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雎卻似是毫不意外,他一聲長笑,身形飄忽閃動,奇詭無比,間不容髮的躲過了鍾離亦這一擊,兩人移形換位,對持當場。
“大哥二哥,你們……?”左丘寄天被突然發生的變故搞得摸不着頭腦,一邊是平和果敢的大哥,一邊是多謀善斷的二哥,怎的兩人忽然打了起來?自己要幫誰纔好?就在他左右爲難之際,忽然發覺一股陰寒之氣自丹田之中冒了出來,一時間周身猶如蟲蟻噬咬,麻癢無比,那傲視當世的功法,卻是一絲一毫也不能提起來了。
鍾離亦身軀挺得筆直,然而細心地單傑卻發現,他的身形微微有些顫抖,只見鍾離亦猛的咬破舌尖,虎軀一震,向着莫雎邁上兩步,雙目神光暴漲,直視着莫雎,一字一頓道:“你爲何要如此?可是我曾薄待了你?”
“二哥,是你對我們做了手腳?”左丘寄天不敢相信的問道。難道,自己身體的不適,是一向尊敬的二哥所爲?
莫雎得意一笑,“哈哈,老大,老三。你們可是感到周身無力,提不起功法?兄弟一場,臨死之前我可以讓你們死的明白一點,在總舵之內,你們飲下的茶水之中,我放了幾錢蛇蠍美人,而這石室的燈籠,燃燒了幾份定神香供你們享受。老大,我知道你功法蓋世,若非如此,我又怎會在你身邊隱忍至今。這蛇蠍美人無色無味,裨益氣血功法,定神香卻有安神滋補之功,兩者以精確數量混合起來,卻是所有修行者的噩夢,可以讓功法全失三個時辰,這等上古秘方,舉世知曉者屈指可數,在此等秘術之下,你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鍾離亦望着莫雎那那張熟悉的臉,此刻帶上了幾份猙獰與得意之色,顯得陌生無比。他長嘆一聲道:“你究竟爲何要如此?若是爲了這幫主之位,只要你開口,我斷無拒絕之意,難道一定要兄弟鬩於牆嗎?”
莫雎身形一閃,躲過了左丘寄天含恨卻無力的一擊,袍袖一拂一送,左丘寄天魁梧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墜在地上,他卻看也不看,冷笑道:“長天幫主?你將我的心也看的忒小了一些。我要的是力量,絕對的力量,可以讓衆生都明白我意,讓諸天神佛不敢輕忽的力量,我要靠這力量笑傲三界,逆天逍遙而翔,長天幫,只不過是我的一個跳板而已,現在,你們已經對我沒有任何價值。”
莫雎傲然環視了衆人一眼,伸手撫上了蚩尤那冰冷的石像,繼續道:“只有他,上古戰神蚩尤,方纔有這個力量助我成功,而你們,便是橫在我前方道路上的卑微的蟲子,所以,今日,你們必須死!”
鍾離亦知道莫雎爲人深沉,一向謀而後動,既然他對自己等人撕破了臉,就一定有必勝的把握,他身形搖搖欲墜,指着這曾經的兄弟,慘然一笑道:“既然你罔顧我等的結義之情,我和老三死在你手裡,只能怨我們有目如盲。只是這單少俠與慧明小師父,卻是無
辜之人,只要你放過他們,我們憑你處置罷了。”
莫雎鄙夷的一笑,“老大,你功法蓋世,爲人果決仗義,這我是極爲佩服的。只是你這迂腐之念,卻太讓我失望了。相交三年,你何時見我爲自己留下過任何後患?相見即是有緣,此兩人既然是緣分中人,爲何不能與你們共擔劫數。”
鍾離亦望着左丘寄天昏迷於地,單傑也面露痛苦之色。而小和尚慧明卻未及弱冠。鋼牙暗咬,雙手一招,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通體碧綠的大傘。決心與這背信棄義的莫雎拼死一戰。
未等鍾離亦出手,單傑與慧明對視了一眼,雙雙欺身而上,攻向了莫雎。他兩人當日曾經並肩戰過翼蛇,也有了幾分默契。只是單傑也曾喝下了蛇蠍美人,雖然仗着碧落黃泉改善過體質,中毒極淺,卻也不是全無影響。
莫雎輕鬆的閃過慧明虎虎生風的拳勢,右手一牽一引,將單傑襲來的一扇攻勢消弭於無形。眼見兩人仍有戰力,他不進反退,身形迅速後撤。
隨後,莫雎輕拍手掌,隨着掌聲,十數個黑衣人自無邊的黑暗中顯出了身形。單傑與慧明擔心左丘寄天兩人有失,撤回了他們身邊,蓄勢以待的望着這羣突然出現的對手。
這羣人通體籠罩在黑衣之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精光四射,顯然都不是庸手,單傑見他們齊齊對莫雎躬身一禮,動作整齊劃一,顯然是在一起訓練了很久,並且極有可能擅長合擊。
莫雎輕輕一揮手,黑衣人一起摘下腰間短弓,引弓搭箭,齊齊對準單傑四人。隨着莫雎的微微頜首,一波波的利箭如飛蝗一般,向着他們飛去,這些利箭不但來勢迅猛,而且飛行之時,發出了攝人心神的嗚嗚怪響,單傑見慧明手無寸鐵,當先躍出,揮動扇子,將功法運到極限,撥打着漫天鵰翎。
“鳴鏑?”被單傑掩在身後的鐘離亦瞳孔收縮,伸手撿起一隻掉落在地的利箭,只見箭鏃爲三角形的三葉鏃。鏃葉穿孔,鏃的下方附有鑽孔的骨質球體,射出時遇風發響,正是當年突厥鐵騎縱橫草原所用的箭矢“鳴鏑”。這證實了他的猜想,他沉聲道:“莫雎,你原來是突厥人?”
莫雎冷冷一笑,面上肌肉不住的變化,片刻間,換了一副容顏,再不是原來平凡到極點的相貌。左丘寄天與鍾離亦看着面前這雙眼微微凹陷的精悍面容,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曾經與兩人結拜的莫雎,想到與此人相交三年,竟然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僞裝,此人的心機之深,性情之隱忍,實在是令人思之膽寒。他們卻不知突厥人傳說之中,本就是奉狼爲祖先。若論性情狡詐堅忍,世間生物當以狼爲最。
莫雎帶來的手下,都是突厥最好的勇士。他們見箭雨被單傑擋下,齊齊呼嘯一聲,裝起了弓箭,亮出突厥特有的十字馬刀,刀光霍霍如雪,向着他們四人攻去。
單傑施展渾身解
數,抵擋完這一輪箭雨激射,手臂痠軟無力,慧明見此,雙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聲,一道乳白的光華罩在了單傑身上,他只覺力戰之後的疲乏消失的無影無蹤,未料到小和尚還有這手恢復的本事。
單傑精神一振,搶步上前,掌中扇子左劈右擋,以一人之力,攔住了那些突厥勇士。如雪的刀光在他身邊霍霍綻開,單傑只覺心中一片空明,那蘊含着天地至理的竹編在眼前不住延伸,幻化成扇子擊出的道道軌跡。他進入了以前只能夢想得之的天地間,那種與一般人的世界雖只有一線之隔,卻又迥然有異,只屬於絕頂高手方能意會的境界,扇子奇妙的一扣一轉,血光閃過,一名大漢哀號着倒地,瞪大驚恐的雙眼,這身經百戰的突厥勇士至死也不明白,爲何那扇子似乎能突破人體所能達到的極致,每每自不可想象的角度襲來,彷彿無可抗拒的宿命轉輪,無法抵擋,只能引頸就戮。
單傑雖然看似勇不可擋,但他自家知自家事。體內的靈氣經過抵擋箭雨,再加上方纔的一陣衝殺,已經漸漸要壓制不住蛇蠍美人與定神香的藥效。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扇子擊出,再無當先的如臂使指,靈氣十足。
噹噹噹,一個黑衣人對他連斬三刀,單傑雖然勉力擋下,卻一陣力乏。這次的黑衣人明顯是個高手,馬刀斬出的方位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且功法深厚,讓他應付起來極爲吃力。
他直視着這個突然衝上的黑衣人,只覺對方的身形極爲熟悉,聯繫上他那閃着奸詐目光的三角眼,單傑不由驚叫道:“賈逵,是你這奸賊!”在單傑心中,百曉生佔據了極爲重要的地位,而這賈逵,可以說是導致了百曉生之死的主要罪魁,他自然對其印象極深。
那黑衣人見身份被識破,灑然拉下面罩,正是長天幫叛徒賈逵。他望着單傑,心癢無比,這少年短短月旬,卻功法與以前判若兩人,那碧落黃泉之靈效,實在是非同凡響,也不知此時拿下他,那煉生魂丹的法子還管不管用。只怪百曉生那老傢伙死的太早,現在也無人可問。
賈逵長身而起,手中馬刀舞出一片雪雪清輝,向着單傑紛灑而至,口中笑道:“你的記性倒好。”
單傑咬牙切齒道:“你這奸賊來得正好,百曉生老人家在天英靈不遠,我誓要爲他報仇!”掌中扇子幻出一片灰濛濛的光華,左手不住的擊出落雷符,他完全放棄了防守,以命搏命的打法讓賈逵極爲吃驚:“你怎會認識那老傢伙?”
單傑勢如瘋虎,向着賈逵扇符連擊。賈逵爲他氣勢所懾,一時間竟然束手束腳。然而單傑心下激動,體內的靈氣再也壓不住藥力,他只覺手足痠軟,招法也越來越無力。
賈逵避過了單傑的鋒芒,冷冷一笑,馬刀像毒龍一樣,刺向了單傑,單傑本欲格擋,卻忽然渾身一麻,藥力,終究還是發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