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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租界通往上海縣路邊的一個茶攤處,兩個漢子坐靠着擋風的竹蓆坐着,他們的眼睛總是不時的看着那土路,就在太陽下山的功夫,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待那馬車駛近的時候,那兩個漢人立即走了過去,攔下了馬車。
車上的劉子川,一見攔車的這二人,知道是碼頭上的那些苦力,面上微微露出些許詫色,卻又鎮定自若的說道。
“是劉老大讓幾位過來的吧,事辦完了?讓劉老大放心,銀子虧不了他的!”
這邊劉子川的話音剛落,其中一位對劉子川一抱拳,一張嘴便是一嘴流利的廣府香山腔:
“劉老闆是吧?在下香山堂鐵蛋!”
“吆,原來是二當家的!失禮失禮!”
一聽這個名字,劉子川立即知道眼前這位是何許人也,當年香山堂能在上海站住腳,全靠着鐵蛋提着的那柄一拖長的朴刀,一夜砍倒小二十船幫的弟子,香山堂作爲廣東人,纔會碼頭上站穩了腳,聽着這人的大名,心知這人是典型的亡命之徒的他連忙還禮道:
“是是,正是鄙人,不知二當家的有何請教!”
“請教談不上,小人也是奉命而爲,還請劉老闆不要怪罪!”
那話剛一說過,未等劉子川反應過來,鐵蛋那鉢大的拳頭便直接砸在了劉子川的面門,在他的吃痛喊聲中,那人拳頭變爪用力往其脖頸上一鉗,劉子川頓時昏了過去,在幫了這個肉票的時候,他又瞧着一旁嚇的不敢言語的車伕說道。
“我是香山堂的鐵蛋,若是告官的話,你隨意,不過到時候自然會有香山堂的弟兄們上門拜訪你家,到時候媳婦閨女賣到窯子裡那是最輕的,你可得想好……”
“鐵爺,鐵爺,瞧您說的,小的那裡敢啊,小的那裡敢啊……”
在那車伕的叩頭討饒聲中,鐵蛋將劉子川往麻袋裡一丟,再將麻袋往肩膀上一扛,便扛着肉票大搖大擺的走了……
瞧着被繩子捆着的劉子川,朱宜鋒只是一陣詫異。
“是他!”
是他想要殺自己?
無論如何,朱宜鋒都沒有想到,想要殺自己的居然是所謂的“世交”。難道,這就是人心?人心隔着肚皮,是紅是黑誰人知?
“劉兄,這……”
“冤有頭債有主,老弟,就是這人要你的腦袋,老弟,這人可是談不上什麼無辜啊!”
說話的時候劉麗川的神情中盡是後悔之狀。
“哎,老弟,若不你,估計老兄我就讓這孫子給引上賊路了,萬一傷着兄弟,到時候又有何面目見我會中兄弟!”
你不是沒面目,你他麼是想把老子引上你的賊船啊!
瞧着這還沒醒過來的劉子川,朱宜鋒在心下感嘆之餘,盯着他說道。
“麻煩幾位哥哥幫我把他弄醒了,小弟有話問他!”
一盆冷水倒在頭上,只激的劉子川立即恢復了神智,待他眨着眼睛看清面前諸人,尤其是看到朱宜鋒與劉麗川站在一起時,驚詫的問道。
“劉,劉堂主,這,這是怎麼回事?”
劉麗川把手臂一抱,卻是不言語,只是瞧着朱宜鋒,看他準備怎麼做。
這會朱宜鋒又豈不知道,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心知已經沒有退路的他,向前走了幾步,衝劉子川鞠個禮說道。
“小侄見過劉世叔!”
“宜鋒,你,你……你別聽人亂說!”
心知事情已經敗露的劉子川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喃喃辯解道。
“這,這也就是個誤會,對,沒錯,就是,就是誤會……”
“不知,劉世叔爲何對小侄生了殺機?”
“賢侄,這,這是誤會啊,你聽爲叔解釋,聽我解釋,都是,都是姓樑的,沒錯,沒錯,都是他出的主意……”
搖着頭,朱宜鋒長嘆道。
“劉世叔,這事啊,其實,小弟真沒有當成回事!”
瞧着這位在“自己”的“喪薄”上落下名的“世叔”,也就是這個人,讓朱宜鋒意識到了什麼是“人心”,也正是這個人,讓他明白了什麼是利,明白了什麼是人不爲已天誅地滅,當然也明白了自己過去的迂腐之外。
“既然世叔對小侄起了殺心,那爲何不乾脆一些!”
話音落下的功夫,朱宜鋒便嘲諷道。
“若是世叔乾脆些,又豈會輪到小侄?”
又豈會輪到我納這份投名狀,這一瞬間,朱宜鋒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所謂的“婦人之仁”要不得,到最後,既會害了別人,同樣也會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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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婦人之仁”可不能再有了!
心思沉着,朱宜鋒走到其身後,目光微微一斂,閃過一道冷光,從木樑上的抽出匕首,左手猛的按住的劉子川腦袋,在其脖頸右側露出的同時,那鋒利的匕首幾乎貼着其頸肩處傾斜着刺了進去,刺入的同刀尖又向前方猛然一挑。整個動作完全沒有一絲拖泥帶水,這一刀在某種程度上,意味着他和過去的決別,意味着現代教育在他身上打下烙印的淡去……
朱宜鋒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學自網絡上的教科書式動作,卻讓劉麗川、尤新正等人無不是猛然睜大眼睛,就衝着這人的動作,他們便認準了其是天地會同門的身份——若是沒有殺過人,恐怕根本就不知道單是割斷氣管,不一定能殺死人,可他這一刀……
匕首抽出的瞬間,那血便順着傷口噴濺出來,甚至噴出了數十釐米開外,血似噴泉又似紅霧,在被匕首刺中的同時,劉子川只是徒勞的用手捂着傷口發出嘸嘸聲,血沫在他的嘴間噴涌着,在刺穿頸下大動脈的同時,向前挑動的那一刀,實際已經從氣管內側切斷了氣管。
“老弟好手段!”
在劉子川倒地掙扎的時候,劉麗川卻是連正眼都沒瞧這人,而是抱拳說道。
“別的不說,單就是老弟的這一招,也能看出老弟肯定是投過名師,不知多少人幹了一輩子腥活,都是難入其門啊!”
這是誇嗎?
是不是誇,朱宜鋒並不清楚,但是他卻非常清楚,看着地上漸漸沒了動靜的劉子川,他的心裡沒有一絲的不適,殺人,非但沒有讓他感覺到不適,反倒是讓他鬆了一口氣——因爲保證了自己的安全!
“朱兄弟好手段,小弟佩服、佩服……”
原本還苦苦相逼的尤新正,瞧着這人殺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樣,那裡還會相信這人就是一生意人,也連忙跟着他一起奉誠起來,對於他們的奉誠,朱宜鋒在笑接下的同時,又繼續忽悠起來。
“什麼手段,也就是那麼點三腳貓功夫罷了……”
也就是看過幾期探索頻道罷了,知道那割喉是怎麼個割法最高效。
“實話不瞞劉堂主,此次小弟除了奉洪天王之命,於此售出物資,爲我大軍採買物資之外,還有一個任務,便是聯絡各地好漢,共謀反清義舉……”
這會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朱宜鋒更是一個勁的忽悠了起來,什麼洪天王的親信,什麼聯絡好漢,都從他的口中跳了出來。同時,他的腦子轉得飛快,一個險中求生的主意,在他的心底冒了出來。
“劉堂主若是願意共舉反清義旗,那我天國自當給予同門兄弟一定幫助,小弟此次奉命於上海採買物資,若是劉堂主不嫌棄,小弟越俎代庖,送劉堂主洋槍三百杆,洋炮兩門!”
“啊!”
雙眼猛然瞪的通大,劉麗川反倒是被這人的大方嚇了一跳,若是說先前還有那麼一丁點的懷疑,現在對方又是送槍,又是送炮的,反倒讓他相信對方確實是受太平軍的委派。
“嗯,這舉義旗,總需要一些糧餉,這樣,再送劉堂主紋銀兩千兩,以助軍需,不過,小弟只有一個請求!”
看着劉麗川,朱宜鋒起身衝其輕輕鞠躬道。
“老弟,瞧,瞧你客氣的,你說,你說,只要老哥能做到,一定傾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