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根本也不捨得。
無計可施,便只能拖着病情。
林雪茶痛恨無奈。
男人給她診了脈,見她面色不好,出聲安撫了幾句,才離開的溫泉。
林雪茶便坐在原地,靜思了片刻。
手裡還拿着,男人臨走前給她的大餅和水。
她低眸看了一眼,並不覺得,有什麼食慾。
但,想了想,她還是咬了一口來吃。
許是大餅有些油膩,林雪茶剛咬了一口,胃裡有些受不住,差點就吐了。
反胃的不行。
林雪茶兩眼都是淚。
直至那噁心的感覺消失了,她坐直了身子,擦擦眼角,因爲難受而溢出眼眶的淚花,之後,她才扭開瓶塞,喝了口溫水。
男人離開了溫泉這邊,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林雪茶不想吃東西,只喝水又覺得餓。
手中也沒書可看,而昨夜被蘇南星折騰的慘,腦袋暈暈沉沉的,她又想睡了。
勉強打了幾個瞌睡,終是敵不過睡意的來襲,她背靠着大樹,合上眼睛,就這麼睡過去了。
……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晌午了。
陽光極是刺眼。
林雪茶擡眸,望了一眼天色。
又微微垂了垂眼眸,向四周,看去。
見男人始終沒有要來的樣子,她緊蹙着眉頭,等了又等。
最後,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襬和手,朝男人離去時候的方向,走去。
在茂密的樹林裡,兜兜轉轉走了好半天,林雪茶擦了擦額際的汗,有些餓得前胸貼後背。
好在,她多撐了一會,便看見了亮光。
朝亮光那邊走去,林雪茶出了樹林。
而其後,她看了眼周遭,竟是她所熟悉的路段。
且,此處,離男人的房間,也不是很遠。
她現在的身份特殊。
不想給男人找麻煩。
林雪茶便貓着步子,儘量避開,那些巡防的弟子。
自男人的房裡經過,來到了林城的屋子。
此處有些怪異。
林城的房門外,竟然沒有人把守?
蘇南星不是說,林城快要死了麼?
應當,守備戒嚴纔對的。
林雪茶皺着眉頭,靜思了會,隨後繼續貓着身子,走到了林城的房屋外。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房門。
屋內還是一如既往的靜謐,像是沒有人居住的地方,絲毫沒有人氣。
與屋外,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城的房間,林雪茶熟悉。
畢竟是錦繡山莊的通緝犯,她放輕了腳步,絲毫不敢大聲。
林城歇息的地方,在裡屋,她輕輕的,推開了裡屋的房門,走了進去。
裡屋空間小。
林雪茶一眼掃過去,便見林城閉着眼睛,躺在牀榻之上,一動不動。
她眼眸一眯,林城當真是被人下了藥。
她擡腳,便要朝林城走過去,爲他診脈。
卻不料,她剛一動,細嫩的脖子上,便猛地貼上一道冰涼的利刃。
林雪茶的腳步,立時,頓住。
……
那人半眯着眼睛看她,口吻甚是淡漠,隱隱之中,略微帶着點戾氣。
“你還敢回來?!”
林雪茶的眉頭一挑,是個女人……
冰涼的匕首,貼在脖子上,林雪茶本不該亂動,但這聲音,着實有點印象,卻又不知,在哪裡聽過……
她微微側了眼眸,女子那雙,溢滿了恨意的眼睛,便映入了她的眼簾。
女子披麻戴孝,面容有些憔悴。
林雪茶眼眸微閃,“你是,大少爺的妻子?”
她記起來了,昨夜大廳之上,這個女人,向大當家的,提出請求,要去見那死去的大少爺。
當時林城也說了句,要去看大哥。
而這個女人,什麼敬語都沒用,又如此年輕,應該,是大少爺剛迎娶不久的妻子……
林雪茶不提大少爺還好,一提她更是怒急。
手上猛地用力,她的脖子上,立即溢出了血色。
“你沒有資格提他。”
她的反應算是較爲正常的,沒有林雪茶想象之中的,那般失控。
眼裡那抹戾氣與殺意,依在,只是隱匿在眸底深處,不輕易讓人瞧見。
“你爲什麼要殺他,他是個心地很善良的人!”
林雪茶不去問,何以大少爺的妻子,如今會出現在林城的房裡。
但,冷慈安問出的話,她卻是忍不住的,皺了眉。
“我沒有殺他。”她盯着冷慈安的眼睛,“我只是,看到了,他被人殺害時的模樣。”
冷慈安的手一抖。
她也看着林雪茶,“你什麼意思?!”
林雪茶靜靜的注視了她一會,竟啓脣開口,和她說了,當日的經過。
絲毫不忌諱,冷慈安是錦繡山莊的人,亦絲毫不懼怕,冷慈安會把她的話,當作是詭辯,一怒之下,殺了她。
之於大少爺的死,林雪茶看的很清楚,冷慈安有着不同尋常的冷靜。
她有悲憤,有恨,也有惋惜之意,但是,她沒有痛意。
與大當家的不一樣,也與自己不一樣。
大當家就不多說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痛失愛子,自然心痛。
自己也是一般。
當日,她以爲蘇南星落入洪水之中,定然會死,心近乎是抽着疼的,連呼吸都是痛的,彷彿自己,隨時也會死去一般。
但,冷慈安沒有。
否則,她一見到自己的時候,她手上的匕首,就應該,會立即在自己的脖子上,重重一抹。
血債血償,纔是對愛人,在天有靈的,一種安撫。
與兇手還說什麼廢話?!
是以,冷慈安沒有對她動手,林雪茶便已然猜到,這或許,會是她自辯的,一個機會。
果真。
等她說完,冷慈安雖說眼裡閃爍着,質疑的神色,但她卻還是順着她的說法,開始反問。
“你說的故事,很有畫面感,但老古所說的話,也沒有邏輯上的問題,你憑什麼以爲,我會信你,而不會信老古?”
這,是在確認,也是對質的一種。
林雪茶脣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
她並沒有,伸出手,將冷慈安挾持她的匕首,拿掉。
而是將就着這個姿勢,反問了一句。
“貴莊的很多丫鬟,在五天前,皆是沒有見過,林舒雅喜歡的男人,那,身爲錦繡山莊大少奶奶的你,又可曾見過?”
冷慈安一怔,秀美緊緊的皺起,沒有應話。
她沒有回答,林雪茶便替她回答。
“你不曾見過。因爲五天前,他正與我,並肩作戰,和你們錦繡山莊的二當家,殊死搏鬥。”
……
其實,什麼謊話沒有破綻?
有一些人精明,知道利用一些人最初的謊話,去編造一個,更大的謊言攻擊那些人,但是,沒有人拆得穿。
只因,是那些人,自己先說了謊。
也有一些較爲愚笨的人,爲了掩蓋某些事情,便憑空捏造出一個事情來,然而所達成的效果,就是最初的謊言的效果。
林雪茶用一句話,去評定它――
縱使無懈可擊,卻也有破洞的時候。
林舒雅說的話,便是除卻一些,她身邊信任她的人,還有一些,不熟悉她的人,還能騙得了誰?
而老古說的話,邏輯上其實沒有問題,但問題,出在了人物上。
他說,殺害大少爺的人,是蘇南星,而當時二當家想要去救大少爺,但是因爲,蘇南星武藝太高,故而沒有成功。
可是當時的蘇南星,內傷極其嚴重,談何傷的了二當家?
這是全篇故事裡,最大的破綻。
並且,現在的林雪茶,可以證明,安在就是蘇南星。
那,他們有太多的理由,可以爲自己辯白,只要一個平臺,只要錦繡山莊的人,願意給他們申訴。
卻恰恰,也是最難的一點。
因爲死的人,是錦繡山莊,深得民心的大少爺,因爲證明林雪茶,是殺人兇手的人,是錦繡山莊,德高望重還爲此九死一生的,二當家。
沒有可比性。
林雪茶解釋完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與老古所說的,太過離譜。
大少爺,是他們錦繡山莊自己人殺掉的,而指揮着,正是那個,九死一生的二當家。
誰會信?
如果此話,是與大當家的說,相信林雪茶的脖子,已經不在。
自此之後,還會多背加一重罪名――
爲洗脫自己的嫌疑,此女甚是不要臉面,倒打一耙,誣衊錦繡山莊,大少爺的叔叔――二當家!
但林雪茶聰明,她不和沒有理智的人說,她和冷慈安說。
冷慈安很好,她聽着林雪茶說話,也不曾打斷過她,有什麼問題就問,問完又聽她說。
她很配合。
但是,當她沒有問題再問,林雪茶沒有什麼話,要說的時候,她給了林雪茶,重重一擊。
林雪茶的身子,便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不省人事。
冷慈安把她扶到,林城的更衣的屏風後邊躺着。
隨後,她再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牀榻之上,陷入昏迷的林城。
轉身,出了林城的屋子。
……
小半天的時間過去。
屋內極是靜謐。
被打暈的林雪茶,絲毫想不到的是,蘇南星去而不復返,原因竟是,二當家甦醒,林舒雅和他說了男人的事情,老古又與他嘀咕了幾句話,後來,那個廢了右手的中年男人,便沉吟着,說了一句,震撼全場的話。
“不用等月末了,等賢侄的喪事辦完了,你和舒雅,就成婚罷。她年紀也不小了,沒有時間,和你繼續瘋下去。”
男人默着,沒有說話。
二當家的,也不管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直接找人,給他們兩個,定下喜服,弄完全套。
等男人去找林雪茶的時候,林雪茶已經不在溫池邊,也不在林城的房裡,而是在,地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