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雪茶不由愣住。
……
宮中忌諱頗多。
入宮的忌諱,亦頗多。
林雪茶身爲安平侯府的嫡長女,僅憑着女子的身份,身邊跟着出現的人,便不能是男子。
這個朝代,講究男女大防。
蘇南星雖被譽爲璟然王,但其母妃早已辭世,若不得老皇帝傳召,抑或有事入宮,與老皇帝商談要事,看望皇后的話,一般不入宮。
該用什麼理由,纔可將他名正言順的,留在自己身邊,一同去面聖……?
林雪茶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得是用上旁人用爛的自殘計。
雖說有點俗套,但勝在實用。
自然,林雪茶也沒那麼傻,真的去自殘,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
她在這個朝代,活了十五年。
前五年尚好,她還有不演戲的時候,然住在尼姑庵的整整十年裡,她卻是沒有一日不演出的。
林雪茶的左腳一瘸一拐的前後移動,她的動作拖拉,秀美的眉毛緊緊皺起,模樣看起來,甚是苦楚。
旁人一看便知,她的腳定是傷的不輕。
而她纖細的手臂,被人半扶半托着,男人氣定神閒的扶着她,走向老皇帝的書房。
周遭的宮婢太監瞧見了,眸色微閃,忙低着頭俯身行禮,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雪茶的名聲本就不好,既粗魯又潑辣,還很醜……
如今瞧了衆人的神色,她心裡估摸着,此次蘇南星便是扶她入宮面聖,她的名聲,又該被傳的沸沸揚揚,壞的不能再壞……
不過,好像也未必如此。
畢竟這些宮人們,不知她姓甚名誰……
上次入宮,她頂着一張疙瘩臉入宮,此次,她的容貌好歹正常……
他們總不能一下子,便將她認出來了罷?!
只是,有些上了點年紀的嬤嬤瞧見了他們,視線皆不由自主的,在林雪茶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沒有絲毫防備的眸色,閃過一絲驚詫。
隨後,才趕忙低垂下腦袋,俯身行禮。
這個反應……比較特別。
且不止一兩個嬤嬤是這般反應。
林雪茶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心思早已百轉千回。
皇宮很大,御書房亦很遠。
林雪茶是第一次入宮,不熟悉路線,皆是蘇南星帶着她走的。
她都差點記不住,自己到底拐了多少個彎,又走過多少條走廊。
幸虧在沒繞暈之前,御書房到了。
這裡是軍機重地。
閒雜人等,皆一律不得入內。
而後宮的話,除了當今的國母――皇后娘娘纔有權入內之外,不論是哪個妃子女子,皆不得擅闖。
違者,斬立決!
該怎麼說……
上次與五王蘇安一同入宮,她便是跪在御書房外,與他共同求見老皇帝。
此次是與九王蘇南星入宮,她站在御書房外,與他一同等待老皇帝發話。
生平兩次入宮,身邊總是伴着一個人,兩人身份同樣不凡。
林雪茶還真說不準,自己是幸運還是黴運……
規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老皇帝並不迂腐,他亦很忙,上次隨口批了五王蘇安幾句,他便同意讓她入內,理清事情頭緒。
此次,御書房內的公公傳了一聲,她身旁的男人,便扶着她進了御書房。
林雪茶裝殘廢,她鬆開蘇南星的手,正要假惺惺的朝老皇帝行禮,卻被蘇南星一把抓的緊緊的。
亂動不了。
林雪茶拿眼瞧他,只見蘇南星面無表情的道:
“不過是虛禮,父皇不會在意的。”
御書房只有一個近身伺候的宮婢,還有一個老太監,沒有多少閒人。
聽蘇南星這般道,老皇帝似乎有點意外,他坐在龍案前,擡眸望向前方站着的兩人。
他的目光,在林雪茶的臉上,停了很久,像是在追思懷念着什麼,隨後纔對蘇南星開口道:
“既然來了,那便坐下罷。”
蘇南星卻是不同意。
最令林雪茶驚詫的是,他的不同意,竟敢在老皇帝面前,表露出來。
“不必麻煩,你說完,我們就走。”
普天之下,誰敢在天子面前撒野,然……她身旁的男人敢!
林雪茶看了看老皇帝驟然青黑的臉色,隱有暴風雨襲來的前奏。
心口莫名一緊,她低下頭,猶豫了一瞬,開口道:
“請皇上喜怒,是雪茶的錯,若非雪茶莽撞,在下車時把腳崴了,師父……師父亦不會擔憂雪茶,而衝撞皇上,還請皇上……莫要動怒。”
她話音未落,手臂上便傳來一陣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