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部隊的宿營地便是一輛人騰馬嘶,炊事車上更是涌起一陣陣的蒸氣,這些來自南方的戰士們紛紛喝着稀飯,吃着饅頭、鹹菜,在行軍的路上,能夠吃到這樣的早餐已經是極爲難得了,在半夜的時候,炊事兵便開始燒起了稀飯、蒸起了饅頭。
一個多小時後,部隊再一次踏上的征程。首先出發的是搜索的尖兵連,負責沿線的警戒,然後大部隊纔開始行動,數千人的部隊行進時,顯得有些亂蓬蓬的,可實際上卻極有條理,步兵於道路兩側行進,輜重車位於行軍隊列中間。
休息了一夜的戰士們,這會兒已經完全恢復了精神,也不見了昨天傍晚時的疲憊,部隊繼續向着目的地行進。
儘管當兵,已經半年,但對於胡遠山來說,他仍然在習慣和適應着腳上的牛皮靴子,這鑲銅釘的牛皮靴子看起來是威風,穿起來噠噠響的也是威風,可實際上穿着這三斤重的靴子一天行軍70裡,卻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牛皮面和兩層牛皮底的靴子太硬,穿在腳上,並沒有布鞋穿着舒服。可勝在耐穿,這雙靴子是他離開新兵連之後發下的,在三個月的新兵訓練中,他穿破了兩雙布鞋,可這雙靴子穿了這麼長時間,也就是靴面上起了點皺。而班長腳上的靴子穿了一年半,一雙靴子穿個幾年,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要是穿布鞋的話,雖說穿着是舒服,可沒準兒,走個一百多裡地,那鞋也就磨爛了。
反正各有各的好處。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地方……”
胡遠山暗自在心底嘀咕着,
“到時候肯定會和那些長毛幹起來……”
想到既將到來的戰爭,作爲新兵的胡遠山顯得有些緊張。甚至就連託着槍托的右手掌心,也不由自主的冒出汗來。
“遠山?你咋啦?”
注意到胡遠山有些不對勁,連忙問道。
“沒、沒啥?”
“小子,你肯定害怕了吧!”
旁邊的王全笑着說道,雖然說他是老兵,可實際上也就是隻當了一年的兵,也不見得老到什麼地方去。
“孫子才害怕呢!”
被人這麼一說,胡遠山立即出言反駁道。
“行,你是孫子!”
王全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順着他的話說道。
“你小子……”
因爲王全是老兵,而且是上等兵。胡遠山只能選擇默默的承受着,在軍隊中階級的存在是以軍銜爲基礎,作爲最基層的一等兵,他自然需要忍受這一切。
見他沒有反駁,王全只是笑了笑,然後說道。
“其實上戰場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候咱們只管開槍就行了,隔着幾百米,就能打得他們擡不起頭來……”
當河東正在行軍的戰士們向着目標前進的時候,在河西的高粱地裡,個個騎手騎在一匹匹戰馬上。
“茲……”
性格頑劣的矮馬發出聲聲不馴的呼吸聲,爲了節省馬力,所有人都牽着馬,就是張成亮也是同樣。此時的他們,甚至比普通的騎兵還更爲講究,實際上在幾年前,他們中的很多人並不會騎兵,但是在搶到馬、學會騎馬之後,他們迅速學會了如何騎馬打仗,在省內撕殺時,即便是那些回子馬隊,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於……”
拉着馬繮,張成亮輕聲的安撫着性劣的戰馬,實際上他所騎着的並不是戰馬,只是普通的駑馬罷了,但對於他們來說也沒有那麼多講究。
“怎麼還沒有發信號?”
又一次,張成亮朝着遠處的河堤看去,看着那株大柳樹,瞧着上面還沒有發來信號。儘管心急如焚,但是他並沒有冒然的帶着人馬衝出去。
又等了差不多兩袋煙的功夫,大柳樹上突然挑出了一塊紅布在空中搖晃着。
剛一接到信號,張成亮立即跳上馬,嘴裡吆喝着。
“弟兄們,上馬!”
他的話聲一落,右手揚鞭,抽着馬身朝着高粱地外衝了過去。
開始的時候馬的速度並不快,只不過相當於人在那小跑,涌出高粱地的張成亮一馬當先的領着數百人的騎兵衝過河上那座木製的簡易小橋,橋面雖說只有三尺來寬,可這些騎兵卻似如履平地,一般的迅速通過了這高五丈多寬的小橋,衝上了對岸。
衝至河東的數百匹戰馬似一陣風似朝着剛剛通過的義軍追去,一馬當先的張成亮一邊吆喝着,一邊加快着速度,騎馬打仗兩三年的他非常清楚,他的時間並不多,這些馬並不能進行長時間的奔跑,但是他必須要最敵的時間內,衝入敵人,用大刀劈砍那些義軍。
同清軍、團練打了幾年仗的張成亮,雖說從沒有上過軍校,更沒有學過騎兵,便是現在他卻把騎兵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甚至就連出擊的位置和時機也是把握的極爲巧妙,爲了避免義軍的搜索尖兵,他把部隊部署在河西,但在前方就是一座小橋,可即便如此,也會被尖兵忽視——部隊通過小橋需要時間。
並通過小橋需要時間,但是數百騎兵卻可以在短短數分鐘內通過那裡。而他出擊的時機則是義軍大部隊通過之後,現在這支四百多人的騎兵相當於在大部隊與後衛部隊之間突然闖入的一根楔子。
抓住了位置與時機的張成亮並不懷疑自己可以重創這支義軍,從而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在他看來,只要自己成功過河,就已經贏了一半。
數百匹馬奔跑時的馬蹄的轟鳴聲遠超過數千步兵造成的轟動,就像是數百面大鼓同時敲響一邊,在天地之間轟鳴着,朝着目標狂奔。
馬蹄聲像是鼓聲又像似浪潮,潮聲涌動之中正在行軍的義軍官兵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轟鳴聲,在戰士們聽到身後的馬蹄聲時,騎在馬上的營連長們,同樣也聽到了馬蹄聲,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軍官,立即意識到,他們遭遇了什麼。
騎兵!
根本不需要拿起望遠鏡觀察,他們也可以確定這絕不可能是友軍。
騎在馬上的立即大聲吼喊道。
“停止前進!”
“縱隊變橫隊,以後衛爲基準……”
嚴格的隊列訓練,使得正在以行軍縱隊行進的戰士們,立即作出了反應,他們迅速的停止前進,轉身向後,分別朝着左右方向衝去,迅速形成一個寬達300米的雙排橫隊!
在步兵開始行動的時候,炮兵也立即行動了起來,他們勒停挽馬,將野戰炮從炮車上拖下,然後推着野戰炮朝着步兵側翼奔去,儘管行動有些不便,但是他們的行動並不慢,甚至可以說迅速來形容。
“十連配合炮兵保護野戰炮!”
從拿破崙時代起,野戰炮的丟失被看作是一種恥辱。或許,這是因爲拿破崙創造性地運用炮兵在歐洲接連獲取大勝之後,留給歐洲軍事界的一種印記。作爲學生的義軍同樣也傳承了這一點,而且即便是從基本的軍事觀點來看,被敵人掌控火力壓制兵器,不論怎樣,都是件應極力避免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在部隊迎戰騎兵的時候,作爲團指揮官的樑裕秋仍然下令分出一個步兵連保護炮兵,畢竟這是一場遭遇戰。
“第二營加強橫隊,第一營左翼戰備……”
一道道命令,從樑裕秋的口中接連吐出,他甚至沒有忘記命令用輜重馬車於隊伍中間列成一個空心方陣以避免橫隊被突破後,部隊崩潰,輜重馬車可以提供一道防禦!
從遭遇敵騎兵開始,樑裕秋所指揮的36團行動幾乎無可挑剔,中下層軍官主動的指揮部隊變化行軍縱隊,作迎敵準備,完全沒有絲慌亂,而這完全得益於過去兩年間的訓練,嚴格到苛刻的訓練使得戰士們的行動更像是一種本能。
“步槍上膛!”
在雙排橫隊剛一形成,軍官們立即下達命令,戰士們紛紛打開槍栓,然後從腰間的牛皮彈盒內取出子彈,再將紙殼子彈塞入槍膛。
現在漢式步槍已經取代了前裝線膛槍,成爲義軍主力步槍,只有極少數新組建部隊和憲兵仍然使用前裝槍。
“上刺刀!”
手持軍刀立於橫隊中的軍官,不斷的發出一道道命令,長達兩尺的刺刀被戰士們插入槍頭。儘管他們的動作顯得有些生硬,但是在軍官們命令下,這些顯得有些緊張的戰士們,仍然按照軍官的命令,進行着動作。
那馬蹄聲越來越響,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都似天邊的雷鳴一般,不斷的敲擊着戰士們的心臟,讓他們的額頭冒出汗水,讓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甚至讓他們的掌心出汗,握着槍的手甚至微微的顫抖着。
敵人的騎兵隊越來越近了,數百個騎兵給人們造成的衝擊遠超過人們的想象,即便是橫隊中的軍官們,聽着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看着似浪潮一般涌來的敵人,那臉色也發生了變化,臉色變得煞白,嗓間開始發澀。
儘管和戰士們一樣緊張萬分,但是他們仍然發出了命令。
“槍……上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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