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朝的歷史上,有個三朝元老,文治武功的大人物,很多人都將他視爲聖人,他便是王陽明,本名王守仁。
他出生於憲宗的成化年間,英宗正統年間,土木堡之變,給王守仁留下了極大的陰影,他由此發誓學好兵法,爲國效力。
孝宗弘治年間,他考中進士,武宗年間對抗大奸宦劉瑾,慘遭廷杖,而後又被劉瑾派人刺殺,於是退隱山水,龍場悟道,創立聖人學說。
武宗正德年間,他終於起復,先平定了江西,而後又平定了寧王的叛亂,展現出驚豔絕倫的軍事天賦。
世宗登基之後,他的父親去世,王守仁回家守制,便在稷山書院講學,又自己開辦了陽明書院,但是很快又被朝廷派往廣西平亂。
這是個文武雙全的奇人,無論在文治還是武功上,都堪稱千古少見,大明朝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
但同樣叫做王守仁,眼下這個京師留守百戶,卻躲在大車裡頭瑟瑟發抖,與諸多官員和司禮監大太監一道,連頭都不敢冒!
他沒想到朱華篪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更沒想到朱華篪果真要殺光所有人!
他是京官,是勳赫將門後裔,他對地方上的人從來都看不上眼,便是楚王朱華奎,他也都沒放在眼裡,否則也不會將楚王府藏銀之事首告到皇上那裡去。
無論是輔國中尉朱華篪,還是其他的王府宗親,他都沒有放在眼裡,即便在楚王的面前,他也都大搖大擺。
雖然司禮監大太監和禮部的人,在地方巡撫巡按的幫助下,清查檢點了楚王府的庫藏,證實沒有那筆銀子,楚王又用二萬兩銀子來平息皇上的惱怒。
但王守仁並不滿意,他根本就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因爲他很清楚,楚王這種人,生性涼薄,今番他雖然帶着二萬兩銀子回去,可楚王肯定會反告他王守仁誣告王族,到時候自己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王守仁並不希望這個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所以當朱華篪找到他,讓他將皇槓護衛隊撤走之事,他鬼使神差便同意了下來!
他本以爲朱華篪只是噁心一下楚王,誰知道朱華篪不過是利用了他王守仁,讓他把隨行保護司禮監太監以及禮部官員的京城衛隊,提前派遣出去,名爲探路,實則只是調虎離山!
他連楚王都看不上,自是鄙夷朱華篪,他也只是想借刀殺人,利用朱華篪來噁心楚王,若皇槓發生了意外,或許他就能夠留下來,繼續調查楚王到底將那筆銀子藏到哪裡去了。
然而事實卻讓他感到萬念俱灰,因爲他看得出來,今夜是誰都走不脫了!
他更是看不起李秘,因爲李秘是楚王極其看重的人,敵人的朋友便是自己的敵人,他對李秘自然也就沒甚麼好感。
再者,他並沒有觀看校場比試,也沒有打聽過李秘此人,只知道李秘是個蘇州府的芝麻綠豆小官,因爲在演武這幾日表現極其出衆,才得了楚王的寵愛。
他在京城裡什麼人物沒見過?又豈會將李秘當成甚麼大頭蒜!
然而現在,他們都被逼入絕境,無論武舉士子還是鏢師們,都多虧了李秘的救援,把小命保了下來,他和大太監等人卻只能龜縮在車裡,等待厄運的降臨,這讓他感到萬分喪氣。
他到底是個武將,這個時候本該與李秘等人一般,冒着生死危險,也要與敵人進行殊死一戰,然而從未上過戰場的他,此時卻嚇得渾身哆嗦,手腳發軟,連站都站不穩,自是拔刀的勇氣和力氣都沒有的。
他想不惜臉面,也要朝李秘呼救,可他們並沒有與李秘等人並肩作戰,因爲他們的尊貴,所以他們獨享了一個小營地,而這個小營地,就在朱華篪眼皮底下,以致於他們不敢往外套,只能聽着外頭的動靜而瑟瑟發抖!
他也曾想過,這世間無論財富權勢還是女人,都不如性命重要,若是沒了性命,坐擁再多財富,也是無福消受。
爲了保命,他想過要放棄自己的高傲和顏面,請求李秘等人的救援。
但他是如何都喊不出口,倒不是因爲他放不下面子,而是他生怕出聲會引來箭矢,倒不如在車廂裡頭裝死,指不定還能躲過一劫。
當然了,這種想法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朱華篪膽大包天,連殺人滅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又豈會留下他們這幾個活口!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眼下他們的小命,可真真是要靠李秘來打救了。
他透過車窗的縫隙,見證了整個過程,他也希望李秘能夠堅持到最後,當李秘和索長生投入藥包,將鏢師等人都激醒過來之時,他也升涌出生機來。
可惜,當朱顯桔後手安排的火槍手出現之時,他終於還是徹底絕望了。
這些火槍雖然都是粗製濫造的違製品,但威力也不容小覷,鐵彈打在車廂板上,很快就要把車廂板打爛,到時候李秘等人也要被打成篩子,那是一個活口都留不下來的!
此時他終於忍不住,橫豎是死,到底還是要壯着膽子喊一句!
“吾乃京師留守百戶,爾等豈敢如此!”
然而回應他的卻只是大片的槍彈和鐵砂,打得整個車廂都顫抖起來,那司禮監大太監早就尿了褲襠,他本就去了勢,平日裡都淋淋漓漓滿是尿騷味,此時一直在失禁,褲襠就好像藏了個小泉眼,黃水不斷從小腿流下來。
聽得王守仁如此叫囂,那司禮監太監也是哭着尖聲道:“百戶大人可莫要再叫喚了,還嫌死得不夠快耶?”
大太監如此一說,車廂裡躲着裝死的幾個人,也都哭成一片,王守仁到底是個百戶官,見得此狀,反倒沒了怯懦,顫抖着雙手抽出金刀來,狠聲道。
“是爺兒們橫豎要鬥一場,便是死了,也不冤枉!”
大太監見得他要出去拼命,趕忙抱住王守仁的大腿,朝他說道:“王百戶你也是進過神機營的,又豈會不知火槍的厲害,這般衝出去,與尋死又有何區別!”
“是啊,王百戶,切不可莽撞,你若出去,這車廂門打開來,且不說能不能殺個把人,那些個流彈早就把咱幾個給掃死了!”
王守仁畢竟還有一點點血性,他非常清楚,朱華篪是把他們這幫人早看成了死人,篤定了他們不敢亂動。
眼下李秘帶着武舉士子們,以及那些鏢師,可謂首當其衝,承受着所有火槍手的集火。
而他們所在的這個小營地,卻是朱華篪的後方,看守他們的也沒多少人,只要他們能夠出其不意,殺到火槍手後背去,這些火槍手陣腳大亂,就能夠給李秘那邊爭取到破局的生機!
司禮監的大太監自是不懂武功的,護送皇槓的巡撫和巡按也是文官,但大太監身邊還有兩個大內侍衛,他們功夫都是不錯的!
若他們能夠與王守仁相互掩護,殺出一個破口來,李秘等人還是有機會的!
王守仁咬了咬牙,朝大太監道:“王老公,若咱們就一味躲着,遲早是要被宰,如何都要賭一把,便是死了,也不辜負下面這兩顆卵蛋啊!”
大太監也是急了,朝王守仁道:“王百戶你有卵蛋,咱家卻是沒有,要死你自己出去死,咱家是皇上派來的,他若敢殺我,便是造反,我就不信他朱華篪真有這麼大的膽子!”
王守仁倒是被這話給鬧得哭笑不得,太監素昔最忌諱的就是卵蛋二字,眼下他爲了活命,卻是拿這兩個字來說事,也真是“狗急跳牆”了。
而且這大太監也是掩耳盜鈴,局勢都已經這般模樣了,難道他還看不清楚,竟然還幻想着朱華篪會放過他,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大太監的愚蠢反而刺激了王守仁的骨氣,他的手心裡全是汗,好在刀柄是上好棉線纏繞,極其吸汗防滑,此時他捏了捏刀柄,大義凜然地朝大太監道。
“王老公,吾乃武將,馬革裹屍便是壽終正寢,又豈能龜縮等死,那朱華篪若真能放過你,你回到京中,勞煩與我家大人說一聲,就說我王守仁沒丟家裡的臉面,時隔百年,我王家終於又有人能戰死沙場了!”
“你要尋死那是你的事,可不敢牽扯到咱家的頭上,你這一開門,我等皆陷絕境了!”
然而王守仁卻沒有理會這些,悄悄打開了車廂門,便滾了下去!
那兩名大內侍衛也抽出刀劍來,大太監趕忙叫道:“你們是皇上派來保護咱家的,難不成要抗旨不尊麼!”
大內侍衛眸光堅毅,朝大太監道:“公公,我等出去以命相博,正是要爲您爭取一線生機,這纔是對您的保護啊!”
話音未落,兩人又接連閃身,而後滾下車去,看準了王守仁背影,三人便貓腰繞過大車,隱入黑暗之中!
朱華篪眼下關注點全都放在李秘那廂,哪裡會注意到這邊,火槍手們採用三段式射擊,前排激發,中間傳遞,後排填裝,流水價兒一般,槍彈根本就沒停過地噴吐傾瀉,眼看着李秘那邊的大車堡壘都要被打個稀爛,衆人更是士氣大振!
然而就在此時,那黑暗之中卻突然閃出三道人影來,刀光如星辰微芒,一閃而過,後排填裝的槍手頓時仆倒於地!
王守仁和兩名大內侍衛撞入這槍陣之中,也是大開殺戒!
爲了填裝方便,後排根本就沒有攜帶武器,而前排槍手不可能掉轉槍頭來射擊,一下子便徹底亂了套!
李秘自是不知道王守仁和大內侍衛發了威,直以爲楚王的援兵到了,當即朝衆人大喊道。
“王爺的援兵來了,大家跟我衝出去!”
朱華篪也搞不清楚狀況,直以爲真的是楚王的兵馬趕來了,心頭也是急了起來,臉色大變,朝身邊衛兵道:“抽刀,上陣!”
他們終於還是進入了白刃肉搏的生死決鬥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