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難,說不定,即使朝廷取消,下面的地方官員依舊我行我素,照收不誤!
畢竟於他們而言,這是發財的好機會。更何況,朝廷大佬們也未必肯答應。
只不過,爲了大明百姓,破虜想盡力試試。終究,還是不想留下什麼遺憾?”
夜空下,秦浩明仰望繁星點點,開口幽幽說道。
雖然心中早有決斷,但是作爲漢人,他對大明感情頗深,心裡時常掙扎。
查抄晉商,建言殺張獻忠,阻止徵收三餉,都是想讓大明安安穩穩渡過浩劫,躲避滅頂之災。
同時,他又明白這一切根本是妄想。現在的大明談不上君明臣賢,又如何有能力挽大廈於將傾?
現如今,自己所做的事情,不過是求個心安,更或許,只是證明自己曾經努力過而已。
盧象升驀然無言,怔怔望着秦浩明年輕俊朗的臉龐,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覺。
此子所思所想老道穩健,根本不似弱冠初入官場之人,反而更像久經宦海的官場老油子,偏偏有着強烈的憂國憂民之心,令多少人汗顏?
便是自己,也無法像他一樣,義無反顧的爲了百姓利益,社稷安危而無所畏懼,敢於跟整個文官集團做對?
只是,瞧他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心中的底氣究竟從何而來?
難道他就不怕身敗名裂,被整個大明官場排斥?
“盧督,在破虜看來,大明不缺銀兩物資,糧食你也看到,是有辦法解決的。
現在缺少的無非是民心,還有朝堂大人們的幾許公心和爲國之心?”
今晚,秦浩明似乎有無限的感慨,背對着盧象升,自顧仰望着浩瀚星辰,語氣中的惆悵濃烈得讓人悲傷。
盧象升站起來,低着頭踱着方步,走到他身邊,思索着要如何勸慰。
“讀書原本是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可現在朝廷官員淪落至此,事情不論對錯,心中沒有良知,爲了功名利祿,像蒼蠅一樣到處亂飛,四處鑽營
文人的氣節操守全無,爲了追逐名利,不擇手段,像狗一樣不知羞恥。
盧督,您知道嗎?
破虜心中恨不能殺光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私底下卻無比貪婪骯髒之徒,還大明郎朗日月。”
秦浩明指着天空中的明月,無邊的恨意不再有絲毫掩蓋,蓬勃而出。
盧象升不知今晚秦浩明的戾氣爲何如此重?皺着眉頭徐徐說道:“破虜緣何如此說,現在時局可謂坦途一片,正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之際? Wшw¤ttkan¤c○
朝中各位大人雖有暇瑜,但大體還是忠心國事,哪有你講得這般不堪?”
秦浩明眼角一掃,喟然而嘆!那是你不知道李自成進京時他們的醜態,只是這些話沒法說而已。
“盧督有所不知,前路哪有坦途?”
秦浩明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嘴裡露出嘲笑,“練餉徵收是壓垮大明的最後一根稻草,西北叛賊必將成燎原之勢。
若是破虜猜測不錯,楊本兵大人怕是要焦頭爛額,再無朝廷上羽扇綸巾的模樣嘍。”
在盧象升將信將疑的目光中,秦浩明不欲多說。
畢竟是沒有發生的事情,成神棍可就不好了,今天只是試探盧象升的心意,可惜效果不佳。
把張雲和洪迪新叫出來,四人商議對晉商物資的使用和分配。
“銀兩暫時瞞報兩百萬,糧餉瞞報三百萬斤再讓朝廷分配,硝石全部留下,不用上報。
田地房宅全部給朝廷,商鋪可以考慮留一些……”
秦浩明拿着毛筆,一項一項的勾畫修改物資數量,再讓洪迪新重新譽寫,明日親自帶給崇禎。
他已經想清楚,還是和崇禎合作來得更加穩妥可靠。
盧象升默不作聲,畢竟這些東西都是秦浩明冒着風險得來,他自問無此魄力和手段向晉商開刀。
“盧督,破虜卸任後,舍弟這裡的政策請多傾斜,有些事情也多擔待一些。
他這裡的局勢和發展,關係到今後對付鄭芝龍的成敗。”
這就是他讓張雲見盧象升的意義,以他兩之間的關係,自然無需客氣。
所以,他明目張膽要求傾斜,而不是關照。
盧象升捻鬚微笑不語,只是拍打着有些拘謹的張雲肩膀。但很快,他就明白秦浩明所說要對擔待一點的意思。
“雲弟,南方的鄭芝龍不是你們目前所能對付的,暫時不要招惹。所以,你們的練兵方向是建奴、倭國和朝鮮。
但要注意,可以成假扮海盜,朝他們薄弱地區劫掠一番,特別是糧食之類,帶不走,就毀掉。人就不要留了,麻煩!
寶劍鋒從磨礪出!不要怕流血,不要怕犧牲,給我帶出一支強軍來。”
秦浩明拿着海防圖,指着幾個方位幾個島嶼一一反覆交代張雲練兵的場地。
“那豈不是變成真的是強盜?”
張雲穿着短褲短衫,幾天的訓練就把他曬黑,聽到兄長的話,快活的像一個海邊的棒小夥。
“你小子懂個屁,軍隊原本就是最大的強盜,對內保護百姓安危,對外就是用來殺人劫掠。否則,軍隊有何用處?”
秦浩明輕輕拍打張雲腦袋,笑罵道。
“再說,就糧於敵這是有效削弱敵人實力的好辦法,能和強盜相提並論麼?”
張雲爽朗哈哈大笑,洪迪新亦是嘿嘿的笑,只有盧象升的笑得有些勉強,尷尬的抹把臉,“唉!破虜可真是無法無天!
本督也不知如此縱容是否對錯,希望不要引起糾紛纔好?”
“大明國朝到底需要什麼?是那些價值高昂,卻不能給朝廷帶來半點好處的寶貝?
不,大明需要的是銅錢。銀子,金子,糧食,鐵錠,銅錠,絲絹。麻布,鹽……
官員需要銀子發俸祿,將士們需要銀子來犒賞,大軍遠征需要軍械、糧草。
而這些,破虜以爲還需要劫掠纔是。
至於說紛爭,盧督可見鄭芝龍的海盜集體有過什麼紛爭?
說到底,實力爾!”
秦浩明不以爲然的說道。
實力?
盧象升似有所悟,隱隱知道秦浩明的底氣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