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眸光倪向了林雪茶,眸中神色不明。
百里連兒有些頭大,這哪裡是追究管家,這分明就是追究林雪茶!
她笑了笑,試圖再次緩和氣氛,“不過只是佈菜而已,何必要鬧得不愉快,管家,你先退下罷,若是雪茶有什麼想吃的,我會代爲佈菜的。”
“布什麼菜。”
蘇南星的眸光先是刀子一般掃了過來,定定的落在林雪茶的面上。
“她自己有手有腳,何須旁人爲她佈菜?”
百里連兒忽然發現,自己的腦袋更大了些。
這邊怒火未消,那邊戰火四起。
林雪茶道,“的確,雪茶自己有手有腳,就不勞管家和連姐姐費心了,雪茶身子不適,這晚膳,雪茶就不用了,先行告退。”
她這話一落,就站起了身子,轉身欲走。
百里連兒瞬間就站起來留人,“雪茶,好歹先吃一點東西再去歇息罷,若是不吃,你會餓得睡不着的。”
“不必了,餓不死就好。”
她剛走一步,百里連兒身旁坐着的男人,便冷冷的開了口。
“站住。”
管家站在了外邊,林雪茶站在了原地,眼下誰也看不見蘇南星臉上的神色,唯有百里連兒瞧見他的五指緊收,似乎在隱忍着怒意。
她頓了下,暗中提醒道,“南星哥哥,雪茶年紀尚小,你莫要如此緊繃着臉,會嚇着她的。”
蘇南星不曾看向百里連兒,視線一直凝在林雪茶的身上。
“你們先退下。”
林雪茶聽言要走,就被蘇南星喚住,“林雪茶,過來。”
百里連兒的眼睫動了動,順勢便起身,走出了座椅,隨後與管家,一起出了大廳。
管家笑着問她,“連姑娘可是要吃點什麼,老奴給您拿去。”
她一下午沒吃過東西,的確是餓了,也便笑着應了聲好。
林雪茶和蘇南星自然不可能那麼快出來,她可不想餓着肚子在外邊聽他們二人吵架。
她剛好吃完東西,林雪茶就出來了,她看百里連兒的眸色有些複雜,仔細一看,似乎是同情,然後喚她進去用膳。
隨後就藉口離開了。
百里連兒簡直哭笑不得。
不過也沒有多加理會林雪茶,她進了大廳,男人的心情似乎已經雨過天晴。
她不由感慨,愛情這玩意,果然是神奇的。
只是,她還是斂了眉色,問了蘇南星一句。
“南星哥哥,你真的很喜歡雪茶麼?”
蘇南星迴答的很乾脆,“今生,本王已經認定她一人了。”
百里連兒咬了咬脣。
她默了良久,最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出聲道。
“雪茶,她和代史李初然,七月七花燈節,約定一起遊玩,南星哥哥若是不開心想要阻止,連兒,會幫南星哥哥的。”
反正,她已經註定是個壞人的角色。
做沒做過壞事,其實……沒差的。
……
一連幾日,百里連兒都住在九王府裡。
白日裡,林雪茶一直在苦練茶藝,晚上,蘇南星便讓她好好背書。
偶爾,蘇南星坐在輪椅上,爲她撫琴,偶爾百里連兒技癢,便自己抱着古琴,爲林雪茶撫琴。
漸漸地,她的心事隨着琴聲一起傾泄出來,腦子裡想着的,竟然全都是李初然。
那個恪守嚴謹,不苟言笑的……李初然。
只是,她卻是沒有理由,再去見他一面了。
如果她出現,他便一定會說,她是別有居心,居心叵測,不是什麼好女人的女人……
她苦澀一笑,眼眶中已有溫熱的液體攏聚,只是到了最後,卻是忍着,不讓它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七月初七,蘇南星沒有阻止林雪茶準時赴約,他只是交待了一下千霧,護着林雪茶的安危。
百里連兒聽了之後,也不曾說過什麼,只是在蘇南星身邊,彈了一晚上的古琴。
其實她更想跳舞。
李初然不曾聽過她的琴聲,也不曾見過她跳舞的樣子。
她身子柔軟,皇后培養林雪玉的時候,順帶也培養了下她。
她天資聰穎,雖然沒有林雪玉天賦一些,但她翩翩而舞的樣子,卻也不遜色與林雪玉。
兩人練得舞蹈也不一樣。
林雪玉練得是水墨舞,柔情似水而又大氣磅礴。
而她練得,是比翼雙飛,含情脈脈卻又哀歌嘆謂。
只是細想了下,一旦跳起舞來未免顯得過於善感,百里連兒也便選擇了撫琴。
彈累了,蘇南星便說想要下棋。
一晚上的時候,他們就這般辜負了良城美景,卻又各自心不在焉。
林雪茶回來的時候,夜色一深。
百里連兒正要回房歇息,只是,就是那麼不巧,偏生遇到了剛回來的林雪茶。
她和林雪茶客套了幾句話,提及了蘇南星,想試探一下林雪茶的態度。
結果,她還沒有試探出來,目光,就這麼直直的,落在了林雪茶纖細的手腕上。
那裡,多了一個玉鐲。
昏暗的光線之中,她的眸色驟然一變。
因爲,李初然一直待她不冷不淡,所以她曾追問過李初然,如果他有喜歡的女子,會如何告知與她?
李初然只說了三個字,“送鐲子。”
當時她不解,“鐲子有什麼好送的,你以爲每個女子都像我一樣,不喜歡身上帶着東西啊,帝京很多女子都喜歡手上帶飾品,鐲子更是常見,你還是送點其他的罷。”
那時候,李初然只是倪了她一眼,冷冷的批了她一句,“閉嘴。”
後來,她問起了五王蘇安才知道,男人送女子鐲子,到底,代表了什麼。
是一生。
男人給女人送了玉鐲,就代表着,這個男人,想要套住這個女人的一生,將其歸爲己有,是情人中,最常見的定情信物。
她的面色有些蒼白。
李初然比她想象中的要果決很多。
李丞相說他,要和她之間做個了斷,這纔不過十幾天的日子,李初然就送林雪茶,鐲子了。
果然麼。
她是累贅?
李丞相說的沒錯麼。
她纏着李初然,就是一直在耽擱李初然的幸福麼?
林雪茶和她說了些什麼,她只是木吶的迴應了幾句,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自然一點,她還扯上了蘇南星,說要去後廚,給他弄點吃的。
她鬆開了,方纔完全不受控制抓上林雪茶的手,轉身,往後廚方向走去。
精緻的面容開始褪色,百里連兒步伐輕浮,跌跌撞撞走到了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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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無人,她魂不守舍的坐在了後廚的一個角落裡,眼裡的淚止不住的滾落,心中似乎像是被人挖了個大洞,疼的她很想去抓,去捂住。
所以李初然,我們之間,緣斷了麼?
……
翌日。
百里連兒遣人,把五王蘇安從王府中喚了出來。
她用了兩個理由。
一個是喝酒,五王蘇安回覆說他肚子疼不去了。
百里連兒就換了個理由,說她心情不大好,要是一個不小心,找李家小美人傾訴去了,而李家小美人又一個不小心,被她拐去喝酒了,那就不好了。
五王蘇安本人,立即就從王府中走出來了。
他面色不善,百里連兒卻是笑的很開心。
兩人尋了一個酒樓,找了一個雅間喝酒。
百里連兒酒量不好,五王蘇安打死也不會讓她喝一口。
百里連兒覺得沒勁,面色訕訕的。
五王蘇安問,“你這是怎麼了?”
百里連兒眼皮也沒掀一下。
她哦了一聲,然後道,“我闖禍了,暫時出來喝酒消愁,然後你個挨千刀的,竟然不打算讓我喝,出門肯定挨雷劈。”
五王蘇安,“……說真話。”
百里連兒倪了他一眼,聳了聳肩,“我把李初然,送給林雪茶的手鐲,摔壞了……哦,我順帶還在南星哥哥面前,抹黑了林雪茶兩句,估計南星哥哥現在,正對林雪茶大發脾氣呢。”
五王蘇安手裡捧着酒,剛喝下去一口,聽言差點沒嗆着。
他深深的瞧了百里連兒一眼,挑了挑眉。
“由愛生恨?”
百里連兒嗤笑一聲,搶過了他手裡的酒瓶,咕咕的就往自己嘴裡倒,五王蘇安想阻止都來不及。
她還是不大能喝酒,一口酒水下去,咳了老半天才緩過來。
她擦了擦嘴角,“南星哥哥喜歡她,我看她對南星哥哥也有感覺,就順便,讓他們產生點矛盾,激化一下,幫他們趕趕進度。”
“不過……”她的眼眸動了動,眼簾微微垂着,“你也沒有說錯,我的確,是故意摔壞那玉鐲的。”
笑了笑,她又猛喝了一口,“我知道你又要說我壞,其實我的確挺壞的,陰謀詭計,說來就來,想也不用想……”
她是女人,還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又那麼的喜歡李初然,便是她真的做了點什麼,也屬於正常的範圍,若她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那才很奇怪。
事實上,她卻還是以她的南星哥哥爲重,否則要陷害起林雪茶來,或者想摧毀一樣東西,她不會這麼的隨隨便便,更不會這般光明正大。
百里連兒的心思與手段,足以和林雪茶抗衡。
只是,很多時候只是她不想要,或許是被李初然的有色眼鏡看的多了,她下意識都有收斂。
但每一次,她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其實都已經胸有成竹了,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五王蘇安瞅着她,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倒也不阻攔她。
也任她這般胡言亂語。
見她笑一下斂一下然後又笑一下,眼角的淚都要溢出來了,卻還在那獨自逞強。
他皺了眉頭,不大兄弟的說了一句,“別喝了,方纔本王把初然約出來了,他應該很快就……到……”
五王蘇安話未說完,百里連兒口中未來得及嚥下的酒水,便盡數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