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宏五年的春節到來的時候,已經離家一年半的李弘遠,終於再一次踏上了廣東的虎門碼頭,現在這座碼頭正在慢慢取代廣州城內的幾個碼頭,成爲廣東最爲重要的對外碼頭。每天都在數以百計的商船進出這個碼頭,尤其現在,在香港已經完全成爲一座軍港,其作爲中國海軍最爲重要的南方基地之後,虎門港對於廣州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能夠活着回到了自己家中,這對於一個經歷了戰爭的人來說,是一種恩賜,甚至讓人覺得的有些意外,至少對於李弘遠來說,或許他曾想過自己有夠活着回到家中,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的就回到家中。
重新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看着牆上的懸掛着的字畫,看着這間多少落着些塵土的書房,他的心底瀰漫着一種異樣的感覺,現在他再也不用冒着酷熱,在荒涼的澳洲作戰了。他也不必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衝擊英軍的槍林彈雨,或者擠到罐頭一樣的運兵船裡,開往太平洋中的某一串島鏈中的某個人跡未至的海島上。或者在非洲的某一片荒野中,與蚊蟲野獸進行搏鬥,實際上,在戰場上最強大的敵人,從來都不是英國人。在他的戰鬥生涯之中,還從來就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可以在炮擊中支撐半個小時的英國軍隊,甚至有時候他們都撐不住10分鐘,成千上萬發炮彈足以摧毀英國人抵抗之心。
在戰場上,最強大的敵人是誰?
是蚊蟲、是疾病,他曾聽人說過,在非洲,有一個步兵團在行軍500公里之後,有超過一半的戰士失去了戰鬥力,自然纔是軍隊最大的敵人。
而現在,這一切似乎都遠離了李弘遠。他可以像過去一樣,享受着生活,和連隊裡的很多人不同,他並非出身於寒門,實際上他應該算是一個“公子哥”,儘管李家在廣州並不算是什麼鉅富,可卻也是頗有名望。甚至他之所以會成爲軍人,不過也是爲了在王朝更迭時,保住李家的家業,他在少年時接受過充分的教育,後來在陸軍講武堂接受了軍事教育,現在,已經回到家中的他完全可以在開始另一種生活,可以像家中的兄長一樣,在李家的商號、工廠中工作,當然他也可以進入其它的企業,現在隨着商業的日益繁榮,自家的商號、工廠並不是必然的選擇,當然還有其它的選擇。
當然,他回到家鄉是不容易的,他爲這一切付出了代價:他的一條手臂永遠丟在了新西蘭的某一片牧場上。
甚至直到現在,在傷口已經完全癒合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有關手臂被擊中的記憶,依然清晰非常,有時候,他依然覺得自己身處戰場之中。儘管戰爭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變成了遙遠酸楚的往事。每逢他用左臂不習慣地握筆寫字,拿筷子吃飯,就會想起澳洲前線的那一個個帶着血和火的日日夜夜。
當然,他必須要適應,正像是他適應軍營生活一樣,現在,他必須要適應回家後的生活,適應失去一條手臂的生活。他要適應殘廢人的生活,適應殘廢人的心理。他先爭取自己穿衣、洗臉、洗澡。
因爲家中世代經商的關係,所以。他的家在廣州西關,那裡盡是一座座的“花園”那是屬於富人的花園,雖說沒有辦法與那些大家相比,可是因爲家境比較富有的關係,所以在他的家裡有花園、假山和池塘。當然,在他回家之後,母親還特意給他一個**梅的丫環,現在她專門侍候內弘的衣食住行。
不過李弘遠卻總是會謝絕她的幫助,或許現在他已經離開了軍隊,但是對於他來說,他仍然以軍隊的方式要求着自己,每天都堅持象軍人一樣早起、跑步,進行基本的訓練,依然如同軍隊中一般。
戰時的廣州,並未見絲毫的蕭條與破敗,相比於過去,這裡似乎更加繁榮了,不過人們匆匆行路,互相間很少打招呼,那是因爲現在的工作相比過去更爲繁忙了,人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在街頭閒聊,每一工廠每天都掛着招工牌,每天報紙上都能看到某某工廠開張的消息,工人尤其是熟練對於工廠來說是最緊缺的,繁忙的工作使得人們相比過去,完全沒有了任何悠然。
有時,李弘遠會在街上遇到出征士兵的行列,後面跟着各種表情的送行者,樂隊奏着長長的軍歌。歌聲依然如過去一般的激昂,相比於他們在戰爭時出發時,很多戰士都表現的有那麼些缺少信心,現在的這些戰士一個都是神情激動,信心十足,這也難怪,誰讓那些西洋人根本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強大,衝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打,把英國的老虎皮揭穿後,大傢伙自然也就信心十足了。
但是作爲一個老兵,李弘遠卻不想爲他們送行,因爲他知道,戰爭總是會有人死去,就像在澳大利亞,看似並不激烈的戰爭已經奪去了上萬人的性命,更多數萬人受傷,戰爭,從來都是充滿犧牲的。
而對於李弘遠最難適應的是近乎死水一潭的生活。作爲一個富家公子哥,而且還是傷殘退役軍官,他不需要象其他國民那樣爲生活而奮鬥,爲工作而掙扎。作爲李家的三少爺,他每個月可以得到1000元的零用,因傷殘退役的他每個月可以領取106元的退役金,即便是後者,一個月的收入也相當於熟練工人四個月的收入,至於前者……這就是富人與窮人的區別,實際上,只要他願意,即便是他每個月花上幾千元,在李家也沒有任何人會說什麼,畢竟在家人看來,他爲李家付出了太多——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少了一條手臂!
不過,從回家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去領那一千元的零用,已經習慣了軍中那種簡致生活的他根本就不需要那些錢,就像他不需要金錶、不需要任何奢侈品一樣,他所需要的只是最簡單的吃穿用,頂多,最大的開支就是養馬。
但從習慣的軍旅生活中退出來,以往的習慣性條件反射象下坡的列車一樣有巨大的慣性。他已經聽不到槍聲,看不到那些親近的戰友,也不用鑽到戰壕去躲炮彈,更不用一門心思的想着如何殺死敵人。
生活無非就是跑跑步,同別人下下圍棋,一點兒也沒有刺激性,完全是一種乏味的、無趣的生活。
爲了打發時間,他通過陸軍醫院獲得了幾個戰友的資料,然後去拜訪過幾個負過傷的戰友,再去拜望過在戰場死者的遺族,原本他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助他們,但是結果卻是失望的,他們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幫助,作爲遺族,他們都得到了官府的照顧——他們的父母、妻子每個月領取着遺族撫卹,他們的子女也可以免費讀書直至高中。
有時候他也去複員軍人會和後方服務會看看。時間不長,他就不再做這一切的,那些因爲傷殘退役的戰友,總是沉浸於傷殘之中,至於遺族們同樣也是悲悲切切,老的老小的小,戰爭悲劇性的後果全從他們眼睛裡體現出來了。
總之,在他們的身上,除了少數人之外,他看到只是戰爭帶來的傷痛,因爲在他們的身上,他沒有看到希望,當然不是所有人,儘管遺族大都神情悲切,但是他們大都心存感激之心,對陛下的感激,同樣也是對犧牲的戰友的感激,戰死的戰友在用另一種方式盡孝!
對於許多窮人來說,兒子的戰死並不是悲劇,因爲他的父母每個月都可以領取5元撫卹金,妻子可以領取3元撫卹金直至改嫁,如果他們有孩子的話,每個孩子可以額外領取1.5元,直至其16歲或者高中畢業,這意味着他的父母、妻兒都可以得到照顧。可以說,這也是在戰場上,戰士們捨生忘死的原因,因爲他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最後,他的興趣集中到軍事形勢和政治上。這裡才能充分發揮他作爲武昌陸軍講武堂步兵科畢業生的基本判斷力。
春梅每天給他送來一大堆報紙和雜誌,上面載滿了各種各樣的消息和戰局新聞。報紙上總是一個個“戰績”和“軍人們的勝利。”,當然這一切並不是吹噓,因爲在各個戰場上,帝國軍隊相對於英國人一直都處於優勢。
畢竟帝國軍隊在各個戰場都在用一個拳頭打着英國人的一支手指!
李弘遠自己清楚真實的戰場情況,一根手指永遠不是一個拳頭的對手,所以每次看報之的一,只感覺越來越無趣,然而,他非常清楚,戰爭的轉折肯定就是在今天明兩年,英國人的力量正在慢慢的壯大,或許英國人蒙受了重大損失,但是他們反攻的希望仍然存在。
但是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反攻?
當然,李弘遠並沒有從報紙上看到這個消息,可是他卻在報紙上看到了另一個消息——招聘廣告!
這篇招聘廣告雖然看着不怎麼起眼,但是卻再適合他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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