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對於國人來說,這是一個既陌生同樣又熟悉的地理名詞,在過去的兩百餘年間,這裡一直被稱之爲“江寧”。而現在這座曾經的明帝國的帝都,終於恢復了其本名。在南京“教匪”投降,被肅清的第二天,由大漢都督府發佈佈告中,即將“天京”改爲“南京”。
這一佈告一經張貼,各省士民皆是爲之一驚,同時又認爲理所當然,確實是的理所當然,且不說南京是其本名,更重要的是衆所周知,那位解民倒懸與教匪邪衆之手解救數千萬黎民、活民千萬的“漢公”,就是朱洪武……不,應該說是高祖之後,高祖定都於南京,有明一朝,雖建文失以江山,永樂遷都北京,可南京依然是大明朝之都。將其改名爲南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是了!
這很正常嘛!
而現在對於人們來說,他們所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就是南京還源溯本,那麼,那位漢公會何時繼承大明朝的正統。
在“五行之說”深入人心之時,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滿清氣數已盡。至於大明朝的火如何克的水,讀書人自然會有其解釋——火嘛,火器的火,漢公得以天下全憑火器,火器助以火德,那滿清的此許水德,又能如何?
在人們牽強附會的說着這些的時候,人們更關注那位爲“建庶人”之後的漢公,何時來南京,在其到達南京後,又會幹什麼?
這些當然是人們所關心的,也正是在人們的關注之中,一艘長江水師的軍艦泊於南京的碼頭。此時距離南京光復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在過去的半個月間,義軍先後奪取揚州、鎮江,兵鋒直指江蘇巡撫所在蘇州,與此同時,南京同樣也在進行着清理——數十萬俘虜,除了極少的人被放歸之外,大多數人都被關押在外城的戰俘營內。至於南京,幾乎是一座空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直置身於安慶的朱宜鋒,才乘軍艦抵達南京,抵達已經成爲一座空城的南京。
在抵達南京之後,朱宜鋒並沒有去城中的“太陽城”,那座洪秀全經營數年還未完全建成的的小天堂,現在已經成爲了新的“紫禁城”,成爲他未來的住所。而是在文武官員的簇擁下,乘着馬車直接前往紫金山。
九月十九,這天天氣顯得有些陰沉,在通往孝陵的道路兩側,隨時可以看到衛兵,在工兵的整修下,翻新道路雖說未鋪路石,可卻還算平整,馬車緩緩的朝着孝陵駛去,坐在馬車上的朱宜鋒偶爾會把視線投向路邊,此時的南京外城已經不見了昔日的繁榮,曾經的屋宇大都毀於戰火,斷垣殘壁間更是長滿了野火。
戰爭徹底摧毀了這座城市!
朝遠處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報恩寺塔,看着那座殘破的琉璃塔,朱宜鋒那凝重的神情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至少自己保住了一些東西。是的,至少保住了一些東西。保住的不僅僅只有這些死物,更重要的是還將會保住這個國家的一些靈魂,現在的人們不會像五十年後那樣,面對西方文明顯露出自卑的心態,以至於懷疑這個民族的靈魂——文化。
或許,這裡的人們還有些自大,但只要加以引導,未嘗不能以海內百川的開放心態去學習,吸引外部的先進文化,將其化爲中華文明的一部分。國人從不曾拒絕學習,中華文明從未曾拒絕過向外部學習,只是這個習慣在滿清奴役下被徹底打斷了。除了妄自尊大,滿清還會什麼?而正是這種妄自尊大幾乎毀掉了徹底中國,而當其真正意識到需要學習時,那種與妄自尊大截然相反的自卑,又使他們恨不得徹底從根本上否定自身的文明。
如果沒有了中華文明,那麼中國人還是中國人嗎?
此時朱宜鋒之所以會有這麼多感嘆,是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責任已經發生了變化,他早不是那個上海縣裡那個鬱鬱而終的少年,更不是那個爲了金錢不惜生命的商人,同樣也不是靠着投機奪取了湖北的投機者。
現在自己是人們口中的“漢公”!
不!
是漢王!
他日自己將會再進一步!
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從今天起,自己需要爲四萬萬人負責,需要爲這個偉大的文明、偉大的民族負責。
內心的感嘆,更多的升涌出一陣陣激動的情緒,爲何會這般的激動,原因再簡單不過,權力就像是春藥,任何品嚐過的人都不會放棄,而作爲男人,即將迎來事業巔峰的朱宜鋒自然會沉迷於這種無上的權力之中。
甚至心甘情願的在來到南京的當天,率文武官員拜謁孝陵,拜謁這位自認的“祖先”,到底是真是假?
誰又知道呢?
“若是未來,有人對明陵進行考古發掘,會不會通過dna檢測,發現自己這個“建庶人”之後,與朱家沒有任何血源關係?到時候會不會給自己扣上一個攀附之名……”
想到這,朱宜鋒甚至佩服起朱元璋拒絕攀附的勇氣來,當初自己爲何沒有那個勇氣呢?
不是沒有那個勇氣,朱元璋拒絕的時候,他已經是皇帝了,至於自己,認這門親的目的不過就是爲了利用“反清復明”收攬人心罷了!
“哼哼,如果是姓趙的話,沒準你也會認的!”
儘管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建庶人”之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如那些文人所說的那樣“爲天命所繫”,但是朱宜鋒卻並不排斥這些,畢竟這一切都將會從根本上鞏固自己的權力!
對於政客而言,這纔是最重要的!
終於,來到了,來到了孝陵。
在馬車停穩的時候,剛一下車,朱宜鋒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他沒有想到呈現於自己眼前的居然是如此破敗之狀——所有的建築全都變成了斷垣殘壁,誰能想到這會是孝陵。
曾經在後世時參觀過孝陵的朱宜鋒,沒有想到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會是這樣的一片斷垣殘壁,甚至就連“治隆唐宋”石碑,也不過是臨時粘合的。儘管雜草都被清理了,但是猛然被眼前這一片破落的衝擊下,看着那塊康熙手書石碑上“治隆唐宋”,看着那裂痕,朱宜鋒只覺得心中頓時一酸,面色頓時一片悽然。
這難道就是那個驅蒙元與塞外、匡復中華的英雄身後所得嗎?
想着朱洪武的孝陵居然被破壞至此,朱宜鋒只覺得心中鬱積着一團痛苦,終於鬱積於心的痛苦讓淚水從朱宜鋒的目中流露出來,一時盡然淚如雨下一般,無關其它,只因其爲中國立下的不世之功。只因其身後受其之恩的後輩卻不能保全其陵墓。
在朱宜鋒跪下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張亮基、駱秉章、胡林翼、李子淵、林鬱青等文武官員,無不是連忙跟着跪下去,作爲人臣的他們,自然深知主憂臣辱的道理。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找什麼藉口,就在他們猶豫着是否流淚時,只聽到身前傳來一陣泣不成聲泣聲。
“高皇在上,自甲申華夏陸沉,宗室不德,失以江山,或爲虜殺,或以身殉國,或顛沛世間,不孝子孫上不能保全社稷,下不能保全宗廟,實是愧爲人子……”
這一聲哭泣,既是認了這門親,同樣也把自己的責任撇了個乾淨,準確的來說是把建文系的責任撇了個乾淨,畢竟無權既無責。被圈林、軟禁、監視了幾百年,又豈需要爲大明的滅亡負責。
有那麼一瞬間,朱宜鋒反倒是慶幸着自己認的這門親,準確的來說是老朱家攀的這門親,“建庶人”至少這一支系不需要爲大明的滅亡負責。
“……今日不孝子孫終還以河山,救我黎民,如此方不負高皇,不負父母,不孝子孫宜鋒無愧無怍。”
這一聲“無愧無怍”實際上也是在撇清自己的關係,撇清孝陵被毀的干係,若不然,將來誰知道會不會有那個自許的“滿清遺民”寫本什麼書,罵自己不孝。不是不孝,而是忠孝不能兩全,有了這番泣訴,即便是朱洪武自己也說不出話來,至於那些個什麼遺民,自然更說不出話。
在聽到這一聲“無愧無怍”後,一直跪於其身邊,同樣是滿面淚水的駱秉章便起向前攙扶着朱宜鋒,說道,
“還請主公切昔傷懷,高祖皇陵毀於戰火,實爲滿虜、教匪之罪,非主公之過,主公今日還以我漢人江山,即大功於我中國,高祖在天之靈,亦得以欣慰!”
被左右參軍扶着,痛哭失魂狀的朱宜鋒完全展露出了自己的傷心,但至少還需要表露一下身爲人子的憤恨。
“向榮爲阻以教匪於高祖之陵設以大營,以期其投鼠忌器,滿清毀我祖宗陵寢宗廟如此,此仇不報,焉能爲朱家之後!”
在朱宜鋒咬牙切齒的道出這句話,更繼續說道。
“他日北伐之時,非毀滿清之陵,方可泄本公切骨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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