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本元去看香桃,雖然是吃了閉門羹;但是,心裡也總算是一塊石頭放下了。
因爲自己有所表示了,親自去看望了,也放下一百元錢,這麼多錢夠她花好一陣子的。拿錢不能買到愛情,起碼可以證明我田本元不是那種完事不負責任的男人。
輕輕鬆鬆地回家,晚飯後田本元唱溜溜地去看見四哥田嘉禾。
田嘉禾吃完飯躺在炕上,尚美芹在收拾飯菜。
她還是那樣和善地跟田本元打個招呼。
田本元習慣地把椅子一挪就在桌子邊坐下。叫了句“四哥”後,田嘉禾也不應聲,悶了一會兒突然來了一句:“你鳥操的這些日子在忙什麼?”
田本元說敢說在忙什麼,支支吾吾地沒有正面回答:“也沒有忙什麼,還就是那些工作。”
“哪些工作?說給我聽聽。”
“服裝廠的籌備工作,你讓負責建築材料,我就一直在跑建築材料。”
“都買好了?”
“看了幾家,比較了一下價格;還沒來得及跟您請示。”
“不用請示,只要是價格和質量都合適,就行。權利放給你,你就說了算。不要他孃的狗拉下貓尿下的事都請示。只要把事情辦好就行,辦不好事再請示也沒用。我這人講實際,不搞虛的。”
“四哥,大窯磚瓦場的磚質量和價格最合適,就是不賒賬,要現錢。王戈莊鎮窯場的磚質量差些,可以先交百分之五十的錢,年底結清餘額。水泥也是這樣,鎮辦水泥廠的質量差點,錢可以拖一拖。”
“行啦!不用說了,痛快點;說說你想怎麼辦吧。
“保管說,沒有錢。”
“那狗鳥操的,不用指望他。臨時讓他先幹着,我很快會找個保管的。你現在就給我想辦法籌集錢。”
田本元撓撓頭偷皺着眉說:“四哥,說實話這些日子我就在考慮錢的事,真沒招兒了。”
“你不用一遇事就滿臉哭相,睜開眼來想辦法,給你兩天時間先給我想出個搞錢的辦法來,”
“兩天?”
“就兩天,什麼辦法我不管。偷、搶、騙是你的事,我只要錢。記住了——只求目的,不擇手段。達到目的,在我眼裡就是好手段。你可以走了,該辦什麼辦什麼,別忘了兩天。”
田嘉禾就這麼幹脆。
可是田本元坐着不動,這兩天他會有什麼辦法呢?所以,他不敢走。
“坐着幹什麼?”
田本元無可奈何地站起來,慢慢地說:“四哥,我先回家了。”
“香桃沒在家吧?直接回家跟自己老婆睡行啦!”
“四哥,你又作踐我。”
“你小子,我還不知道……”
田本元領着任務回家了,劉淑美早就睡了。
現在夫妻倆雖是同炕,但卻一人一頭,各睡各的。
田本元連燈也沒開就鑽進了被窩,靜靜地躺着,卻睡不着,他實在想不出籌集錢的辦法。
他心裡罵了句:“他孃的,要是能搶銀行就好啦!”
兩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田本元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貸款,以集體的名義貸款。
田本元對田嘉禾說:“四哥,建廠房的錢不用愁了。”
“哎,真想辦法了?哈哈……。”田嘉禾笑眯眯地看着田本元。
“找信用社貸款,王啓亮跟信用社主任很鐵,我去找找他,讓他跟信用社主任打個招呼。”
“王啓亮打個招呼就行啦?”
“只要他打了招呼,然後咱到信用社夏主任家去一趟,這事就成了!”
“怎麼去法,空着兩隻爪子去?”
“夏主任好酒,帶點酒,好一點的。”
“酒是哪裡來的?不用花錢?是你那裡尿出來的;如果你能尿出來,你就送去。……你他孃的想不出點好主意。王啓亮和夏主任是些什麼東西,專門敲詐收禮,你以爲送幾瓶酒就能辦事啦?那些東西心黑着呢,你先送上酒,然後你就慢慢地往裡送吧。他們吃什麼?吃工資?就是吃你這樣冤大頭。信用社的事,你先放放,以後我會跟他們打交道的。”
田本元垂頭喪氣地聽着田嘉禾教誨:“咱們村裡再搞不出錢來了?”
“沒想出來。”
“先把咱田莊的經濟資源開發出來。銀行的錢國家有的是,什麼時候都豐厚的,在那裡給你存着呢!田莊的錢可不是那回事,田家村老老少少上千口人,凡是能搞出錢來的地方大家都在心裡算計。集體的錢就是肉,四周圍着一羣狼,說不準這肉讓誰一口吞掉。”
“可是,再也沒有想到能搞出錢的門路了。”田本元做出無奈的表情。
“給。”田嘉禾把紙、筆往前一推說,“你給我好好算一算,果園大概一年能收入多少錢。”
田本元一聽要算果園裡的經濟賬,一驚,心裡“咯噔”一下,“砰砰”直跳,緊張地說:“一年收入……,不多。”
“哈哈,別往歪處想,把心放到肚子裡,踏實點。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算果園的帳嗎?”
“不知道。”
“那是咱村的搖錢樹,我要把它搖一搖。嘩啦——嘩啦——,大把大把的票子就落下來啦。”
田本元一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田嘉禾要怎麼個搖法。
田嘉禾接着說:“咱倆先把果園的賬,一筆一筆算下來。你把它記清楚了,然後我就告訴你怎麼個搖錢法。”
“好,聽四哥的。”
“果園一共是多少畝。”
“一共是九十二畝,有八、九畝是種地,沒栽樹。”
“桃樹、蘋果樹各多少?”
“桃樹三十六畝,一千二百百多棵,蘋果樹五十六畝,三千四百多棵。”
“一棵桃樹,一年產多少。能收入多少錢?一棵蘋果樹一年能收入多少錢?”
田本元腦子裡清楚得很,很快算出來:“一顆桃樹產二百斤,可以二十四萬斤,以兩毛一斤算可以收入四萬八千元;一棵蘋果樹年產三百斤果,二千八百棵,可以產八十四萬斤,同樣以兩毛一斤算,一年可以收入十六萬八千元。”
“這就是說一年可以收入二十萬零八千元?”
一聽這個數字田本元有點心慌,想想果園的收入在哪裡。
田本元說:“還要扣除人工、農藥、肥料、澆水等費用。”
“那八、九畝地的收入能不能抵消其他費用?好,在加上八千元,這樣夠了吧?”
“八、九畝地的收入,再加上八千元……”田本元估摸了一會兒說:“夠了,足夠。”
“我清楚了,果園一年可以收入二十萬元,十年就是二百萬。親孃,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本元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師傅;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說着田嘉禾給田本元作揖:“給你磕頭也應該。”
田本元被田嘉禾搞得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謙讓,“四哥,你說哪去啦?你纔是我的恩人,是我的恩師。不是你幫助、教導我,我哪有今天?”
“兩回事,二百萬不是你幫我搞得嗎?有了二百萬服裝廠還用愁嗎?”
“哪來的二百萬啊?”田本元迷惑了。
“哈哈,果園啊。你把果園賣了,不就是二百萬嗎?甚至還要多。”
“怎麼賣?誰能買得起,再說誰敢買啊?”
“我問你,當年生產隊裡的馬車、脫穀機,生產大隊的收割機等機械,宗貴不是也賣了嗎?”
“哪些機械都錢少,有人買得起。”
“田莊這麼大個村子,總有人買得起,就看你會賣不會賣。把九十二畝果園,分成四份,叫價拍賣,誰出的價格高就承包給誰。我們的名堂是‘叫行承包’,實際上就是按年份賣。”
“就是現在說的叫行承包。”
“只是個說法,換湯不換藥。我想好了,一承包就是十年,一次交上十年的承包費。現在你合計一下,一畝地的承包費多少錢就可以。”
“一年一畝果園,大約收入兩萬四千元。交承包費一萬元,承包人就可以得一萬四千元。二十畝果園就可以收入二十八萬元,除去人工費等其他費用,二十萬元穩拿。”
田嘉禾仔細地聽着田本元的計算,心裡竊喜,立馬做出決定:“一萬元一畝起價拍賣,上不封頂。一承包就是十年。”
“十年,就是十萬。四哥,這數太大;一次能拿出來的人很少,有難度。”
“你不能只算投入這頭,你還要看看收入那頭,去了承包費,一年是一萬四千元,十年就是十四萬元四千元。承包的二十畝,一年也是二十八萬八千元,當縣官也沒有這收入。把這筆賬算清了,算給他們聽聽,我不信就沒有明眼人。事是好事,對支部來說也是好事,對村民來說也是好事;關鍵是看咱們怎麼操作法。”
田嘉禾臉上一幅深思的樣子。
“四哥,這事誰也拿不得主意,就得你啦。你只要安排好了,前臺唱戲就是我的了。”
田本元信心十足。
“本元我就看好的就是你這一點,關鍵時刻能衝上去!”
“四哥,先幹什麼,後幹什麼;那事怎麼個幹法,只要你說到了,我保準不會走樣。要幹就快點,已經快開春了,果園也好動工了。”
田本元有點急不可待。
“明天就開支部會,你在會上提出來;然後我做決定。”
“好,四哥,就這麼定啦。還有一件事,宗貴哪裡?”
田本元突然想起來陳宗貴,因爲宗貴分工是負責農業。
當時田嘉禾在支部會上說果園在技術上歸農業,經濟賬目放在工業上;這樣陳宗貴也算是果園的負責人。
“宗貴哪裡沒事,不會有阻力,他現在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他不會管閒事的。就是他有意見我也會想辦法,這一點你放心,只管做好你的工作就行啦”
“好啦,四哥!田本元笑嘻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