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之祁淡淡一笑,伸手在金琉璃面前揮舞了一下。有無數紛雜的畫面自她眼前一晃而逝,快的連周圍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是這樣?不是這樣……難道……可是……”一向果決桀驁的金琉璃,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站在原地,呆呆的吶吶自語,神情彷徨無助。
“海闊天空,生死契闊,緣來緣盡緣如水,癡兒,你太執着了!”巫之祁的聲音不大,卻猶如當頭棒喝,喚醒了呆呆發愣的金琉璃。
“前輩,您說的是!”金琉璃雙眼恢復了清明,對着巫之祁長身一禮,滿面俱是恭謹之色。她轉向了白琉璃: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話說,二妹,待到我的事情辦完,我與你一同前去尋找三妹,我們姐妹分手的時間也太久了!”
“現在去不行嗎?你的事情很重要嗎?”柳飛絮代白琉璃說出了她的所思。這妖女,莫要耍什麼花招纔好!
“我師尊對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先完成她的託付才行,何況……”金琉璃遲疑了一下,終是沒有說出原因。
“你們若是不敢去獅駝嶺,便在領外等我也是一樣!”
“何況什麼?”三少最是八卦,小眼睛望着巫之祁,顯然是想要讓他解答,方纔的一幕發生的太快了,都沒讓人看清楚,三少爺可是大大的不爽。
巫之祁對着三少慈愛的咧嘴一笑,伸手摸上了陣眼,瞬間,衆人被傳送出了畫卷,而巫之祁,早已不見了蹤影。
行行復行行,隱隱有驚濤拍岸之聲呼嘯而來,聲動天地。
“前面便是流沙河了。”白琉璃對着金琉璃寫道。
“嗯,過了河上的鐵索長橋,不遠便是獅駝嶺了。”金琉璃心中似有所思,隨口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白琉璃怯怯的看了一眼金琉璃,悄聲道:“此處,距離捲簾將軍已經不遠了,我們去看看捲簾將軍吧,他也算是我們的恩人,現在他一定肚子餓了。”
“哼!”金琉璃似是對捲簾極是不屑一顧,輕哼了一聲,繼續前行。
“大姐……”白琉璃面上滿是哀求之意,怯怯的扯住了金琉璃的衣袖。
“哼!”金琉璃再次冷聲一聲,卻當先轉向了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正是捲簾的受刑之地。
白琉璃的面上露出了嬌美的笑靨,單傑與柳飛絮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大感好奇。自那日從畫卷中脫身出來,金琉璃再不似往日一般精明冷酷,反倒有些終日裡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好像一名初涉情網的少女,期待中有忐忑,嚮往中帶着恐懼。
此刻日已西斜,火紅的晚霞在天邊歡快的燃燒着,爲大地灑下了一片金紅的餘暉。受完了一天折磨的捲簾,眯着眼睛,愜意的享受着風暴過去之後的片刻安寧。
就在此時,一條聘婷而來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閉上了眼睛,隨即迅速的睜開,那身影依然蓮步輕移的縮短着彼此的距離,這一切顯然不是幻像。
不,是,幻,像!難
道,自己的祈禱已經被諸天神佛聽到,並且含笑應允?雖然自天界來,明知道那些所謂的神仙都是什麼貨色。但是捲簾依然希望,自己的願望能夠被誰偶爾的善心而成全一下,他其實只想,見,她,一,面。
是宿命的捉弄還是輪迴的無奈,捲簾毫不關心,他只知道,那個金衣蹁躚的身影,已經完全的佔據了他的心扉。儘管明明知道她便是導致自己生不如死的原因之一,但是,捲簾無悔!不管什麼觀世音李天王二郎神,還有位高權重的西王母,都統統見鬼去吧!捲簾只想守護着自己心中的那個小小的秘密,在流沙河邊獨自去品味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只因爲,紅塵初妝裡那最初的面龐,讓他如是顛簸生世亦無悔!
“捲簾將軍,你肚子餓了嗎?我這裡只有些乾糧了,酒卻沒有帶來。”白琉璃的輕柔嗓音,讓他回過神來,不遠處,那在夢中輕舞蹁躚的身影,落寞的站在了那裡,在漫天如血的殘陽之中,矗立出一道永恆的風景。
“不餓!”捲簾不耐煩的回答了一句,癡癡的望着那條魂牽夢縈的身影,儘管,她一直沒有轉過頭來。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若不是害怕唐突了佳人,捲簾倒是真想伸手過去,撫平她眉間的輕蹙,不知何事,讓佳人縈懷抱?
“好了沒有?我們還要快些趕路呢!”金琉璃開口催促道。捲簾的目光,如火炭一般,刺得她渾身不自在,自己的意中人,一定是位風神俊朗的蓋世英雄,這種潦倒落魄,如野狗一般卑賤的罪人,居然也對自己有非分之想,這讓金琉璃心中像吃了一個蒼蠅一般,若不是白琉璃堅持,她永遠也不會踏進這裡半步。
“好了,捲簾將軍,你多保重!”白琉璃放下乾糧,萬般不捨,一步三回頭的跟隨衆人離開。
“終有日,我會幫你重返天庭的!”有些話,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許願。
流沙河畔,再次恢復了冷清,只剩下一個目光中帶着深邃痛苦的男子,心潮如流沙河中的波濤一般,奔流狂涌。
“前面便是獅駝嶺了,你們一定要隨我進去?”金琉璃停住腳步,回首望着衆人,淡淡說道:“是信不過我?”
單傑與柳飛絮默然不語。白琉璃比劃道:“是怕你出什麼意外!”
金琉璃冷哼一聲,當先而行。
三座陡峭的山峰成品字形相連,卻在進山之處的谷口,人工開鑿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一名虎頭虎腦的妖怪與一名尖喙深目的鳥妖分別守在了道路兩側,想來是在迎賓。
金琉璃走上前去,將請柬交與了小妖驗明正身,帶着單傑一行人,沿着長長的穀道,一路行進了獅駝嶺。
尖峰挺挺插天高,陡澗沉沉流水急,獅駝嶺內,山山水水都給人兩個字的印象“險惡”。且不說暮色中的高山不可見頂,湍急的澗水鳴鳴濺濺,單是一路所行遇到的小妖們,全是相貌猙獰,舉止粗魯之輩,更有甚者,手裡拿着血肉大嚼,分明是人身的某一部分。這讓柳飛絮面色蒼白,強壓着幾欲嘔吐的生理反
應。
“盤絲嶺金琉璃到!”隨着一名身材高大的迎賓司儀小妖的唱喝,金琉璃一行人來到了一處山中的廣場前,有無數的篝火在夜風中閃爍出橘黃的光團,倒是爲這妖門重地添了幾分溫暖。
“請入席!”一名小妖將他們引到了一堆篝火前,一個金黃長髮披肩,背對着他們的人影站起身形,轉過身來。
“你師父呢?”這人的聲音如洪鐘一般,站起的身形足足有金琉璃兩個高,雄偉的面容上,獅鼻闊口,舉手投足之間,說不盡的彪悍。
“家師正在閉關,命我前來向青獅大王問好!”金琉璃不卑不吭,絲毫沒有因爲面前之人乃是威震西牛賀洲的青獅大王而感到畏懼。
“閉關?哈哈哈哈!!!”青獅一陣狂笑,雙眼神光暴射,瞬也不瞬的盯着金琉璃。
金琉璃毫不畏懼,雙眼直視着青獅,面色淡然如水。只有她身後的柳飛絮,女兒家心細,能夠看出有細微的汗珠,自她的鬢角流出,被她的功法所控制,悄悄的流向了後頸。
青獅盯着金琉璃半晌,方纔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好好好,春三十娘有徒如此,讓我這故人怎不爲她高興!”轉頭輕嘆道:“可惜我這偌大的獅駝嶺,卻無一個這般一心爲師的好弟子,可惜啊可惜!入座吧!”
他轉頭的方向,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背對着衆人,便是坐着的身形,也到了站直的青獅胸前,可見也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他對青獅的話猶如不聞,只是自顧自的取過身邊的一大串香蕉,剝了皮,在火上略烤一下,便送入嘴中,自始至終,他始終手腳不停的吃着香蕉,絲毫沒有轉過身來看向衆人一眼。
“青獅狂,白象傲!”金琉璃一邊帶着衆人遠遠地離開了青獅,一邊悄聲說道:“那個人,大概就是二大王白象了吧!”
走過了衆多明明滅滅的篝火,行過了無數放浪形骸的妖魔,幾個人在角落處的找了個僻靜地方安坐了下來。
“我餓了!”三少吵吵着,其他幾人顯然沒有他這麼好的胃口,看到了一路之上衆妖魔血色淋漓的吃食,幾個人都倒足了胃口。
白琉璃自懷中取出乾糧,放在篝火裡爲三少烘烤着,溫顏笑道:“三少莫急,馬上你就可以吃了!”
“我不要吃這個!”因爲把肉脯之類的乾糧都留給了捲簾,此刻白琉璃只剩下一些大餅乾饃之類的食物,三少一見之下,馬上就不滿的嚷嚷起來。
“只有這些了!”白琉璃無奈的說道,“今日已晚,明日我爲你去買些好嗎?”
“三少!”單傑也責備他道:“你也算修道之人,怎的還如此貪圖口腹之慾!”
“修道便一定要假模三道嗎?”三少憤憤答道:“我師父說過,我無須掩飾我的本欲!正如我喜歡烤肉的爽/滑,肥雞的鮮美,我又怎能掩蓋我心中的慾望,嘴上裝出四大皆空的樣子!”
“說的好!”渾厚的聲音起處,帶來一陣夜風,篝火也明亮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