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過古樸中帶些典雅的園林,單傑柳飛絮也明白了這些女子的來歷。
他們都是黑山老妖的族人。雖然穿着打扮一樣,但是她們絕不同於地面上的裴楓之流。紅衣骷髏只能算個外勤,或者叫魚餌。他們纔是黑山老妖最信任的羣體。
與地面的種族紛流一樣,他們黑山一族,便是地下世界的九族之一。而黑山老妖,正是本屆黑山族的族長。
就像人間的君王有些特殊愛好一般,黑山老妖的愛好便是嗜食新鮮的人肉。與他們並肩而行,自稱海虹的女子對於族長的喜好毫不避諱,侃侃而談。相較於世間做盡惡事還要遮遮掩掩的官吏來說,他們倒是更要直接一些。
“那不是要招來天譴?”單傑有些不淡定了,一直以來,懲惡揚善的正義思想還是深植在他的心中的,他已經有了除惡的心思了,雖然不知雙方實力的差距。
“沒有啊!”海虹嬌笑如花:“我們大王很聰明的,他所吃的,都是出賣了自己靈魂的人。我記得前幾天,有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他的老婆變賣了所有家產,自己住進了廢棄的寒窯,纔給他湊夠了路費。可他來到這裡,只是小小誘惑,便忘記了家中情深意重,倚門盼歸的妻子。你說,這樣的人,就算大王不吃掉他,他若是僥倖考取了功名,他管轄的鄉民又要如何的受苦,其實呀,我們的大王這是在行善呢!”
海虹如數家珍,滔滔不絕:“還有一個秀才,中了狀元之後,不顧家中還有妻子兒女,娶了當朝公主。他的妻子進京尋夫,卻險些被他亂棍打死……”
“該殺!”柳飛絮倒是先義憤填膺起來。
“所謂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上有天界善惡司執掌天律,下有十殿閻羅賞善罰惡。你家大王對此也不無誘導之責,我倒是認爲,這樣極其不妥。”單傑皺眉,一口否定。
海虹驚異的看了單傑一眼,“你這話,聽着倒是極爲耳熟呢!難怪……”說到這裡,她閉口不言。
“難怪什麼?”柳飛絮追問道。
海虹飛快的瞄了四周一眼,輕聲說道:“我帶你們去見的人,也說過這樣的話,難道地面之上的人都是這樣迂腐嗎?”
“這是良知!”
海虹的小嘴翹出一個微微的弧度:“那你們人類不也是要吃牛羊豬肉,它們犯了什麼罪?”
單傑不由語塞,吃驚的再次打量着面前這個清秀的女妖。
海虹嘴角的弧度愈發的深了,自語道:“只因爲牛羊之屬前世有罪,以致被地府判入了六道輪迴之畜生道,對不對?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會不好意思的,嘻嘻!這些,都是我們大王與燕姐的對話……”
察覺到自己的話暴露了,海虹嫣然一笑,落落大方道:“燕姐,可能是認識你們要找的人。對了,你們能給我講講地面的事嗎?我一直都沒有去過,聽說,那裡很美。我的媽媽爲我取名叫海虹,因爲她聽說
,在地面上,有美麗的大海和彩虹,都是我們地下沒有的。”說完,她一臉憧憬的看向了單傑。
隨着單傑的描述,聽得海虹眉飛色舞,美麗的眼睛灑出一片夢幻般的光芒。好奇的問東問西。只可惜,最美的風景走的最急,不多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一所木屋之前。
大片的牽牛花簇擁着如茵的綠草。這所小小的木屋便坐落其中,原木搭建的屋頂之上,甚至還伸出了幾從枝蔓,看來綠意盎然,讓人心曠神怡。
海虹遠遠的停下腳步,對着兩人說道:“你們去吧,燕姐就在屋裡。我們卻是不方便過去的,若是你們出來的早得話,可以再爲我們講講外面的故事嗎?我在這裡的等你們!”眼中滿是期盼。
單傑點了點頭,與柳飛絮攜手走向了木屋。
輕敲木門,傳來一聲請進,聲音微帶沙啞,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走進了這所木屋,單傑與柳飛絮的目光定格在屋中獨坐的女子身上。若說世間能夠有免疫時間的人,眼前的女子顯然就是了。初看她清澈如水的雙眸,約有雙十年華,可是眉梢眼角那種曾經滄海的風情,卻讓她添了幾分中年的滄桑。兩人一時竟然不能斷定面前之人的年歲。
“坐吧!”那女子淡然一笑,竟然沒有過問這兩個陌生人從何而來,只是雍容淡雅的爲他們奉上清茶。
“前輩,我們應該如何稱呼你?”柳飛絮開口,打破了沉默。
“叫我燕姐吧!”女子婉約一笑,欣賞的看着面前這對璧人,他們那種無聲的默契,讓人想起了湮滅在悠遠歲月中的曾經年少輕狂。
“你們的身上有修煉的味道,告訴我,你們爲何要來到這黑山一族盤踞的地底,若是有難處的話,我可以爲你們想想辦法。”燕姐的眼波盈盈如水,卻自有一種坦誠關切的味道。
“我們受人所託,尋找一位叫做卵二姐的姑娘,後來在歷下村受人指點,才尋到了這裡,請問燕姐知道她的下落嗎?”柳飛絮一邊說着,一邊仔細的看着對方。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找到人了!
不得不說,柳飛絮的直覺極爲準確。燕姐聽到卵二姐三個字,臉色已經一變,此刻,她嬌豔的容顏泛起了一團酡紅,雙目泛起了一團水霧,定定的看着柳飛絮。原本溫柔如水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急切:
“姑娘,是誰?是誰託你來找我?”
“你便是卵二姐?”柳飛絮的語聲中帶上了幾分不可置信。要知他們是前來爲天蓬投遞退婚之書的,面前的女子溫柔典雅,落落大方,怎麼看,也與“卵二姐”這個粗鄙的名字不符,當然,更與那個同樣粗鄙的天蓬不符。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個玩笑,知道這個名字的,除了我的幾位閨中好友,便只有我的相公。所以姑娘方纔驟然說出,我一時失態,倒讓兩位見笑了。”燕姐恢復了先前如水的風姿,對着兩人歉意一笑。
“你的相公,可是
叫做天蓬?”柳飛絮實在無法把那個粗壯的豬妖與面前的典雅女子聯繫起來。
燕姐再一次激動了,雙頰泛出嬌羞的笑意,如水的眼波中盡是深情:“正是!可是他,可是他要你們來尋我!”
“是!”柳飛絮低頭應了一聲,美目流轉,掃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單傑,面前女子如此欣喜,這退婚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口的。這個問題,還是交給自己相公吧。男人嘛,心會硬一些。
兩人靈犀想通,單傑怎麼會讀不懂她眼中的含義。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自懷中摸出了婚約,遞給了燕姐道:“這個,是他要我們交給你的。”說完,他也低下了頭,不忍去看面前女子。
看着面前原本紅色的婚約,被歲月添上了微微的淡黃,燕姐面上的狂喜轉爲平靜,與風度修養無關,那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平靜,失去了光彩的雙眸,慢慢的轉向了虛空,有晶瑩的閃光,劃過了靜謐的空間。
那被歲月覆蓋的花開,一切白駒過隙成爲空白。
“我的相公,是一個絕世的男子,終有一日,他會前來再續前緣……”燕姐悽然一笑,“我猜中了開始,卻沒有猜中那結局……”
“他,現在好嗎?”彷彿隔了一千個輪迴那麼久,燕姐終於開口,幽幽的話語,卻隱含着無限的關心。
“我們和他也是初識,不過,看他的身體倒是極爲安康。”柳飛絮低首說道,看他揮舞釘耙的蠻力,簡直健康的不得了。
“他現在在哪裡?若是方便的話,兩位可否帶我去尋他?”燕姐目光恢復清明,顯然下了決定,對着兩人歉意一笑道:“自然,我必定不會讓兩位白跑一趟。我這裡有一件……”
“我們帶你去!”身爲女子,柳飛絮自然對她深感同情。更何況她對天蓬的印象極爲不佳,不待燕姐說完,便截斷道:“莫要談什麼報酬,陪你一起去,只是我們希望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
“這!”單傑略有遲疑,被柳飛絮瞪了一眼道:“我們只是答應天蓬將婚約送還卵二姐。現在事情已經完成。至於我們帶燕姐回去,他未曾說過不許啊!”
“他也沒說過允許啊!”單傑心中腹誹,嘴上不敢多言,生怕柳飛絮找起了三根紅線的後賬,垂下頭道:“還有三少與野豬王。”
“那燕姐你收拾一下吧!”柳飛絮竭力掩住了目光中的同情,她知道,那樣會讓對方更加難受。“我們先要找到兩個同伴,然後隨你一起前去。”
“沒有什麼可收拾的。”燕姐悽然一笑:“塵世種種,似水無痕。心都沒了,又有什麼可以值得眷戀!”
“那我們走吧!”柳飛絮也是個急性子,拉起不情願的單傑,便要離開。
“我不准你去!”隨着一個飽含着怒氣的清冷聲音,一個修長的身影閃進了屋內,彷彿是一種錯覺,單傑與柳飛絮頓時覺得屋內的氣溫驟然變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