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把徐璐貶得一文不值,徐璐羞愧地低下頭去,“我原本也想這麼做的,可秦氏叫得太悽慘了,我聽着於心不忍。就,就……”
“下不了手?”
徐璐點點頭,不服氣地道,“人家長這麼大,連只雞都沒殺過,更何況殺人?我是真的下不了手嘛。”
凌峰又是一臉的鄙夷,徐璐被鄙夷得火起,忍不住道:“人家就是心地善良嘛。怎麼,心地善良也有錯?”
被她光棍的模樣逗樂了,凌峰無耐笑了起來,“罷罷罷,既然已經這樣了,也只能再作描補了。”他想了想,然後擊掌,“就這樣辦吧,把楊麗娘丟進大牢裡,再放出風聲去,相信今晚那老婦就要登門拜訪了。”然後鄭重警告她,“等那老婦來了,你別吭聲,全由我來應付。”
徐璐好奇地道:“幹嘛要把楊麗娘丟入大牢?”
“楊麗娘只要在牢裡呆上一晚,她的名聲也就毀了。所以楊家老婦今晚必定會來。”
原來,他的目的就是逼楊老夫人今晚就前來陪罪。甚至不惜拿楊麗孃的名聲來要脅。
徐璐訥訥地道:“沒必要如此殘忍吧,橫豎她也滿無辜的。”
凌身不以爲然,“她無辜,你就不無辜?有膽子害人,就有要膽子承擔後果。”
徐璐默然。凌峰一心替她出氣,她再好言相勸未免太過軟弱善良。官場上,單憑善良可是行不通的。必要時,就得像凌峰這樣,一巴掌拍死對手。讓敵人再也翻不出風浪來。
徐璐在一番善良過後,也就半推半就地默認了此事。
果真如凌峰所言,楊麗娘被丟入大牢後,不出半個時辰,楊老夫人就來了。
當時楊老夫人好不容易解決了秦家張家的事,楊家付出些許代價,秦家次之,張家不再休妻。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饒,估計秦氏這輩子也只能老死張家莊子上了。
秦氏雖然沒被休棄,但落得這樣的下場,秦家少不得要把氣出在楊氏身上。爲了女兒,楊老夫人又對不得不對秦家許下豪言壯語——三年內,保證姑爺官升兩級,並且還是實缺。
雖然損失了一個女兒,但兒子能夠出人頭地,光耀門楣,這筆買賣勉強划算。秦夫人滿意地走了。
總算把秦家張家打發了,楊老夫人還來不及喘口氣,又聽說孫女被凌峰下了大獄,驚得連暈都不暈了,趕緊馬不停蹄去了凌家。女孩兒名聲何其要緊,若真要在大牢裡呆上一晚,名聲也是毀定了。楊老夫人暗恨凌峰卑劣惡毒,卻不得不靦着老臉上門陪罪求情。
不過凌峰可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只讓門房上的嚴防死守,不讓楊老夫人踏足凌家半步。
徐璐複雜地望着凌峰,“真要這麼做?”
凌峰說,“我已經夠讓着她了。依我以前的脾氣,讓她脫層皮都是輕的。”
“可到底是先夫人的親祖母,爺就不怕被人說涼薄?”男人都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但至少面上也得裝下情深吧,不然外人說起,未免不好聽。
凌峰哂笑一聲,“我若真敬着她讓着她,也沒有人會說我半句好。”
徐璐沉默了片刻,又問:“那接下來爺要怎麼辦?”
“慌什麼。”凌峰起身,讓人叫來小廝,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
凌峰與染墨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避着徐璐。也讓她聽到了他說話的內容,不由納悶,“把人打入牢中,人家祖母一來就立即放人,未免也太兒戲了。”
“你懂什麼?好戲在後頭呢。”
楊老夫人在凌家還沒有來得及想辦法,已有凌家的小廝來告之她,“我們爺剛纔只是一時氣忿,難免衝動了。不過眼下爺已經消了氣,雖說老夫人行事不妥了些,但好歹也要看在先夫人的面上,多少給老夫人幾分顏面。老夫人請回吧,楊小姐已無事,爺已讓人去牢裡把楊小姐護送回楊府了。”
楊老夫人將信將疑,但染墨說得誠懇,回到家中,果然瞧到朝自己撲來的孫女,總算徹底放下心來。猶在心裡想:凌峰雖說冷酷了些,但多少還不算無情。
但顯然,楊老夫人高興得似乎早了。
不出兩日,外頭就傳出楊麗娘在牢中短短的半個時辰裡,被人污了清白的謠言來。一般情況下,當外頭謠言滿天飛時,而當事人,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等楊老夫人知道後,已經是五天後的事了。也不能怪她消息閉塞,實在是這回本想整徐璐自己卻陰溝裡翻了船,如今身上的污泥都還沒來得及清理掉,哪有臉面出外走動。而這則消息,還是自己的二兒媳婦的孃家嫂子上門來說,纔給知道的。
楊老夫人氣得夠慘,怒吼連連,“是哪個黑心肝的胡言亂語,壞我麗娘名節?”
楊麗娘是否清白,楊老夫人再清楚不過了,可也不至於爲了給孫女澄清事實,就把撩起孫女的手臂,把她的守宮沙呈給外人看吧?
真要這樣做,楊麗娘丟臉更大。
所以這個啞巴虧,楊老夫人也只能吃定了。
聽說,楊老夫人病下了,並且還病得不輕。
楊麗娘也是成日裡以淚洗面,據可靠消息講,服侍楊麗孃的貼身丫頭對大夫說過一句話:“我們小姐這兩日一直茶飯不思,精神恍惚。甚至時常拿着把剪子在身上比劃着。”
事情很快就反饋給徐璐。
徐璐覺得如此對付一個小姑娘,有失良善。但凌峰卻說:“這又算得什麼?當年我姐姐嫁給葉恆,葉恆爲何要對姐姐那般冷漠絕情?以前不知道,現在我才明白,原來這裡頭就有這老婦弄的鬼。”
徐璐驚訝,“還有這等事?”
凌峰哂笑,“姐姐在嫁給葉恆之前,曾與別的男兒訂了婚約,耐何男方因犯了事,滿門抄斬。娘心疼姐姐,就隱瞞了姐姐曾與人有過婚約一事。後來嫁給了葉恆,楊家老婦也不知從什麼渠道知道了姐姐先前的事,就三番五次給葉恆洗耳。這老婦很是厲害,擅在圈子裡挑拔離間,搬弄是非,更擅煽風點火。她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讓別人給她衝當馬前卒。而當了她馬前卒的人,稀裡糊塗的就替她衝鋒陷陣而不自知。她則躲在暗處,享受勝利果實。”
凌峰停了下,又繼續道,“她算計姐姐的時候,我們一家子一直矇在鼓裡。也是後來太子妃當場撞破她的陰謀,我們纔回過味來。但那時候,姐姐早已與葉家義絕,嫁給官令宸了,再去追究也沒什麼意思。但這事我可是一直記在心裡。原想着找機會給她點顏色瞧瞧,來個其人之道,她倒是好,我沒去找她的麻煩,她倒先找上門了。仍是施展的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所幸,夜路走多了,總算碰到鬼了,居然在你這兒陰溝裡翻船。足夠令她回味無窮了。”
“這老婦年紀都一大把了,就算把她殺了,她也夠本了。所以,想要報復她,就得從她最在意的人下手。你總是覺得楊麗娘無辜,哼,我可不那麼認爲。”
流言,絕對是壞女子幸福的最大殺手。
楊老夫人不料自己算計了別人一輩子,臨到頭來,反被別人給算計。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但氣歸氣,到底是經歷過大風浪之人,病了沒幾天,就又振作精神了,並把此次打擊視爲刻骨教訓,要引以爲誡。
楊老夫人抗打抗壓能力確實不含糊,連凌峰本人也不得不歎服此人超乎常人的毅力。
但這世上,又有幾個像楊老夫人這樣的異類呢?
楊老夫人也沒有料到,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女孩兒,被流言襲擊後,就變得一蹶不振。意志消沉到甚至要出家做姑子。
從來沒有服過輸,就算當年被太子妃當場難堪都沒有擊垮她的脊染的楊老夫人?大怒,甩了楊麗娘一巴掌,大聲唸了“天將大任於斯人矣,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等大道理,又把已逝丈夫當年從一窮二白經過三十年拼搏奮鬥爲一代首輔的豐功偉績,其中最離不開的就是化悲忿爲力量,逆境生存的勇氣……楊老夫人用她龐大的言語力量,來鼓勵楊麗娘,要她不能放棄希望,一定要振作精神。打擊只是一暫時性的,風雨過後,總會有彩虹……
楊老夫人正說得口沫橫飛,忽然吳嬤嬤臉色大變地在她耳邊耳語幾句,然後,楊老夫人雙眼一番,暈死過去。
雖然後來經過大夫搶救,救回了性命,但楊老夫人卻落得半身不遂的下場。大夫說是風癱。
“吳嬤嬤與那老婦說的是什麼呀?”
凌峰神秘一笑:“簡單,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楊老夫人多年以來,總愛拿流言,或用似是而非的謠言來打擊異已,多年來屢試不爽,尤其每每在丈夫與政敵政見相左或緊要關頭時刻,楊國瑞的政敵總會傳出或名聲或私生活或內宅或道德方面的污點。雖然後來仔細排查,也只是些無中生有的事兒,但人人都愛拿“空穴不來風”之類的話來武斷認定,楊老夫人這招本領早已玩得爐火純青,信手牛來,每收奇效。
這回,凌峰也有樣學樣。
“我也只是讓人傳了則消息,又恰巧讓楊家的奴才知曉。楊老夫人縱容女兒污人清白,毀人名聲。還縱容孫女搶奪有婦之夫,並使下作手段,以製造謠言,毀人名聲,指使人冒充道姑妖言禍衆等險惡行事,以達目的,惹犯衆怒,死不悔改。有言官看不過去,已密告聖上。聖上已着令宗人府徹查此事。若事情屬實,必收回楊老夫人誥命銜。若事態嚴重,已被放在名臣閣楊國瑞的靈位,也有可能被搬出來。更甚者,還有人密諫聖上,讓聖上收回地方官府對楊家的貢奉。稱楊老夫人行事險惡,用心歹毒,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擅以毀人清白污人名聲以達不可告人的目的。無德無義之人,必收回誥命,怎可再享朝廷恩榮?”
楊國瑞身爲前朝首輔,功勳卓越,死後靈位被放入名臣閣享受朝廷貢奉,楊家也因此列入清貴之列。如今,楊家依然享受朝廷奉祿,今上還明文規定,楊老夫人一日在世,地方上就得以百之其一的稅賦供養。
泉州城商業漸顯,依靠海港重地,其稅賦已位居福建全省之冠。百之其一的稅賦供養,也是了不得的數目。楊家靠此恩蔭,只要楊老夫人活得夠久,楊家至少還能尊榮三代。
若楊國瑞因夫人子女不爭氣,靈位被移出名臣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惹人笑談。失去聖眷恩蔭的楊家,必然覆滅。不止楊老夫人經不住這種打擊,楊氏族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徐璐乍舌不已,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凌峰這一招斧底抽薪,斷其根源的法子,實在是厲害。比她東打一搶西晃一炮的行徑,高低立現。
“聖上真會照做?應該不至於吧。”徐璐說。
凌峰哂笑,“那可難說,若是讓楊國瑞生前的政敵知道他們當年全是受了楊老夫人暗算,如何會善罷甘休。想必楊老夫人心裡也是門兒清。應該也想到了事情的嚴重後果,此事已擊中她的軟肋。如何還抖得起來?”
“應該只是謠言吧?”徐璐問,就算真有人上書密告,京城離泉州可不近,再是政令通達,也需得十日半月方有消息,短短三五天內,是絕不可能的。
凌峰脣角微微彎起,“是。人人都知道這是謠言,但心中有鬼的人,就不會這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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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男人真是死性不改,說他無數萬遍,一個訂單的貨,抽真空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別與別的訂單弄混了。並且抽好後,同一個訂單的,都裝進一個箱子裡,別到處亂放。這樣我才方便擇貨。說了無數萬遍,仍是不吸取教訓,又給我亂放。說他就左說左對,右說右對。害得我拿着單子,滿屋子轉,轉得我幾乎要潰潰了。耽擱了好多時間,氣死我了,害得我沒有看成鍾大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