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沈若塵衝進二老爺這一房的小院,急匆匆的跑到二老爺和伊冉的房間,敲了敲門。
她的動靜不小,櫻兒和玉兒聽到響聲,紛紛起牀舉燈,打開了門。見來人是沈若塵,不由喚道:“小姐,你回來了?”
沈若塵抿了抿小巧的脣瓣,徑直問道:“我爹孃呢?”
櫻兒和玉兒還沒有回答,伊冉柔美的聲音便傳了出來:“是塵兒回來了?”
她披着一件水綠色的對襟上衣,披散着柔順如海藻般的長髮,從內室走了出來,輕聲對沈若塵說了句:“你爹他剛剛睡下。”
沈若塵頓覺心口懸着的大石落了地,鬆了口氣後,輕聲說了句:“我只是來看一眼,既無事,我便回了。”
因爲二老爺的身體一向不好,又在沈府門前見到那麼多的冥紙,她還以爲……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伊冉看沈若塵正要轉身離去,她低着頭蠕動了幾下嘴角,像是猶豫着什麼,最後還是揮退了兩個丫鬟,開口道:“塵兒,娘想和你談談。”
沈若塵乖巧的轉過身來,輕應道:“娘想說的,塵兒都明白。塵兒覺得,現在這樣很好。能侍奉在爹孃左右,能讓爹孃不要再看衆人的臉色,這就是塵兒一直想要的。”
伊冉張了張嘴,嘆着氣勸道:“可絲蘿終須依附喬木,塵兒,你真的……”
“娘,”沈若塵沒有等她說完,便拉着她的手,低聲卻中肯的答道,“外界皆傳塵兒德行皆缺,不能有後,乃一下堂婦人,試問何人願娶?沈家不比以往,即使富貴如昔,以塵兒的情況,怕也只能做妾了。塵兒雖身份低微,奈何心氣甚高,是斷斷不願與人做妾的!”
伊冉見女兒把自己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回了,只好輕輕的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的塵兒,不同於一般女子。”
她撫摸了一下沈若塵的臉頰,憐愛的說了句:“你剛回來,也乏了,便早些安置吧。”
沈若塵回了自己房間,很快就沉沉入夢。
清早,她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
“誰這麼缺
德啊?往人家門口撒紙錢!”這是一個掃地的家丁在發牢騷。
“哎喲,真他媽的晦氣,怪不得老子最近賭運不佳呢!”另一個看門的家丁搭話道。
“這都連續好幾天了,該不會是有什麼邪門的事兒吧?”一個早起的小丫鬟,給家丁們送飯時,插嘴道。
“你他媽的可別亂說話,婦道人家,少多事。”那看門的家丁接過食盒,明顯帶着後怕的喝止了她的胡言亂語。
掃地的把手中的掃帚往旁邊一擱,轉過身來,又說:“我看,恐怕是我們主子得罪了什麼人……”他剛端起大碗打算喝口水,卻看到了正對面的沈若塵,他連忙躬下身去,招呼道:“小姐。”
背對着沈若塵的丫鬟和另一個家丁也趕忙轉身,畢恭畢敬的叫道:“小姐。”
沈若塵挑了挑黛眉,淡淡問道:“出什麼事了?”
看門的家丁率先說道:“小姐,不曉得是哪個不知事的,竟然把冥紙撒在了大門口。”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着大門外面。
沈若塵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密密麻麻的鋪滿地面,彷彿雪片一樣的冥幣,像是帶着一種極深的幽怨。
她撿起一張紙幣,仔細的端詳了一下。
和昨晚的一模一樣。
角落裡有幾個小字,昨晚光線太暗,她沒有留意。
是“血債血償”。
她瞳孔瞬間一縮,轉頭對家丁們吩咐道:“速把這裡打掃乾淨。”話音剛落,她便提步向大老爺書房走去。
三老爺和四老爺也在,他們在商討着過幾日酒樓開張的事宜。
沈若塵進來後,把那紙錢遞給幾位長輩看了看,最後問道:“大伯,三叔,四叔認爲,會做此事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三老爺瞟了一眼大老爺和四老爺,果然發現他們心照不宣的得到了共同的答案。
“月如。”
沈若塵點了點頭,應道:“我也是這麼想,和咱們沈家有深仇大恨的人並不多,而處心積慮報復的人則更是少之又少。但我幾天前纔在皇
城與月如碰過面,她是五皇子的人,沒道理,總是有閒暇可以如此陰魂不散的對付我們。”
“塵兒覺得另有其人?”大老爺緊鎖着眉頭問道。
“又或者,是月如假借他人之手……”四老爺頓悟了沈若塵的意思。
剛剛說到這裡,便聽到外面大奏哀樂,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不絕於耳。
“姓沈的,滾出來!”尖細的女聲在外面拼命地嘶喊着,直是刺激着人的耳膜。
這聲音,好像有幾分熟識。
而且,不是月如。
“老爺,出事了!”守門的家丁跑進來,對着大老爺稟報道,“外面,外面有人擡了一具棺材來!”
沈傾瀾也聽到了吵鬧的聲音,安頓好姜穎,便快步來到了書房。見各房管事的都聚在一起,他問道:“爹,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大老爺點了點頭,果敢殺伐道:“便去會一會她。既然她要把事情搞大,我們也無須息事寧人!”
一行人邁着從容的步子,向府門口走去。衣袂翩躚間,自有一種富貴人家的雍容得體,只是齊齊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睨着眼前的女人時,就帶着那些暴發戶難以企及的居高臨下。
鬧事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安慶的老婆,嶽巧珠。
她一身孝服,趴在那棺木上嚎啕大哭,喊着:“相公啊,你死的好慘啊!那些害你的人,還在逍遙法外啊……”
她身後的嘍囉舉着白幡,也低低的啜泣着。
“許夫人喊冤,似乎找錯了地方,府衙還要再拐過幾個街口才到。”大老爺聲音一提,生生把她惱人刺耳的哭聲壓了下去。
嶽巧珠被他的話氣的一噎,她顫抖着手指向大老爺,眼中含淚,尖叫道:“我相公就是你們沈家害死的!我不找你們找誰?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我今天就是要撕下你們僞善的面具……”
她的聲音本就尖利,如今一喊,更爲聒噪。
這時候,圍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排山倒海的議論聲以泰山壓頂之勢充斥着所有沈家人的耳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