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千萬人吾往矣!賢弟,多日未曾勞動筋骨,怎的你的膽子倒變小了!”楊戩面上的笑意淡淡倦倦,望向康太尉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溫暖。
“大哥!”康太尉被他的眼光一望,只覺心中平添了無限勇氣,熱血涌上了胸膛,“我不是怕!我只是覺得我們還是先尋找三彩琉璃燈爲重!那些烏合之衆,只要有大哥在,我什麼也不怕!”
“你想的也對!”楊戩沉吟道:“我們先慢慢尋訪琉璃燈的下落,順便打探這萬妖同盟的動靜,其實兩者或者並不衝突。一切先是慢慢進行,先不要驚動其他幾個兄弟。”
“大哥,姚棋也在西牛賀洲呢!”康太尉忽然想起了梅山六聖之一的姚太尉。
“哦?”楊戩奇道:“他不是尋他的師妹去了嗎?”
康太尉嘿嘿一笑,“大哥那日在土地公那裡用膳,我閒來無事四下溜達,恰好在盤絲嶺附近見到他的法寶‘天地稱’發光,就潛在了一旁,看他與他那師妹相處的情形,似乎這小子還未對她傾訴衷腸。後來,我召他相見,他言道要陪師妹遊歷西牛賀洲,便跟我分手了。”
楊戩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不要驚動他了,願他得遂心願吧!”
一道金光忽的閃過,託着楊戩與康太尉瞬間失去了蹤影。
流沙河畔,單傑與柳飛絮顯出了身形。這還要歸功於柳飛絮師門的一樁妙法——楚楚可憐,施用此法之後,可以將全身的氣息隱匿,若是不言不動,便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查知。要知女兒村一脈弟子都爲女子,所以術法偏於輕靈奇巧,這種法門,乃是三十三天女媧傳下,是世間一等一的藏身功夫,唯一的缺點便是,隱匿之後,不可使用法術。
原來,捲簾方纔那麼着急的趕走白琉璃,是怕他撞上那個有很大威風的楊戩嗎?單傑兩人只覺事情撲朔迷離,極爲的頭痛。
“捲簾將軍是吧!我等受鎮元大仙之託,前來幫助與你,助你收齊三個琉璃碎片,重返天庭。”
正在閉目養神的捲簾聽到了單傑的話,睜開眼睛,仔細的看了看單傑,驀地,發出一陣瘋狂地大笑。
“哈哈哈哈!當年我在天界,被尊稱爲捲簾將軍,其實只是說的好聽,我只不過是一個拿着木杖,爲王母執雜役的下人,平日裡,有誰正眼看過我一眼?現下我落了難,怎麼卻又多瞭如此多的好心人!”
“我們確實是受人之託所來,難道你認爲我們貪圖你什麼?”柳飛絮對這捲簾的言外之意,格外的敏感。
捲簾大將已經笑得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貪圖我什麼?哈哈,我估計到現在,也就是蚊子對我還有些企圖,削去頭頂三花,洗掉腹中五氣,現在的我,也就是一個肉體凡胎,只不過,我比他們多了一種不死再生的能力。這還是天庭怕我熬不住酷刑而‘恩賜’給我的!我怎麼會怕你們貪圖我什麼!”
“既然如此,你爲何如此的抗拒我們幫你?”
捲簾斜睨一臉誠懇的單傑,冷笑一
聲,“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我想,最大也不過是個地仙罷了!你們可知道?從我落難以來,有多少人前來準備搭救與我?”
“最先來的,是南海觀音大士,後來,又有托塔天王李靖,方纔的那個,是灌江口的二郎顯聖真君,你們說,這些人,有那個的名頭不是三界之內響噹噹的人物?”
“既然那麼多高人前來解救你,爲何你還在這裡?”柳飛絮極爲看不慣捲簾這種冷嘲熱諷的神情,冷冷問道。
“哼!”捲簾一聲冷笑:“鎮元大仙沒有告訴你們嗎?難道他不也存了那個念頭?”
“什麼念頭?”單傑皺着眉頭,同鎮元大仙打交道,就好像同盤絲的那次戰鬥一樣,莫名其妙的蜘蛛網層出不窮,用不上力,脫不了身。
“小兄弟,你是哪裡人?”捲簾忽然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我自東土大唐而來,遊歷至西牛賀洲,鎮元大仙……”單傑未曾說完,便被捲簾的狂笑打斷,“小兄弟,我看你倒是一個老實人,我奉勸你一句吧!西牛賀洲很危險,你還是回你的的南瞻部吧!”
“你!哼,難怪你要受這萬劍穿心之刑罰,可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柳飛絮最見不得單傑被人嘲笑。
“飛絮!”單傑制止道:“莫要說了!”看着眼前捲簾的慘狀,單傑也不願過多的刺激他,正在心底盤算着如何讓他相信自己之時,白琉璃提着一個竹籃,翩翩而至。
白琉璃神色平和,對着衆人嫣然一笑,似是方纔並未受過任何折辱一般,自竹籃之中拿出了四色小菜,居然還有一壺陳酒,對着捲簾盈盈一笑,示意他用飯。
“拿走,我不要吃!不是說過不讓你再來了嗎?”捲簾依然沒有好氣,呵斥着白琉璃。
白琉璃對於捲簾的這一套早已已經熟悉到無視的地步,自顧自的取出碗筷擦拭乾淨,還爲捲簾滿上一杯酒,笑吟吟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嗯!是二十年的女兒紅!”那酒香一鑽入捲簾的鼻子,他便好像換了一個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滿面陶醉之色。
半晌,捲簾張開眼睛,身子一抖,原本鎖的牢牢的身軀自鐵索中脫離了出來,他不理睬單傑兩人,自顧自的盤膝坐在了竹籃前,伸手端起了酒杯,先是小抿一口,仔細的品嚐之後,一仰頭,一飲而盡。
“釀酒之時,所用之水不是無根,失敗,所用之糧不是天熟,失敗,所埋之地不是乾位,失敗……”捲簾搖頭晃腦,將這酒說的一錢不值,手上口中卻配合默契,酒到杯乾,片刻工夫,將一壺酒喝的乾乾淨淨,最後將酒壺整個倒轉,用嘴巴接住了最後一滴殘留的酒液,方纔意猶未盡的放下了酒壺,風捲殘雲一般,將那幾碟小菜掃蕩了個乾淨。
“我醉欲眠,君且去……”相貌猙獰的捲簾,似是被這酒勾起了幾分酸氣,文鄒鄒的說了一句,閉上眼睛,再也不理會衆人。
白琉璃默默的收拾好了酒壺與餐碟,衝着單傑兩人比劃了一個手
勢,示意兩人隨她而去。
“捲簾將軍是一個好人!”早有準備的白琉璃將兩人引到了河邊一片稀疏的林中,伸手自懷中取出了紙筆,懸筆揮毫,寫了起來。
“我知道,兩位是來幫助我們的,我先謝過兩位的大恩,還有鎮元大仙的指點之德!”
“鎮元大仙告訴我,兩位都是正直俠義之人,要我相信兩位。”
“捲簾將軍本是天界王母身邊的侍衛,有一日,他醉後失手,將王母最心愛的三彩琉璃燈打碎,那些碎片落下了凡塵,吸取天地靈氣,化爲了我們姐妹三人——這些,鎮元大仙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吧!”
“我想問的是,兩位知道不知道這三彩琉璃燈的來歷?”
見到單傑兩人搖頭,白琉璃淡淡一笑,仰頭看了看高遠不可測的天空,揮筆寫道:“三彩琉璃燈,乃是王母字別人手上借來把玩的,它原來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寶蓮燈!”
“寶蓮燈?”饒是柳飛絮清冷的性子,也不禁面上變色。
“寶蓮燈乃是三界七寶之一,相傳是女媧娘娘親手煉製,妙用無方。只是,此等法寶,怎麼會一摔便碎呢?”柳飛絮一邊爲單傑解釋,一邊疑惑的詢問白琉璃。
“我們,早就想去下界看看!”白琉璃面上悽苦一笑,繼續寫道:“一直以來,我們三姐妹在燈內,聽娘娘的侍女們私語,下界花紅柳綠,萬紫千紅,有數不盡的美景,有無數的動人傳說,有許多好聽好看好玩的東西,尤其是大姐,最靠近燈焰的那一層,她對於人間的渴望,已經到了偏執的地步。”
“自然,我和外層的青兒,也是極爲嚮往人間界的。那日,趁着捲簾將我們摔到地上的一剎那,我們藉着這個機會,趁機化爲碎片,溜到了人間。”
“爲了避免被天界找到,我們三姐妹躲在了西牛賀洲,苦苦的修煉,直至可以毫無破綻化成了人形,要知道,我們曾經在女媧宮待過了數萬載的歲月,耳聞目睹,我們的修行之法也是極爲珍稀的,所以,修成人形之後,就連天界赫赫有名的千里眼和順風耳,都再也無法找到我們。”
“後來,我們三姐妹聯袂出山,在這人間界到處遊玩。那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歲月啊,人間真是好玩,春天的花香,冬天的豔陽,處處都是那麼生機勃勃,最主要的是,這裡,連風都是自由的呢!”
“直到那一天,我們在這流沙河邊,見到了因爲我們而受刑幾十年的捲簾將軍!起初,我們都已經認不出這個被折磨的面容淒厲的男子,便是當年那個儀容英偉不凡,步態氣宇軒昂的捲簾將軍了。”
“是他認出了我們,他告訴我們一切,並且說過,觀音菩薩曾經預言了我們會在今天出現,如果我們想要救他的話,就要放棄肉身,重新聚合爲三彩琉璃燈。這樣,王母就會原諒他,讓他重返天界!”
“後來呢?”柳飛絮見白琉璃停住了筆,望着遠天的白雲幽幽出神,不禁追問道。
“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