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番如何活下去,長亭並不是很在意,也無從知曉。石宛的婚事終於下了旨意,嶽番未曾回建康來,嶽夫人全權領了旨再謝完恩,再一商定婚期,嶽夫人表示對這門親事越發滿意了——畢竟每個人都想讓石宛這樁醜事漸漸淡忘在人們視野中後再談及後文,故而無論是嶽夫人還是瘐皇后都屬意希望石宛再挨兩年出嫁。
這就是說在這兩年裡會不會發生什麼,從而影響到這門親事完全是個未知數。
而長亭不允許這個未知數影響到玉娘今後平靜溫馨的人生——如果嶽番在這兩年中腦子一通又折返過來找玉娘該咋辦?
長亭這幾日越與王家頻繁接觸,便越覺得王家着實是戶好人家,人口簡單、王朗其人不似紈絝,也不似軍中諸人那般粗俗無禮,人挺沉得住氣的,是個能託付終生的人。王太夫人心中有數,苦日子過過,也不拿架子,是個很值得尊敬的老人。待石宛的親事落下帷幕後,長亭終於和王家商定着將玉孃的終身大事板上釘釘了,待過了小定後,長亭大嘆一口氣,玉娘也大嘆一口氣,縮在暖榻上,雙手抱着枕頭,衝長亭笑,“這下好了呢,我可算是不用擔心他穿着戰袍來搶我了呢。”玉娘樂不可支,“你知道嗎阿嬌,我之前還想過他會不會在最後一刻穿着盔甲來搶親呢,可他卻什麼也沒做,連一封信也沒有給我寫...”玉娘笑容漸斂,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再輕輕一嘆,“你知道的,就像當初蒙拓那樣,駕着馬...”
長亭揉揉玉孃的頭髮,玉娘仰起頭來再笑了笑,想了想從懷裡揣出個小香囊來,“我也不能再這麼想了,否則就是對不住人家王朗。雖然是媒妁之命,父母之言,可人家去哪處都是想着我的,雖然話也不多,可看着他心裡也挺踏實的,心裡頭明白他靠譜,能把事兒和未來都交給他。”
喜歡,當然很重要。
可並不能當飯吃。
有的人非常喜歡你,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你陷入不忠不義的境地。可有的人,喜歡好像說不上,不喜歡也好像說不上,可是他默默地做了很多事兒,叫你心安,保你一生順遂,不再顛沛流離。哪個更好,這沒人能說清楚。只是玉娘辛苦小半生了,也別跟她玩兒嘴上功夫那一套了,還是結結實實地過日子讓人放心。
退一步說,這世道,正兒八經地嫁娶上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又有多少?再退一步說,就算不是這世道,世上這麼多人,正兒八經地遇見一個真心傾慕的人的機率又有多大?
長亭看着玉娘抿嘴笑笑,這還沒說話,餘光便瞥到門外有人影晃盪,眉頭一蹙將白春喚了進來,白春神色很有些慌張,難得地慌張,湊攏了輕聲告訴長亭,“...胡人攻過來了,從北邊來的,邕州和幽州打得正酣呢。”
該來的終究要來。
符稽不可能眼睜睜地將江山拱手讓人。
長亭大籲一口氣,“哥哥要到建康了嗎?”
“是,明後兩日就到。”白春惴惴不安,加了一句,“若是邕州和幽州淪陷,咱們怎麼辦呀?”
總不能皇位都還沒坐穩,就被人趕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