了,知道了。”

聽到穆峰的話,休苓笙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一旁的父親看着女兒對這小子如此恭敬,憤恨地敲了敲碗來打破祥和的氣氛。

不知不覺已到午時,不經意間飄起了稀疏的雨,雨透過樹梢低落在斗笠上,雨滴順着笠的邊沿滑落到地上。

“家裡頭沒酒了,爹去山下打點回來。不要忘了在家裡好生學機關術,可不許偷懶,聽見沒?”

“知道了爹!下雨了還去,這路一定不好走,快去快回昂!就知道喝酒,拿你沒辦法咯!”

“休先生慢走!”

“來,閨女過來,爹跟你說件事!”

休惛眼神凝重地望着遠處的穆峰,還是放心不下休苓笙,便做了做手勢讓她過去。

“咳,又有什麼事啊?”

休苓笙一臉不耐煩地走到了休惛的面前。

“爹的屋子啊,可不準讓那小子進,聽到了嗎?”

“就這事啊,知道了知道了,爹您大可放心好了,不會的。快去吧,路上小心點,可要趕在天黑之前回來。”

“好嘞。爹知道嘞!”

休苓笙理了理休惛的蓑衣,休惛擡頭望了望烏雲盤集的天空,就哼着小曲伴隨着休苓笙的叮囑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