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單傑恢復了意識,忽然發現自己處於一個漆黑的空間之內,饒是他服食過碧落黃泉,六識敏銳,在這個漆黑之色有如實質的空間,也覺得有目如盲。
忽然,黑暗中亮起了兩點幽幽微光,似遠實近,飄渺不定。“你醒了!”隨着光芒出現的,便是這陌生的語音。
“你是何人?這裡是哪裡?”單傑的手搭上了扇子,熟悉冰涼的感覺傳來,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
“這裡,是你的扇子之內。”那聲音極爲微弱,卻又清晰無比。
單傑大奇,明明自己的手中攥着扇子,怎麼會身在扇子之內呢?
那聲音再次傳來:“你可是不信?以你的修爲,我很難向你解釋自我與本我的區別。這樣說吧,你叫單傑對吧。那麼,單傑這個名字是否真的能代表你這個人?”
單傑聽這話極爲深奧,咀嚼良久,卻不得其解。
聲音的主人見單傑無語,幽幽一嘆道:“人類的領悟,實在是太低了。這麼淺顯的道理,你卻要想許久。還是我解釋給你聽吧。如果你改了名字,那單傑這個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那什麼才能代表你這個人,曾經存在於這天地之間?你相貌會一天天蒼老,與你出生之時有了截然不同的改變,你的思想會慢慢成熟,不記得年輕時的夢想……活在世間的,還是你嗎?還是簡單的單傑兩個字?我知道,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是爲父報仇,可這個意識,到底是你的本我所願?還是單傑這個名字所揹負的宿命??”
“你到底是誰?”單傑未料到這聲音對自己如此的瞭如指掌,只覺對他說的似懂非懂,如墜霧裡。
“簡單說,你的本我手握扇子,你的自我在此與我對話。唉,朽木啊朽木。”那聲音唉聲嘆氣道:“你明明懷中揣着火摺子,爲何不掏出來看看?”
單傑如夢初醒,依言掏出了火摺子,迎風一晃,昏黃的光芒佈滿了周圍。就在不遠處。一個黑色的猴子盤膝坐在地上,眼望自己。那兩點幽幽光芒,便是自他的眼中發出。
單傑只覺這猴子十分面熟,心中微動,望向了自己的扇子。果然,扇墜處得紫珠已經消失不見。他驚道:“你是那東海灣沉船之內的珠子?害了無數漁民性命的妖孽?”
猴子咧嘴一笑,答非所問:“你可要聽個故事?”不待單傑回答,自嘆自語道:“經過了這麼多年,脾氣早已經消磨完了,要是在以前,只憑你這妖孽兩個字,便會讓我有了殺你的理由。”說完伸手一指,單傑只覺周身如被萬斤山岩所壓,竟然動不得分毫,他怒道:“你待如何?”
猴子嘖嘖連聲,一陣的抓耳撓腮後道:“只因你對救命恩人不大恭敬,所以對你小施懲戒。”
“救命恩人?”單傑忽然想到當時翼蛇的內丹襲來,自己無力招架,確實是那紫珠爲自己擋了一下。他爲人
恩怨分明,急忙肅容道:“是我不對,多謝猴……前輩。”
那猴子咧嘴笑了一下:“你這坦蕩的性子,倒是對我的脾氣。說實話,其實那也不是我的本願。只怪那該死的牛妖,便是那日你在古道茶棚遇到的牛平天,用法力將我的禁制珠子包裹起來,下了一道‘護主’的符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原來如此!”單傑方纔知道原委,他仍是不解,問道:“那前輩究竟是何人?爲何被禁制在紫珠之內?”
“說來話長啊!”猴子長嘆一聲,問道:“我名巫之祁,你可聽過?”
“不曾。”單傑回答的乾脆利落。
猴子點頭道:“這也不奇怪,畢竟,我被封印在了紫珠之內,已經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除了一些老傢伙還記得我,只怕這世間人都已經忘了當年的滔天洪水了。我問你,你可聽過大禹治水?”
他見單傑點頭稱是,繼續道:“那洪水,便是我遊戲所來。當年盤古開天闢地,女媧捏土造人。纔有了這世間萬物。周天之內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蟲,乃蠃鱗毛羽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類之種。第一是靈明石猴,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斗。第二是赤尻馬猴,曉陰陽,會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我便是第一個出世的靈猴——通臂猿猴。那時我修煉於淮水之內,閒來無事,便掀起了一場滔天洪水,本來只是做耍,卻被治水的大禹聯合西王母一干人等,將我囚禁在了紫珠之內。我本是靈氣所孕,不生不滅,雖然被他們禁了神通,卻也聽說後來那赤尻馬猴,化名袁洪,阻止武王伐紂,還有那靈明石猴,花果山稱聖,大鬧天宮。雖然那六耳獼猴毫無聲息,我卻信他也絕非池中之物。”
猴子說起自家族譜,眉飛色舞,大有得色,見單傑聽得入神,接道:“我神通十去八九,蝸居在那紫珠之中,後來被東海一個黑魚精發現,附身在了珠子外層,企圖吸收我的靈力元神,只是我那禁制乃是大羅金仙所設,他又如何破解。後來,這廝居然想了血煉之法,將魂靈附在了那倒黴的漁人身上,吞噬血肉,將污穢之氣來腐蝕珠子外層的禁制,卻不料被你所殺,也算是報應了。”
單傑問道:“那你爲何又到了這扇子之內?”
巫之祁無奈道:“還不是我與那翼蛇內丹硬拼一記,禁制破碎。我的元神受傷嚴重,只好躲進了這把扇子。你這小子也當真有福,這扇子,還真是個寶物。”
單傑連忙問道:“寶在何處?”
巫之祁道:“煉製扇子的人,已經領悟了空間之妙,這扇子之內自成一世界,若是你修爲夠了,與人在扇子中打鬥,你便是扇中世界的絕對主宰,規則都由你制定,再強的敵人,也大不過規則
。這想法委實妙得很,我當年卻是想到啊!”
單傑又問:“如何才能駕馭這扇子?”
巫之祁搖頭道:“這扇子被人下了禁制,你修爲不夠……咦,有人來了,我先閃!”
單傑睜開了眼睛,彷彿自一個晦澀幽深的夢境中醒來,面前,一個小和尚肥頭大耳,面帶笑容:“施主,阿彌陀佛,你終於醒了!”
單傑認得這是曾經與自己並肩戰鬥的小和尚慧明,對他點了點頭。遊目四顧,自己身處一間不大的房間之內,屋內的陳設極爲簡單,一幾一牀而已,昏黃的陽光自西窗散落進來,竟然已經是黃昏時分。他問道:“我竟然在此昏迷了一天嗎?”
慧明搖頭道:“是兩天。”不管何時,他胖胖的臉上總是掛着開心的笑容,看來甚是喜人。
單傑急忙起身,對慧明道:“實在是叨擾了,我得趕快回去,免得我那程伯着急。”
慧明望了單傑一眼,欲言又止,終是看着單傑離開了化生寺,向着程府而去。
單傑回到了程府,只見大廳之內,程夫人面帶愁容,正在與左丘寄天說話。望見了奔進的單傑,程夫人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傑兒,你回來了。我聽聞你在化生寺養傷,只因那化生寺諸位大師佛法精深,醫術通天,所以未曾接你回來。現在,你身體可恢復好些了嗎?”
單傑自然能感受到程夫人話中那濃濃的慈愛之情,點頭道:“有勞伯母掛懷,我不妨事了。程伯在嗎?我有事情要問他!”
程夫人低嘆一聲,垂首不語。左丘寄天卻對單傑連打眼色,單傑會意,兩人找了個藉口,相攜來到了後花園。左丘寄天告訴單傑,自從那日水陸大會妖物襲擊,程咬金與袁天罡就再也沒有回來。唐皇李世民命令手下御林軍全城尋找,卻毫無所得。左丘寄天聞信,也盡遣幫衆,與御林軍一起,幾乎將長安翻了一個底朝天,卻絲毫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程夫人心憂丈夫,左丘寄天每日裡除了搜尋之外,便是來這裡與她說話解悶。
單傑不由大奇,以程咬金和袁天罡之能,天下又有何人能傷害他們?
……
袁天罡與程咬金,困在這大雁塔已經兩天了。袁天罡當日見夢魅娓娓道來,心生疑惑,後來方纔猜到,她似是在拖延時間。施展秘術,想要將夢魅擒下,卻不料夢魅滑溜無比,加上雷獸看似無意的阻攔,竟然被她溜走。她本是無形無質的本源,再想抓到,卻是千難萬難。
此刻,程咬金與袁天罡,望着遍尋不着的夢魅,突然出現在身前,兩人一前一後,將夢魅夾在了中間,袁天罡更是掏出了幾面小旗,佈下了虎翼之陣,以防夢魅逃竄。
“小雷,你莫非眼睛壞了,爲何一直眨動?”被兩人圍困的夢魅行若無事,對一直向自己眨眼,示意自己逃跑的雷獸嬌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