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也不理會凌非,領着豆綠從抄手遊廊裡進入主臥。
豆綠也機靈,趕緊放下主臥門外的簾子,並關上門,自己則鎮守在外頭,然後指揮丫頭幹活收拾。
臥室的大牀上,一條又長又粗的蛇尾一半在牀上,一半在地上,彎彎曲曲臥於大紅的刺金地毯上,越發觸目驚心。
雖然偶爾會有心悸的感覺,但徐璐已能克服恐懼,上前兩步,離牀六七步的距離,輕輕喊了聲,“爺,醒了嗎?”
她不敢再上前,因爲她也怕在睡夢中的凌峰獸性大發,一個不注意蛇尾一掃,說不定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牀上的人沒有動靜,徐璐又喊了兩遍,漸漸地,地上的蛇尾有了蠕動的痕跡。
徐璐趕緊往後退後,不敢靠得太近,以免遭到不側。
徐璐繼續喊了兩聲,地上的蛇尾漸漸蠕動,慢慢縮回到牀邊。
“過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從牀上響來,徐璐裹足不前,生怕跟着糟秧,動也不敢動,心跳也跳得好快。
“怎麼,怕我?”牀上的凌峰,光着上身,頭髮鬆鬆垮垮地束在頭上,大概是睡了覺的緣故,頭髮已睡散了一半。
徐璐扭着手指頭,大膽上前兩步,說:“聽凌非說爺喝醉了,現在好些了沒?喝了解酒茶湯沒?”
“過來,給我倒杯水。”
徐璐頭皮一陣陣地發緊,但又生怕惹怒他,只好來到紅木鑲大理石的桌前,倒了杯涼茶,硬着頭髮,把茶端到牀前。
他盯盯地盯了她一會,接過茶杯,一仰而盡,徐璐還能看到他仰着脖子那突出的滾動的喉節。
他把茶杯遞給她,“再倒一杯來。”
徐璐趕緊又倒了杯,遞給他,這回他只喝了一小半就遞給她,徐璐接過,恰巧自己口也渴了,就把剩下的茶水也給喝了精光。
“爺,那若梅是不是冒犯了您?”
凌峰沒有說話,滿臉的清冷之色,徐璐咬咬牙,頗是不適應,昨日都還與自己言笑輕鬆,今日就就成了凶神惡煞,轉眼間就去了一條活生生的命,立時把她拉回了現實中。
眼前這男人,他平時候對自己確實和顏悅色,可一旦發起怒來,着實嚇人,也不知哪一面纔是真正的他。
把茶杯放到桌上,正要說話,忽然,只見眼前白光一閃,腰身被纏住,她尖叫一聲,然後一陣天眩地轉,人已凌空而起,落進一個堅硬的懷抱。
外頭的豆綠聽到徐璐的尖叫,臉色大變,正要衝進去,但又聽到徐璐中氣十足的喝斥聲,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徐璐趴在凌峰身上,驚魂未定,不過她反應還是快的了,立馬掄起拳頭垂他的胸膛,惡狠狠地道:“討厭,又嚇人家,討厭死了討厭死了。”
“剛纔可是怕我?”
“哪有?”
“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口是心非。”
雖然聽不出他話裡的喜怒,但徐璐還是沒由來的心臟一縮,她也顧不得害怕,以及身下那令她恐懼的柔軟冰冷的蛇身,雙手摟着他的脖子,“人家本來就怕嘛,你還明知故問。”她在他懷裡故意動了動,“還不快收起你的尾巴,明知人家最怕的就是蛇了。”她又捶了他結實的肩膀。
凌峰果然變回了雙腿,徐璐鬆了口氣,任由她捶着自己的胸膛,雙手在她身上游移,最後一個鄱身,把她壓在身下。
……
屋子裡響來動人的弦律,以及一些奇怪的聲響,已經習慣了的豆綠儘管臉紅心跳,卻依然把守着通往主臥的必經之路。丫頭們剛纔可是見識到了若梅的下場,給她們十個膽子也是不敢硬闖的。
良久,屋子裡恢復了清靜,只聽到一個奚嗦身響,但因沒有命令,豆綠也是不敢闖進去的,只好盡職盡忠地守在外頭。
屋子裡,凌峰早已恢復了雙腿,不過卻是大赤赤地坐在牀上,看着徐璐披散着頭髮,只着件蔥綠粉蓮的肚兜,下身着綠色的筒裙,正蹲着身子給他穿鞋子,他懶洋洋地望着她因彎腰而露出的大片春光,目光邪肆,“不錯,你侍候的爺很舒服。”
徐璐白他一眼,掐了他的腳背一下,“還真當自己是大老爺們呀?”她一邊給他穿鞋,一邊抱怨道:“你們這些臭男人,真是壞透了。”
“哦,怎麼個壞法?我怎麼不知道?”頭頂上響來懶洋洋的聲音,既庸懶又有着邪肆的魅力。
徐璐橫他一眼,“還說呢,剛纔可勁得欺負人家,現在還要我來服侍你,真不公平。”纔剛做了夫妻間的事,實在不好意思讓丫頭進來服侍,所以她只好親自服侍他更衣了。
徐璐低頭,穿另一隻腳的鞋,因低着頭,彎着腰,露出大片雪白,一頭青絲披散在雪白的裸背上,青和白形成極至的對比,凌峰看着看着,雙眸又暗了下來。忽然一蹬腳,纔剛穿好的鞋子又給蹬掉了。
“幹什麼呢,討打不是?”話纔剛說完,人已被舉了起來,然後扔進柔軟的被子裡,緊接着,高大的身軀又撲了下去。
徐璐被壓得幾乎斷氣,吃力地推開他,“幹嘛呢?”
“又想欺負你了。”男人溫熱的鼻息噴在臉上,帶着淡淡的酒味,一般喝了酒的人,滿身的酒氣,聞着會令人作嘔,但不知爲何,她卻一點都不討厭,反而還主動摟了他的脖子,“你還行嗎?”
這句話可是徹底惹毛了凌峰,也讓徐璐後悔死了,不該挑釁男人那方面的能力。最終結果會非常嚴重。
也就在這時候,徐璐才明白,凌峰那杆長槍的厲害程度。
夜裡靜悄悄的,只能依稀聽到徐璐嗚咽的討饒哭音,豆綠耳朵靈敏,聽出了徐璐此次不若往日的哼哼哈哈,而是實實在在的討饒和痛呼,她真的很想進去拯救水深火熱的主子,可她膽子又小,實在不敢邁出步子。
丫頭們早已備好了飯菜,也燒好了熱水,只等主子一聲令下,自可行動。
可屋子裡依稀響來的聲音,讓她們的臉兒紅了又紅,面面相覷,然後看向豆綠。
豆綠被裡頭徐璐的聲音弄得七上八下,又被丫頭們眼巴巴的眼神弄得滿身不在自,最好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拍了拍雕花靈芝紋的屏風,叫道:“爺,少夫人,時辰也不早了,晚膳已準備妥當了。”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只有徐氏咆哮又壓抑的哭聲,以及一陣牀板搖晃的吱呀聲。
緊接着又聽到徐璐尖叫的聲音,“啊,你這禽獸,輕點啦。”
豆綠實在無計可施,鼓足了勇氣大聲道:“少夫人,奴婢要進來了。”
裡頭沒有迴音,豆綠也不敢真的進去,最終仍是不敢踏進去。她擔心徐璐是不假,但更怕小命不保。剛纔若梅那摔得腦漿迸裂的情形還要腦海中迴盪。
徐璐是真的後悔了,以往雖然也行人倫大禮,但頻次並不多,一般四五天方來一回,偶有失控,也還在忍受範圍內,大多情況下,他還是較爲斯文的。她就以爲夫妻房事,也就如此了。而凌峰也並不怎麼貪圖房事,也不沉迷美色。誰會想到,她無心的一句話,居然招來滅頂之災。
也不知這男人是被妖磨鬼怪附身,還是怎麼的,一改往日的斯文。變得霸道猛烈,如千年不遇的山洪暴發,自上而下,衝得她七零八落,上天無門,入地無路,無處可逃。
她被弄得全身痠痛,身子被他牢牢控制在手掌處,極爲被動地配合他的動作,猛烈的撞擊使得她想躲又沒地方躲,求饒也不頂用,被弄得全身痠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璐只覺進屋時外頭還明晃晃的,而此刻屋子裡已是一片漆黑,但並不影響男人的辦事速度……剛開始她還剋制着自己,最後實在沒了法,只能大哭大鬧,對他又抓又打。
良久,徐璐一度以爲腰快被折斷,身子被壓垮時,凌峰總算停了下來,喘着粗氣結束,而這時候的徐璐,已是渾身發顫,似是死了一回,兩個人都渾身汗溼,徐璐已痠軟成一灘爛泥,凌峰卻猶自壓在她身上,動也不動。
儘管被壓得順不過氣來,但徐璐實在沒有力氣推他了,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了。
“寶貝兒,肚子餓了嗎?”
徐璐惱羞成怒的想要咬他塊肉下來方解氣,但又實在沒膽子,只恨恨的把臉轉過去。
瞧她這副模樣,凌峰輕笑起來,望着她紅通通,以及因生氣而氣鼓鼓的臉蛋兒,愛憐至極,又細細吻着她的脖子和胸脯,徐璐癱着不能動彈,只能肚裡大罵這禽獸。
“禽獸?”凌峰挑眉,對上她花容失色的眸子,哂笑,“你仔細瞧瞧,有世上有我這麼英俊的食獸麼?”
徐璐被他無恥的話氣笑了,“不但是禽獸,還是禽獸不如。”看他臉色一黑,偷偷樂了起來,忽覺着腰側處又出現個硬硬的東西,打了個激靈,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把凌峰百十來斤的身軀推了開來,一骨碌鑽進早被揉成一團的被子裡,把自己連頭帶腦的裹了起來。
凌峰被她的動作逗笑了,堆積了一整天的陰鬱一掃而光。
……
今天的晚飯吃得格外遲,桌上的沙漏已表明,時辰已是酉時末刻,往日這個時辰,早已上牀歇着了。
不敢看豆綠等人的臉色,徐璐又氣又惱地瞪着若無其事的凌峰,在暗裡暗罵一句,臭男人。
因吃飯前就洗過澡,吃過飯後,徐璐就直接往牀上奔去,凌峰叫住她,“今天去哪了?”
“天氣變暖和,下人們也該到換裝的季節了,爺也該制些新衣,我便去了段記布莊,選了些料子。也特地讓人裁了幾塊布,想給爺做個荷包。爺的荷包用得也有些舊了,也該換換了。”
凌峰一身雪綾中衣,趿着布鞋,頭髮披散,只用絲帶輕輕系在末尾,他一隻腳翹到牀上,另一條腿放到地上,不拘小節的狂放。
徐璐也是一身白色綾衣,頭髮梳到腦後,只用一根銀色簪子相館,素面朝天的她,臉色呈自然的桃花色,一雙眸子似秋波般晶瑩嫵媚。
看着他修長的雙腿,徐璐總算想起了正事,“爺往日裡都不會在白天變回去的,今兒怎麼例外了?”
凌峰臉色難看起來,“喝了些酒,有些熱,變回去舒服些。”他臉色不豫,還有些慍怒,“那個丫頭是你的陪嫁吧?膽子倒是不小,敢偷偷潛入我的屋子裡。”
徐璐雖然偶爾會老虎嘴裡拔牙,但前提條件是凌峰心情好的時候。這時候見他發火,趕緊安撫道:“是我管教不嚴,還請爺消消氣。橫豎那丫頭也丟了性命,爺就不要再生氣了。”
凌峰重重哼了聲,“睡得正舒適,就有人靠近。那丫頭顯然也是瞧到了我的真身,她倒是滿鎮定的,妄想神不知鬼不覺退出去。哼,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警覺性最強。雖然那丫頭腳步聲放得極低,但我仍然察覺到了。”
徐璐默然,儘管若梅心思大了,但就因爲這麼點小過錯,就送了性命,說不出的難受。
“是不是覺得我心狠手辣?”
徐璐趕緊搖頭,“雖然若梅死得冤枉,但也是她咎由自取。我哪會怪爺呢,要怪就怪我,沒有管教好底下人,擾了爺的清靜。”
凌峰臉色稍緩,又淡道:“除了去段記布莊外,還去了哪?”
徐璐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爺怎知我還去了別的地方?”
凌峰臉色不怎麼好看,板着臉色道:“有沒有做人妻子的自覺?居然丟下丈夫不管,跑到外頭一呆就是一整天。還有沒有爲人妻的覺悟?”
徐璐眨眨眼,輕聲道:“是我的錯,不該在外頭呆那麼久的。爺就不要生氣了嘛。”
凌峰冷哼一聲,他堅決不會承認,興沖沖的回來,居然不見妻子的人影,只有滿屋子的冷清迎接他,有種倍受冷落的滋味。
徐璐也並不打算隱瞞他,把她去找張天賜的事兒說了下。
凌峰皺了皺眉頭,“家中一直由葛長天看病的,怎的非要捨近求遠?”末了,他臉色又變得嚴肅,“還去了那麼久。”
“葛長天醫術確實不錯,不過他只擅長傷寒內腑之病。張天賜卻是專精婦科,所以當然要找張天賜了。”
等凌峰總算明白婦科的由來和診治範圍後,這才說:“張天賜既然說你沒問題,那肯定就沒問題了。”
徐璐大鬆口氣,心裡有絲感動。看來這男人,不止品性好,對她是格外信任的。不像有些男人,明明自己不能生育,卻偏要把過錯強行加諸在女人身上。
徐璐越發放軟了語氣,“話雖如此,可我嫁給爺都快一年了,肚子仍然沒動靜。我倒是不着急,卻也替爺着急。”
凌峰都二十有六了,卻還沒有半個子嗣,這在大多男人十五六歲就當爹的時勢下,是極爲少見的。尤其他還是凌家的獨子,又是勳貴之家。勳爵之家若無嫡子,這就意味着爵位即將不保,這是非常嚴重的。
凌峰擺擺手,“這事兒,急也沒用的。還是放寬心思,把身子養好就是了。”
見他似乎真的不着急子嗣問題,徐璐大爲不解,他好歹也是世子身份,難道真的不清楚子嗣對凌家的重要?就算他不着急,公婆應該也會着急吧?
徐璐見他似乎是真的不在乎子嗣,雖然替她減輕了不少的壓力,但仍然憂心忡忡,她無耐地嘆口氣,“剛纔在張天賜家門外的巷子裡,碰巧與楊老夫人相遇。楊老夫人倒是厲害。估計不出半個月,全福建都會知道我無法生養了。”
當時的楊老夫人,那隱藏在雍容麪皮的得瑟和幸災樂禍,以及眼裡閃過的精光,徐璐不無惡意地想,她就要給這老太婆上上眼藥,事先黑她一把也是好的。
凌峰行是愕然,然後是大怒,“若真如此,到時候少不得要找她算賬。”
徐璐坐了下來,一臉委屈:“能算什麼賬?人家哪會直接說我不會生養,只需對外人說一句,‘某月某日,我在張天賜外頭的巷子裡瞧到了凌夫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要幹嘛’,外人不知道也都知道了。我又如何好找人家算賬?”
凌峰沉默了下,忽然笑了起來說:“唉,這下子又有好戲可看了。”
果然,凌峰當場就能猜出楊老夫人的用意,徐璐很是滿意,但面上卻是一臉的無耐,“前兒個才明着拒絕了大姨母,轉眼間就傳出我不能生養的事來。唉,若是大姨母知道了,人家送人也送得理直氣壯了。”
凌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行了,別在我面前演戲了,你打什麼鬼主意我還不清楚麼?楊老夫人的計謀不會得呈的,你把心放肚子吧。我凌某人再是好色,也不至於瞧中她的孫女。”一副不屑至極的模樣。
說起楊麗娘,徐璐就更是好奇了,“說句公道話,楊麗娘長得也不差,爺怎麼就不動心呢?”
“爺我見過的美女何止她一個?只要長得美我都得納來做妾不成?哼,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雖然說起美色一事,凌峰一派的道貌岸然形像,但徐璐仍是不肯相信,但凡是男人,哪有真正做到坐懷不亂的地步的。可是,如今家中已有兩個頂了天的美人兒,也不見凌峰正眼相待過。似乎,她的枕邊人是真的不近女色。可剛纔他異於往常的勇猛,卻讓徐璐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