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冷抿着,慍怒着面色,直直的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眼眸裡,蓄着怒氣。
林雪茶挑了挑眉,朝他笑。
“代史大人,好久不見啊。”
李初然見她這幅模樣,還笑的這般燦爛,頓時火氣就不打一處來。
只是,他素來教養很好,始終抿着脣,俯下身,伸出手去拉她起來,沒有對她說什麼重話。
“沒有好久,不過幾日不見,郡主更落魄了不少。”
林雪茶也沒有多大顧忌。
就着他的手,借個力道,便站起了身子。
聞言,她輕聲的笑開。
“我感覺還挺好的,上一次見代史大人,我可是渾身溼透,狼狽不堪的,這回至少還能見人,也沒有那麼慘罷?”
話音一落,她剛走了一步,立即疼的她屈膝下去。
李初然下意識的扶上她的手,穩住她的身形。
他看她,眉心不展。
“膝蓋是不是傷着了?”
林雪茶估測了一下,此處離安平侯府有多遠,想了想,覺得還有些路程,便點頭道。
“大概罷。代史大人如果有空的話,可不可以,送雪茶去一下醫館瞧瞧?”
李初然看了她一眼,脣角抿得更緊,幾乎快抿成了一條直線。
隨即,他走到林雪茶的身前,半俯着身子,上來罷,初然送郡主去醫館。
林雪茶微怔了下。
本來她的想法,是想讓他扶着她,去醫館的。
不過,背比抱,要君子很多。
也不容易,產生什麼誤會。
倒不是說,林雪茶怕自己的名譽,受到什麼損害。
而是她怕,因爲她的緣故,讓李初然的名譽,受到了損害。
林雪茶沒有想太多,趴上他的後背,只輕輕的道了句。
“多謝代史大人。”
“日後,不論發生什麼,郡主都不應該,如此苛待自己。”
李初然平靜的聲音入耳,彷彿有種安撫的作用。
林雪茶忍不住失笑,卻是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了一句。
“爲什麼,每次雪茶落魄的時候,都能這般恰好的,遇見代史大人?”
李初然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不過,他揹着林雪茶。
林雪茶看不到他的神色,也便沒有看到,他清澈透亮的眼眸裡,疾速的滑過一絲愧疚。
他默了好久,久到林雪茶都在懷疑,是不是她說話太小聲,李初然並沒有聽見,這纔沒有迴應她,可隨後,男人便輕聲開了口……
他默了好久,久到林雪茶都在懷疑,是不是她說話太小聲,李初然並沒有聽見,這纔沒有迴應她,可隨後,男人便輕聲開了口。
只是,他卻回答的模棱兩可。
“不論是否是在郡主落魄的時候,還是郡主盛寵至極的時候,初然都不會傷害郡主,郡主只需要記住這一點,便足矣。”
不會傷害?
難道,是保護?
林雪茶微怔了怔,“可雪茶,並沒有什麼,值得大人去保護的地方……”
而且,她與李初然的交情也不是很深。
她之所以沒有對他,有太多的防備,也不是因爲,他們之間的友情很深。
純屬只是因爲,幼時,李初然救過她,是個好心眼的善良之輩。
加之,上一次見他解決酒樓鬧事的時候。
他那俠義之風,完全展露,她頗爲欣賞,就更不會,對他有什麼,戒心了。
而她之於李初然,亦沒有什麼救命之恩之類的,恩情……
他怎會待她,這般好?
好到,她開始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有目的。
李初然眸色微閃,“難道郡主覺得,郡主不值得,初然去護着?”
“……”
林雪茶頓時一噎。
她總不能說自己不好罷。
不過,也確實不怎麼好。
她斂了斂眉間神色。
李初然始終不肯直面回答。
繞三繞四,也只是說明了,他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多說無益。
林雪茶乾脆閉了眼,沒再問下去。
李初然揹着她到了一間小醫館。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地面上。
林雪茶落地,便慢慢的走到椅子旁,坐了下去。
這間醫館空間不大,來往的病人也不多。
林雪茶有些好奇的,看向了李初然,不明他爲何,會帶她來,如此偏僻的地方。
李初然看着她的眼神裡,佈滿柔意。
“這是一間女醫館,所以病人不多,但女醫醫術,郡主不必憂心,平常的傷筋動骨,或是頭暈頭痛,她還是會的。”
話音落下,他看了看忙碌的女醫,又有些尷尬的道。
“郡主許是得等會,她正在忙。”
林雪茶點了點頭。
她靜靜的坐了半晌。
那個替病人抓藥的女醫,才匆忙的趕了過來。
女醫與李初然的交情,似乎不錯。
見着李初然便滿面笑容,熟絡的道。
“我還以爲,婧兒又磕磕碰碰傷着了,沒想到,是另有其人啊,不介紹一下麼?”
林雪茶挑了挑眉,倒沒有問,她口中的婧兒是誰。
女醫半俯着身子瞧着她,眯了眯眼,又笑着打趣道。
“該不會,這位便是初然的心上人罷?”
林雪茶的視線,望向了李初然,眼神有些莫名。
李初然卻是看着她,清俊儒雅的臉龐,竟微微紅了起來。
他別開視線,沒有回答女醫的問題,而是道。
“你看看她的膝蓋罷,許是傷着了,走着會疼。”
女醫見他不應,不由又多看了林雪茶几眼。
隨後,她半蹲着身子,欲要掀開林雪茶的裙襬,來看她的傷勢如何。
林雪茶正要制止,她卻是先她一步,便頓住了動作。
擡眸,瞅了瞅站在身旁,視線凝在她手上,等着答案的男人,女醫沒好氣的道。
“你愣着做什麼,我要掀裙子了,你還不趕緊迴避一下!”
李初然這才遲鈍的想起,自己也同其他男人一般,不能隨意看女子的膝蓋。
見林雪茶也看向了他,李初然就更呆了,連耳根子都紅了。
他連忙轉過了身子,有些笨拙的開口道。
“那,那初然先出去,給郡主泡杯茶水喝,你們,慢慢來。”
林雪茶無聲的,牽了牽脣角。
目光落在跟前的女醫上。
女醫也望向了她,朝她笑,“我可是極少瞧見,初然有這麼笨的時候,看來,姑娘在初然的心裡,意義該是與衆不同的。”
林雪茶的眸光有點淡。
“未必見得罷。雪茶,可是有婚約的女子,若果真如此,大人這番心意,怕也是要無疾而終了。”
聽言,女醫有點愣住。
她可真是不知,林雪茶已經有了婚約。
可李初然怎麼,會喜歡上,有婚約的女子?
她遲遲不動手,林雪茶便自行掀起了裙襬,白皙的膝蓋之處,有一大片的破皮的紅印,皆滲着血絲。
許是方纔,那小偷撞她的力道太大,她摔在地上的時候,纔會有這麼嚴重的擦傷。
女醫瞧着也有點於心不忍。
“傷口有點大,待會我會幫姑娘你抓幾副藥,那是助消炎的,怕天氣太熱,姑娘的傷口容易感染,所以,姑娘你,一定要記得吃。”
林雪茶點點頭,隨口道了一句。
“順道,再幫我抓副避子藥罷,有勞了。”
女醫反應了一瞬,秀麗的眉頭,都緊緊的揪在了一起,異常驚愕的反問。
“姑娘你,你說什麼?”
林雪茶瞥了她一眼,神色平靜無波,隱隱,泛着一點不近人情的淡漠。
“避子藥,除了傷口的藥之外,我還要一副,避子藥。”
女醫看林雪茶的眼神,立時就變了一個樣。
不是說歧視嘲弄之類的,而是,她的眼睛裡,溢滿了不敢置信。
也不知,是在不信林雪茶這樣的女子,竟在未婚之前,做那般出格的事情,還是在不信,李初然的眼光,就這般平凡,或者說,就那麼差?!
林雪茶沒有理會,她的神色。
但手指,卻是不可抑制的,捲縮了起來。
她來此的目的,最重要的,不是腳傷,避子藥,纔是她真正的目的。
絕不可以,懷上蘇堇的孩子。
哪怕,她有可能,只剩一個月的壽命,但,她也要,堅決杜絕這種可能。
女醫將藥,遞與林雪茶的時候,脣角翕動了很久。
她看了看李初然,也看了看林雪茶,張口欲言糾結了許久,最後,卻是顧及了什麼,還是沒有亂說話。
她只是吩咐林雪茶,傷口不要碰水,等一些注意事項,便沒有再說些什麼。
其實,她要說,還是不說關於避子藥的事情,林雪茶並不在意。
但,若她不說,林雪茶還是很感激的。
失,身一事,她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因爲,實在是,太噁心人了。
……
李初然送林雪茶回了府。
她尚未站穩,便有一個人,徑直上前,俯身恭敬道。
“郡主,太后娘娘,已經在宮裡,等候郡主多時了,還請郡主,立即上馬車,隨奴婢一同入宮。”
李初然的面色微變。
“郡主的腳剛受了傷,怕是無法入宮,見太后娘娘,你能不能,回宮,向太后娘娘,通融說情一下。”
那婢女也皺起了眉頭,“這,這怕是不行的,此乃太后娘娘懿旨,便連皇上都要聽從三分,只要郡主,尚在帝京,便是萬萬不能,抗旨不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