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濛濛發亮的時候,趙紫玉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張黝黑的臉孔因眼波的流轉,漸漸變得生動起來。雖說那臉頸黝黑,而那衣領下露出的卻是白膩如凝脂般的股肌膚,界線的分明以至於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同一人的膚色。
坐起身子,掩口打了個哈欠,側頭看向窗外,窗紙透着明媚的光線,應該是個晴天吧!
“已經二十八天了!”
趙紫玉淡眉微微蹙起,表情變了變,沉思了一會兒,低垂的眼簾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
還有兩天!
只差兩天了!若是兩天後,那邊還沒把鹽送過來,到時候,自己怎麼辦?
不過,似乎現在那個人已經不差鹽了——那人居然找到了鹽礦,在這個自古不產鹽的湖北找到了鹽礦,開始制滷熬鹽來。不過那鹽礦的產量似乎並不高,只是勉強緩解了湖北的淡食之苦。
“若是想要有足夠的鹽,非得有外鹽輸入不可!”
斷定那人還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穿衣下牀,拿起放在牀頭的摺疊整齊的白布,將白布的一端系牀架上,支着纖細的身子,退去中衣後,渾身****的她急忙用展開白布,將胸前的豐巒緊緊的包裹起來,然後纔再次穿上中衣,走到盆邊,用昨晚就準備好的淨水洗了臉,坐在鏡前重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膚色。
對着鏡中的自己,看着那黝黑的膚色並未退去,趙紫玉地扯動一下嘴角,直到鏡中的人因這一笑神情變得溫順恬靜,她這才滿意地點下頭,回身打理起牀鋪。
雖然是趙家六房唯一的“獨苗”,但見她整理起來動作乾淨利落,毫無笨拙之感,實際上她早已習慣了自己收拾房間,即便是在趙家大宅中,丫環們也都知道,少爺的臥室是外人的禁入之地。
對於他來說,那裡是她恢復片刻女兒身之地,是她的閨房,自然是不容外人進入的。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收拾,從不曾假外人之手。
差不多半個時辰後,趙紫玉推開了房門,細緻尖巧的下巴微微擡起,表情說不出的平靜安然。深深吸了口外面的清新空氣,微微笑了一下,回身把門帶上,緩步朝着都督的後花園走去。
趙紫玉剛到後園入口,遠遠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只見後花園間一襲白衣的人正在跑着步,花園中那似錦繁花襯得他的身形越發修長挺拔。
趙紫玉的位置雖說看不到他的臉,可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是那個人!
在這督府中之中,只有那人會有那相閒情逸致,每天晨起之後於後花園中跑步,這一圈下來至少有一里出奇,每日他都會於此跑上二三十圈,日夜如此。
“哼哼,成天這般練跑,估計也是爲了練逃跑!”
帶着一臉嘲弄的笑意,趙紫玉又把笑容一收,從這後花園走了出來。
不經意間,在轉彎的時候,朱宜鋒看到了遠處的趙紫玉,只是看了一眼,然後便繼續跑着,每天堅持晨練,是他在這個時代最好的習慣,現在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比過去更爲強壯,非但可以輕易跑上個五六公里,甚至就連同200斤重的石擔也可以輕易舉起,做上幾十組臥推,如此強健的身體又怎麼可能不愛惜。
更何況這本就是一個蠻力的時代,作爲“大漢義軍”大統領的自己,自然需要有一身蠻力,只有如此才能真正震懾軍中諸人允文允武,文自己是不行了,這武……嗯,至少就是憑着這一身蠻力,在這義軍之中,還是能夠超過不少人的。
當然,在即將到來的後膛槍的時代,個人的武勇已經退居其次,而身爲大漢義軍統領的朱宜鋒根本沒有機會展露個人武力——甚至他就連轉輪手槍都不需要。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每日鍛鍊身體,以保持一個健康而又強壯的體魄,畢竟,嗯,即便是在牀上也是需要體力的。
想到昨夜靈芸在牀上委婉承歡的嬌柔不堪征伐無力的模樣,他的心底便是一熱,想着這幾日冷落了的婕妤,心下忍不住幻想起三人大被同眠的一幕來,當然這也只不過是稍加幻想罷了,畢竟她們兩個都是面嫩之人。
“將來若是有機會的話,到是可以試上一試……”
又過了半個鐘頭,結束晨練的朱宜鋒在走出後花園時,從僕人的手中接過了布巾,擦了下臉上的汗水。
“不知道現在毛巾有沒有發明出來,若是將來建個毛巾廠的話,不知道有沒有銷路……”
用粗布布巾擦汗時,朱宜鋒不由的想到了後世的毛巾,不過,這也就只是一個念想,實際上,在這個時代生活的越久,他就發現需要“發明”的事務就是越多,比如說,最近一段時間,他正在研究着膛線以及米尼彈,當然,目前僅侷限於理論上的研究,研究着如何能將幾萬支老舊的火槍,變成發射米尼彈的線膛槍。
不過在購進機器設備運抵之前,也僅只能居限於理論上的研究了,不過儘管只是理論,但至少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只待機器購進之後,就可以嘗試着改造舊武器。
“等到完成舊武器的改造,差不多就能去取荊州,奪湖北了!”
嘴裡這般唸叨着,朱宜鋒又想到了另一個地方——曾國藩!
人的名,樹的影。
不論現在他曾國藩如何,也不論現在湘軍戰鬥力如何,單就是憑着其在歷史上的名聲,便足以令朱宜鋒生出如芒在背之感,更何況,這曾國藩還正好卡在嶽州,讓朱宜鋒處於進退兩難之境。
“曾剃頭,到時候,非得看看,是我剃你的頭,還是你剃我的頭!”
嘴裡這般唸叨着,儘管對其心存敬畏之意,但深知湘軍初時“屢敗屢戰”的朱宜鋒對將來到是充滿信心,原因非常簡單——就憑着三萬八千人多達十二個團的洋槍隊,便足以讓大漢義軍橫掃湖廣。
當然,現在這支洋槍隊至多也就是十幾年後的淮軍水平——軍官頂多只是粗通軍事,士兵也只是操練“洋操”,雖說有些不盡人意,可對於朱宜然而言,他並沒有其它太好的選擇,除非……
又一次,朱宜鋒取過桌上的一份文件,準確的來說,是他規劃起草的一個方案——建立軍事學校的方案,而根據這個方案,將會從文山學校中抽選15歲以上的男生,進入學校學習軍事理論。當然,這一前提是,軍事學校必須要先有其教官。
沒有教官一切都是空談,就像現在的義軍一樣,看似練着洋操,可實際上,其不過只是由一羣半吊子西洋冒險家訓練出來的“使用洋槍的洋槍隊”,僅此而已,根本談不上什麼近代化的陸軍。
雖說對於軍事,朱宜鋒並不怎麼了解,可他卻非常清楚,近代化的軍隊並不僅僅只是編制上的變化,更不僅僅是裝備上諸如洋槍之類的武器,至於學會走正步,更不是近代化軍隊的標準,至於被穿越者視爲靈丹妙藥“一抓就靈”的政委制,同樣也不是什麼“靈丹妙藥”。
軍隊的威力在於素質優良,而軍隊的作戰潛能,基於軍官團教育的培養!
沒有一支近代化的軍官團,根本不可能建立一支近代化的軍隊,僅僅只是臆想着“用思想武裝士兵的頭腦”就能戰無不勝,更只存在於某些人的臆想之中。就像太平軍的日夜“講道理”一般,並沒有講出一支戰無不勝的“階級軍隊”,最終這支擁有“思想”的軍隊,被另一支封建的,以賞銀爲基礎的封建軍隊所擊敗。
在軍事上本就沒有什麼靈丹妙藥,所謂的“靈丹妙藥”不過都只是人們的臆想,素質足夠優秀的軍官團纔是軍隊的基礎,至於其它所謂的“捷徑”,不過只是臆想罷了。
但也就是這個看似最簡單的“基礎”,正是最難建立的,即便是現在那個所謂的“隨營學堂”,所學的不過只是基本的“洋操”,只是讓那些人和士兵一樣懂得“洋操”,不至於如淮軍一般,官不知操。
歸根到底,現在義軍的那些素質可以用低下的軍官們未能成長爲全格的軍官,一是因爲沒有經歷數年殘酷戰爭的洗禮、淘汰,進而成熟起來,二則是因爲沒有人指導他們在未來的戰爭中避免錯過,從而更爲迅速的成熟起來。這纔是軍事學校的意義,也是引入外國軍事教官的意義。
戰爭或許是最好的學堂,但問題是,自己有那個資本去戰場上讓素質低下的軍官們成熟起來嗎?誰又能有那個資本?
“教官、教官……”
嘴裡唸叨着這個詞,朱宜鋒又一次想到了早已離開武昌的習之墨,自己交待給他的使命之中,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看看能不能尋得真正的軍官,那怕只有一個人。
“但願,這次他回來後,能給自己帶來一些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