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應聲,將宋青在靖安經歷的事情一一告訴齊王。於阜一旁低着頭,在江陵說漏的地方補上兩句,例如,江陵忘說宋青給納蘭初止血藥,這時候,於阜便會補充。
微風吹過,帶着秋天的舒爽拂上齊王俊美的面頰,然而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的臉,卻漸漸陰沉下來。
江陵和於阜不知齊王爲何怒,紛紛閉了嘴。
“也就是說,止血藥千金難尋,宋青卻拿它救了恪王。”清風吹過齊王輕飄飄的聲音。江陵低頭不語,恭敬至極,於阜是齊王表兄,與其有些手足情分,有些話江陵不便說的話,他卻能說。
於阜點頭道:“那日納蘭老將軍設計試探一干備選夫婿,宋青曾與胡霍風並肩作戰,後胡霍風重傷血流不止,宋青送千金藥。萍水相逢的人,依着宋青的性情並不會這般關注,然而宋青卻幫了,因此,阜以爲莫不是其中有何隱情?”
於阜不信任宋青,他認爲宋青可能是胡霍風派到齊王身邊的奸細。畢竟,宋青纔來齊王府三個月,他不相信這麼短的時間能讓宋青忠心齊王。
但齊王心裡卻回想起於阜所說的另一句話‘宋青曾與胡霍風並肩作戰’。
齊王的眼底陰了陰,宋青的忠心他不懷疑,但他卻在思考宋青是否對胡霍風生了情愫。
外人不知道宋青是女人,包括齊王的衆人,比如江陵於阜都不知道,甚至於就連宋青的女兒也不知道。但宋青是男是女,他清楚的很。
若宋青真對胡霍風生了情緒……
齊王微微抿脣,在江陵於阜察覺不到的角度裡,眼神變了又變。
*
花園的一處,孟玥扶着納蘭初坐在椅子上,孟天昊緊跟其後,一家三口沐浴陽光,偶爾秋風拂面,很是自在。
納蘭初失蹤了一天,加上後面三天昏迷,孟天昊急慘了,這下醒來,對納蘭初比先前好了不止一點半點。就好比失去了才覺得珍貴,那幾天納蘭初的失蹤與昏迷讓孟天昊恐懼,如今纏着納蘭初纏得跟什麼似得。
納蘭初暗笑,她才穿越兩個月就讓包子對她的態度轉變了這麼多,照這麼發展下去,過不了多久,包子對她便能回到母子真正有的感覺了吧。
她摸摸肚子,又有了一個,肚子裡的小傢伙生命真夠頑強,躲過謙貴妃的追殺,陸舒的要挾,還在陰森的密道躲過一劫。
當時差點遭黑鬍子侵犯時,腦中有個小女孩叫了一聲母妃。納蘭初笑了笑,她覺得腹中的孩子是女孩。
若真是,她和孟玥也算兒女齊全了。
納蘭初拉着孟玥的手,感嘆道:“玥,你夢寐以求的孩子來了,這下你可以寬心了。若我以後想離開你,你還有孩子的籌碼可以讓我爲難。”
孟玥輕咳一聲,“初兒,你看得真明白。”
“那是自然,躺在你身邊睡了這麼久,你的心思,我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納蘭初憋憋嘴道。
孟玥乾笑兩聲,又有些不解,他道:“知道我這麼想,你不生氣?”
“生什麼氣?”
“因爲我自私地想用孩子將你綁住,因爲我當時懷疑昊兒……”說道這裡,孟天昊的大眼睛望過來,孟玥頓了下,“因爲我當時對昊兒有懷疑,你理應惱我,卻爲何不惱?”
當時的他懷疑孟天昊不是他所生,所以他想要一個孩子綁住納蘭初。
而當時的她確實應該生氣,但……納蘭初卻笑道:“你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爲你沒有安全感,也是因爲你愛我。而你雖然懷疑,卻並沒有傷害包子,也沒有傷害我。玥,其實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愛我,謝謝你能理智地對我好。”
孟玥聽後微愣,隨即大笑,有心而發的笑聲異常爽朗。
納蘭初輕輕問道:“現在你還有安全感麼?有,還是沒有?不許騙我,我要聽實話。”
“確定?”
納蘭初點頭,孟玥摸了下額頭,笑道:“你別說,還真有一點不踏實。”
納蘭初想了想,仔細分析道:“我肚子裡的小東西至少活了一個月,而一個月前和你每一次做完都是吃了避孕藥的,這樣想來,老孃竟然吃了避孕藥還會懷孕,這是個神馬狀況……先不說爲何我吃了避孕藥還會懷孕,重點不是這裡,而是我吃了藥竟然真的會懷孕,如此想來,包子應該就是你的孩子。包子,加上我肚子裡的孩子,你已經有兩個孩子,可你竟然還沒有安全感……我猜想,一定是因爲陸舒吧。”
孟玥笑着點頭,“初兒真聰明。”
“還真是因爲陸舒!”納蘭初驚訝道:“他不是死了麼?在樹林裡面被爺爺派來救我的人馬砍死,難道他的是另有蹊蹺?”
“嗯,陸舒沒死。還記得那日我與你約會,我因看見莫邸而遲到,當時我吩咐下屬跟蹤莫邸,然而只跟蹤到一家醫館便跟丟了。後來下屬詢問,有人說,莫邸將一名渾身是傷的男子帶來診治。這名渾身是傷的男子多半是陸舒。”
陸舒沒死,納蘭初不由得有些失望。
陸舒不死,她的心裡也不踏實。
孟天昊萌萌地看向兩人,半晌,見父王母妃紛紛嘆氣,才問道:“父王,母妃,你們在說昊兒什麼?”
剛纔是有那麼幾句話談到包子,但納蘭初和孟玥卻都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身世曾經有過的波折。納蘭初擺擺手,示意孟玥打發包子去庭院摘花。
孟天昊走後,孟玥皺着眉頭,納蘭初笑道:“玥,你還別不高興,我和包子的感情正在瘋狂增長,不宜在他懷着一顆濃厚的好奇心時支開他。嗯,就是這樣,誰讓包子那麼聽你的話,這種掃興的事情還是應該由你來做。”
孟玥想說,他和兒子的感情也是時間建立起來的,經不起長久磨損。但考慮到納蘭初身爲孕婦,孟玥便將到口的話吞了下去,不與納蘭初爭辯。
“那地道是怎麼回事?建在祖宅地下,爺爺在祖宅住了幾十年,竟都沒有發現,簡直不能理解。”
納蘭初問道,孟玥頓了下,“密道的事情,尚不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將軍與我都還在查。”
孟玥的神色並不輕鬆,除了這樣的事情,爺爺的臉面肯定也不好,能讓孟玥和爺爺都在這樣的事情,必不一般。
“那密道中發現了什麼?”
孟玥沉聲道:“屍體,各式各樣的屍體成百上千,還有一些不正常的人,想必這些人你應該見過不少,武功奇高,腦子卻不正常。”
“還有呢?比如,管理這些地道的人?”如黑鬍子與老王這類。
孟玥搖頭,“只發現兩個,因你和宋青掉進地道,驚動了裡面的人,加之我們起初找不到入口,是以,原本在密道中的大部分人已經逃了。而我們發現並抓住的那兩個正常人,正是企圖非禮你和宋青之人。”
納蘭初面露失望,“真是可惜了,若裡面藏着驚天大陰謀,人跑了,不也竹籃打水一場空。”
孟玥卻搖頭笑道:“只要你能平安,都不可惜。”
納蘭初有些紅眼睛,看向孟玥的雙眸含着深情,卻並沒有說什麼。
孟玥伸手撫上納蘭初的臉,柔聲道:“其實我們並不是一無所獲,那抓住的兩人現在還關在老將軍的暗牢裡,只要是活口,就一定能套出話來。”
納蘭初點點頭,又問老二現在如何。
孟玥說地道里的不正常之人長時間在黑暗中關押着,體質已經有些不適應日光。初見日光,個個反應非常大,有些暗衛控制不住的人,便在開啓地道的那一刻被狙殺。如今不正常的人只剩下兩人。
只剩下兩人……納蘭初心裡一突,只聽得孟玥寬慰道:“老二活着,另外一人是個啞巴。”
納蘭初放了心,便問爲何只剩下他們兩人。
孟玥道:“當時我們救你和宋青出來,老二起先以爲我們要傷害你們,便死死護着你們,但在我們說明來意後,他便連連感激。出地道時,他開始有異常反應,但似乎是怕傷着你們,自己極力剋制。他的異常發現得早,在還沒發狂之時便被控制住,這才免遭殺害。另有的那名啞巴則是因爲他武藝不佳容易控制。”
納蘭初心有感觸,不知老二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女兒是生是死。
她輕嘆一聲道:“老二似乎對女兒感情很深,在地道里,他誤認了我和宋青,極力幫助我們。”
孟玥輕輕說道:“他幫了你,我自不會傷他。因他情緒激動得厲害,老將軍便將他關入了地牢,放心,他不會受苦,地牢只爲讓他冷靜下來。”
納蘭初點點頭。
祖宅內僕人衆多,經過庭院的丫鬟小斯很多,看着孟玥與納蘭初兩人躺在院中的椅子上大方談笑,眼中閃過驚詫,卻低眉走過,不敢說半點不是。
現在,孟玥仍舊用胡霍風的身份,但這一次照顧納蘭初卻並無半點不妥的顧及。
納蘭初問:“你對我如此猖狂的關心,爺爺都不懷疑你?”
孟玥笑道:“老將軍睿智着呢,起先對你的好可說是情根深種,擔心你安全而日夜不睡跑去研究停屍房倒也說得過去,但如今齊王已來,我明知你將成爲齊王妃卻還是明目張膽對你好,這點,定會讓老將軍懷疑我的身份。”
“所以,爺爺現在知道你的身份了麼?”
孟玥頓了下,“或許知道,但或許仍在懷疑。”
爺爺對孟玥的恨擺在這裡,若真讓他發現胡霍風就是孟玥,不知道爺爺會如何對待孟玥,也不知道孟玥會如何氣爺爺。納蘭初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大。
孟玥一邊爲納蘭初按摩太陽穴,一邊說道:“你就別想了,此次你夫君救你出地道之行爲感天動地,即便老將軍發現我的身份,若要與我不是,他還得掂量下我兩個的情分。”
這倒是,聽孟玥說她昏迷的這三天一直叫孟玥的名字,還曾說‘爺爺,不要傷玥’的話,爺爺聽到這些,想必心裡定有一番新的感觸。
納蘭初嘆了聲,“爺爺一把年紀,難爲他還要因我爲難。”
嘆完,突然一愣,猛地看向孟玥,“你說齊王來了?”
孟玥點頭,“救出你和宋青的那天來的,若非與他共同研究停屍房,單看我一人之力,恐怕得要費些時間才能進地道。”他在停屍房待了一天,雖研究出個大概,但實話而言,齊王的到來確實助了他一臂之力。
“那齊王來了,你對我這樣明目張膽的,爺爺不阻止你?”
孟玥卻道:“爲何要阻止我,我自己不感覺不妥,齊王又沒說什麼,老將軍便是自己覺得不妥,也不會將這事兒擺在明面上來說。不說,或許齊王心裡會有介意,可一旦說出來,便打了齊王的臉。而讓齊王損了面子,即便你嫁給齊王婚後也不一定會幸福,況且你嫁不嫁齊王還不一定。”
“爲何不一定?爺爺不是自個兒都決定好了麼?”
孟玥意味一笑,“當時救你和宋青出密道時,齊王衝在我前面,想都沒想就用自個兒身上外衣裹住宋青,抱宋青出地道。”
納蘭初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說,當時齊王有選擇抱誰的權力,我,或者宋青,然後齊王直接選擇宋青。因爲這個小小的舉動,讓爺爺重新顧慮要不要將我嫁給齊王了。”
孟玥點了點納蘭初的鼻子,“是極。”
也就是說,現在納蘭老將軍對齊王也不是特別滿意。
納蘭初暗道齊王活該,不好好待在大奉卻跑來選夫,選夫也就算了,偏偏派個德才兼備的宋青,派宋青來也就算了,偏偏宋青還勝出了,宋青勝出也就算了,偏偏宋青還和自己一起遇險,遇險也就算了,偏偏齊王還要跑在前面來救宋青。不用說,孟玥在自己和宋青選擇時一定會選擇自己,若齊王走到孟玥後面,他也不會經受這種選擇了。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跑在孟玥前面。
現在好了,眼看能達到的目的正搖擺在成功與失敗的天平上。
“宋青是女人的身份公開了?”
孟玥正飲着一杯茶,聽到納蘭初的這話,不由將茶水一噴,納蘭初立馬一閃,才免遭噴到她正臉。
孟玥訝道:“宋青是女人?”
納蘭初一愣,“你還不知道?喔,也對,這事兒宋青瞞得緊,加上齊王抱她時就已經將衣服裹在她身上,外人自是看不出她的性別的。宋青的性別,你不知道,想必爺爺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納蘭初突然大笑起來,笑了好一陣,直到肚子酸了,才慢慢止住她湊到孟玥耳邊,低聲道:“我猜,現在爺爺正鬱悶着齊王龍陽呢。”
孟玥摟着納蘭初道:“嗯,老將軍不知道宋青實爲女人,應該會有此猜測。”
“宋青的事情你不許傳出去,她在地道里幫過我,我們以後很可能是閨蜜。不許因爲這件事情破壞我們的關係。”納蘭初警告道,畢竟孟玥若要和齊王作對,宋青身爲第一心腹,自然是一顆好棋。她要防止孟玥動這心思。
孟玥皺眉道:“你前幾天不是還不喜歡她麼,怎的現在又想和她好?”
那自然是因爲宋青爲齊王求娶她,納蘭初由此生出不喜,但現在知曉宋青是女人,又是與她一樣同來自二十一世紀,且她本就有些敬佩宋青,是以,宋青是齊王的人已經不能阻止她想和宋青做閨蜜了。雖然這種想法是在不太影響她和孟玥利益的前提下。
不過,宋青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事情還不能孟玥知道。
納蘭初輕哼一聲,“女人就是善變,你這麼說是不想答應我了?”
孟玥寵溺應道:“好。”
納蘭初又摸摸下巴,低聲道:“玥,我始終在想一件事情。”
孟玥湊過來,等納蘭初說具體何事,卻聽得納蘭初低聲道:“你說宋青和齊王做沒?”
又是這些事情,孟玥很無語的收回腦袋。
“孟玥同學,這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不許無視,不許敷衍。”納蘭初揪住孟玥,迫使孟玥正視自己。
孟玥無奈應一聲,“嗯,你說。”
納蘭初的思緒回到宋青身上,“我來分析分析,齊王有意求娶我,其中雖見不得有多愛,但至少我能讓他有利益。可在我和宋青遇到危險時,他毫不遲疑先救宋青,這點便已經意味着齊王能爲了宋青放棄利益。玥,你說是不是?”
“嗯,初兒分析不錯。”孟玥應一聲,表示自己還在聽。
“救宋青的時候,齊王第一反應是將衣服套在宋青身上,這便是爲了隱瞞宋青女人身份。一個養尊處優的親王能爲屬下考慮得這麼周到,必定不同尋常。這是從齊王身上分析,再說宋青。對於宋青這人,才華有吧,智慧有吧,武功有吧,眼界有吧……有沒有,玥,你別不說話呀,當初你還誇過宋青呢。”
孟玥‘嗯’了聲,“有。”
納蘭初點點頭,“嗯,我挺佩服宋青的。我和你與宋青總共只見了幾面,便誇讚宋青,這點可以說明宋青的人格魅力挺強吧?”
孟玥又‘嗯’了聲。
“連我們都被宋青的人格魅力吸引,一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且這假小子無論智慧還是身手都能殺倒一大片男同胞,就不信齊王每天面對宋青不動心。不定早就心猿意馬,壓倒宋青無數次了。”
孟玥面無表情的看着納蘭初,仍由納蘭初繼續說:“而對於齊王的索歡,宋青還不能拒絕,因此便也就從了。因爲牀笫關係讓齊王爽了,加上宋青本就有些才華,於是乎,她自然得齊王重視。”
納蘭初覺得嘴巴有些幹了,喝了口水,見孟玥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納蘭初不悅道:“我都說了老半天了,你怎麼不說話?”
孟玥‘喔’了聲,隨便找出一個問題,說道:“爲何齊王索歡,宋青不能拒絕?”
納蘭初滿意笑了,回答道:“依照你給我宋青資料知道的,宋青最早能查到的資料是在五年前,當時宋青帶着一家老小到景心成安家,成爲商人,然而卻在三個月前,宋青帶女兒知曉去了齊王府,開始爲齊王做事。資料顯示,遇上齊王之前,宋青背後沒有一點勢力,她所擁有的名聲全是依靠自己。但商人的地位本就低下,宋青沒有硬的後臺,且她又識時務,因此,她是不可能因爲這個而得罪齊王的。”
說完,納蘭初還嫌棄的朝孟玥看了一眼,“玥,這麼簡單的問題以後不要來問我了,太沒有挑戰了。”
孟玥:“……”
納蘭初又道:“不過我有些好奇,宋青既然是男兒,那她爲何在景心城有妻子?”
鑑於孟玥同學剛被妻子鄙視了,這下,他正色道:“若我猜得不錯,宋青那女兒應該是她自己生的,但女兒沒有父親,她沒有男人,而在這個世上,女子寸步難行,因此宋青便扮成男兒身,娶家中妻子,目的有二,一是爲掩她爲女兒身的內幕,二是爲給女兒一個完好的家,有夫有母的家適合女兒成長。”
納蘭初仔細想了想孟玥的話,點點頭,“嗯,有道理。玥,你太聰明瞭。”納蘭初抱着孟玥親了一口。
孟玥:“……”
“宋青的事情說完了,我們便不要說了,好麼?”孟玥低聲道。
“不好。”納蘭初搖頭,“還有一個問題,我覺得齊王肯定喜歡宋青,而宋青又有個女兒,你說這會不會像霸道總裁虐戀古言那般,宋青的女兒是齊王的?因爲當年一夜情,宋青不小心攜種逃跑,幾年之後,宋青帶女歸來?”
孟玥面無表情道:“不太可能。”
“爲何?”
“宋青與齊王第一次見面,就在幾年。”
納蘭初微愣,“你確定。”
“最精銳的暗衛探子親自查探,不會有假。”
納蘭初‘喔’了聲,又道:“那這孩子既然不是齊王的,而齊王又對宋青有意思,你說齊王看見宋青與別的男人擁有的女兒時,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孟玥不說話了,雙眸定定地看着納蘭初,看得納蘭初有些有些不好意思了……
*
幾天幾夜睡下去,宋青漸漸睜開了眼睛,牀邊小手牽着她的雙手,小孩子細嫩肌膚的觸感傳來,宋青笑了。
宋知曉見宋青醒來,本就哭紅腫了的雙眼又迎來淚水,她哭腔道:“爹爹,你終於醒了,肩上的傷口還疼麼?”
“已經不疼了。”宋青微弱說道,肩上的傷口已經被人處理,塗了上好的傷藥,已不再讓她疼得發狂。
見到女兒,她自是高興,但本應在大奉的女兒卻爲何來了靖安,宋青不由問道。
宋知曉說:“是叔叔帶我來的。”
齊王?
宋青微愣,又聽得宋知曉小聲說道:“爹爹出遠門,而當時叔叔也要出遠門,知曉便問叔叔是否來找爹爹,叔叔愣了下,然後說是,知曉便問叔叔能否帶知曉到爹爹身邊,叔叔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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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齊王真來了靖安。
那既然這樣,想必那日她被納蘭初下春藥一事,也是被齊王解的吧。
宋青微閉了眼睛,齊王,她並不想和齊王有過多交集,主上與下屬的關係就已夠了,再多了層情侶,以後脫離齊王定不容易。
宋知曉看宋青面上更不好看,她低頭扣着手指,小心問道:“爹爹,你不喜歡知曉找你麼?”
宋青微愣,隨即笑道:“怎麼會,知曉能來,爹爹很高興。”
“那爹爹爲何皺眉?而且方纔知曉說完,爹爹臉色更不好了。”
宋青笑道:“無事,知曉爲爹爹倒杯水好麼?”
宋知曉應聲,小跑着給倒水。
而門外,江陵和於阜不着痕跡了看了眼面色有些陰沉的齊王,不明白爲何他走到宋青房間門口,卻爲何不進去。
*
次日,納蘭初牽着包子去找孟玥,白秀跟隨身後,拿了盤自己連夜讓人趕製的五子棋,對孟玥道:“宋青昨天醒來,估摸着現在應能下地走路了,不若我們邀宋青亭中下棋?”
孟玥問:“何種棋?象棋?圍棋?廁棋?腳區棋?亦或者旋迴棋、策反棋、趕虎棋。”
納蘭初一一搖頭,笑着說道:“一種你從未見過的棋。”她保證這個時空迄今爲止沒有五子棋。
“我沒見過的棋,難不成是你創造的?”孟玥睜着一雙質疑的眼睛輕笑道。
納蘭初癟了癟嘴,還別說,她納蘭初就要做這五子棋的首創。
納蘭初狠狠地瞪他,將他拉到涼亭中。兩人對坐,納蘭初道:“已經叫人去請宋青了,估摸着她來這裡要一會兒功夫。嗯,我先教你下會兒,待會兒我們三個一起玩。”
孟玥道:“等宋青來了你再教,同樣的下棋方法不需要你說兩次,這樣能省你精力。”
納蘭初搖頭道:“宋青不用我教,她已經會了。”
現代人不會五子棋的少之又少,宋青那麼厲害,這種簡單的棋她肯定會。
孟玥沒有什麼,聽納蘭初講五子棋的規矩。
半晌,孟玥嘆道:“這麼簡單的棋,你確定要邀請宋青與我們對弈?”
“……”納蘭初。
說實話,納蘭初也覺得五子棋過於簡單,但對於現代的其他棋盤她記不大清楚,古代的棋盤她又沒下過,完全不會使。因爲這樣,她才選擇了五子棋。
其實想想五子棋也挺好的,能和宋青一起回憶現代的記憶。
孟玥看了棋盤半晌,說了句,“初兒,換了吧,換成其他棋盤。”
“爲什麼?五子棋簡單是簡單,卻也有趣的緊。”
“有趣?”孟玥皺了皺眉,說出了自己真實感想,“我倒是覺得它侮辱智商。”
納蘭初不開心了,“你是說我智商低下麼?”
孟玥立馬搖頭。
納蘭初不信他,直接放了狠話,“你不是說它侮辱智商麼,那好,現在我們來比比,要是棋盤上贏不了我,那便閉嘴。”
孟玥拿起一口棋子,盯了半晌,又慢慢放下,淡淡道:“還是不要了吧。”
“不行,誰讓你嫌棄我的智商的,本寶寶是一個非常有尊嚴的人,必須要討回來。”
納蘭初覺得,自己在現代也玩了好幾年五子棋,就不信玩不過孟玥一個初學者。勢必要玩過孟玥,勢必要讓孟玥收回那話。
孟玥有些無奈,只得點頭。
於是,納蘭初興致高昂的落下第一顆棋,卻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裡,輸得沒有半點初落棋子時的心情。
她愣愣地盯着棋盤,孟玥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她驚愕的容顏映入他的瞳孔,這樣的感覺讓他滿足。但嘴上卻聽得他輕輕道:“說了侮辱智商,你還不信。趕緊將這棋撤了,放在這裡怪丟人的。”
納蘭初原本有些羞愧,然而一聽孟玥這話,心頭即刻涌上一股怒火,指着孟玥道:“你滾,老孃今天不想看到你。”
孟玥拿下納蘭初的手指,“初兒別動怒,怒大傷身,影響了孩子就不好了。”
納蘭初又是一陣氣氛,“孩子個屁,老孃看你現在就只想着你的孩子,你要是再惹怒我,信不信老孃不生這個孩子?”
孟玥本還想說,他口中的孩子是指昊兒,並不是指納蘭初肚中的小的。但想想還是算了,小吵什麼的有助於夫妻感情,但卻不能真吵起來。
孟天昊愣愣地坐在一旁觀看父王母妃爭論,他就不明白了,怎麼好好地下個棋,卻引起了母妃這麼大的火氣。
孟天昊看不明白,也聽不明白。他無意中向外一望,一個編着兩條馬尾辮的小姑娘闖入他的視線,小姑娘穿了件淺紫色蝴蝶花邊連衣裙,充滿稚氣的臉上含笑的看着他,又在下一刻轉過臉去,對着身旁與她同來的雪白色狐狸輕輕說道:“小狐別怕,胡叔叔與初姨不會傷害你的,小哥哥也不會傷害你。”
孟天昊心下一動,忙低下頭的小臉有些發紅。
宋青牽宋知曉走入亭子,看着正在幹仗的兩人,又看了勝負已分的棋盤,她淡淡笑道:“怎的下個棋,竟吵起來了。”
納蘭初對孟玥冷哼一聲,吩咐皺眉丫鬟都下去,自己親自給宋青母女擺了兩張凳子,待宋青做好,纔對孟玥道:“你不下弱智棋,有人下,不想下便走,免得留下礙人眼。”
孟玥不惱反笑:“初兒別惱,開始下棋。嗯,三個人怎麼下?”
算他識相,納蘭初收回厲眼。
其實她也沒想再吵,宋青來了,她不想孟玥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因此孟玥主動提出的臺階,她還是需要留條路。
三個人很快便開始下棋,方法很簡單,每盤棋兩人對弈,輸了換人,勝的一方繼續與另外一人下。
孟天昊坐在宋知曉身旁,時不時地偷偷去看小姑娘的臉,懷着一絲期翼卻又有些忐忑地想讓小姑娘看他一眼,卻不想身旁的小姑娘一次都沒朝他望過來。
小小年紀的他不懂此刻心裡是什麼感覺,他只覺得失望。
而五子棋下了一陣子,納蘭初便明顯感覺宋青與孟玥都是高手,高手之間,自個兒完全沒有立足之地。納蘭初有些鬱悶,更讓納蘭初鬱悶的是,兩個高手似乎都瞧不起五子棋。只是藏在心裡沒說出來。
納蘭初摸摸頭,表示如今自己身上多了一個小的,分享了她的腦細胞,便不向兩個高手找虐,自己默默地找一旁的小孩子玩兒。
她含着善意的笑問宋知曉:“知曉,在這裡好玩兒麼?”
宋知曉想想,摸了摸頭說道:“知曉也不知道好玩兒不,爹爹說得空了帶我出去玩,領略江南風光。現在爹爹不得空,所以知曉也不知道這裡好玩不。”
納蘭初表示,她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這女娃娃竟說出了這麼一大串。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關於打招呼的事情。
有些人打招呼喜歡問“你去哪裡?”、“你要幹什麼?”、“吃放了沒”以及需要思考之類的問題。
但這些問題卻會給被打招呼者帶來的困擾。
例如,打招呼的人問:“你去哪裡?”
其實,被打招呼的人本要去逛街,但逛街之前她已出了門,卻忘了拿身份證,於是現在回去拿身份證,而回去拿身份證的路上她遇上了妹妹,妹妹讓她順便去家裡帶包水果出來。然後這時,打招呼的人問:“你去哪裡?”
被打招呼的人很爲難,她是說自己逛街?還是說自己回家拿身份證?亦或者說自己回家幫妹妹那水果?
被打招呼的人好爲難!
納蘭初的思緒不知不覺跑入打招呼,再次跑回去時,便發現自家兒子正偷偷去瞧人家女孩子。
一邊看,小臉上還一邊露出羞澀。
好個包子,平時看你挺老實的,沒想到春心竟動得這麼早。
不過宋知曉看都沒看他一眼,想必這女孩子對包子沒什麼感覺吧!
想想也是,宋知曉比包子大,一般的女孩子應該都不會怎麼注意比年齡比自己小的男孩子。
包子的感情路線,註定不平順呀!
納蘭初暗歎一聲,默不作聲地將視線移向正在對弈的兩名高手,暗道:你們造你們孩子現在是什麼情況麼?
當然,高手對弈,自不能分心。納蘭初決定還是自個兒幫幫包子,好歹得讓宋知曉看包子幾眼,否則不定包子回去多傷心呀!
納蘭初想了想,看了看宋知曉身旁乖巧坐着的雪狐,柔聲道:“知曉,你這狐狸從哪裡得到的?記得我們包子也曾像我要過,但我和他父王卻不知道去哪裡找。”
孟天昊的眼睛亮了亮。
納蘭初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穩住別急,今天泡妹子有母妃幫忙。
宋知曉笑着說道:“小狐是知曉四歲生辰時,爹爹從雪山上獵得送給知曉做生日禮物的。”
“哇,宋青還能打獵!好棒!”納蘭初讚道,宋知曉的笑容更深了,嘴上不住說道:“是呀,爹爹可厲害了,雪山寒冷,爹爹卻爲知曉的禮物在雪山上待了一天一夜,最終獵到小狐。最初小狐野性大,不受爹爹和知曉的管制,但不出三日,爹爹便將小狐馴服。爹爹還會好多東西,能在水下游、水下走、空中飛,好多知曉不會的東西爹爹都會。”
納蘭初讚道:“宋青果然厲害。”
宋知曉連連點頭,口中宋青如何能幹勇猛之事滔滔不絕,對納蘭初的態度也熱絡了許多。
納蘭初斜眼看了下笑嘻嘻的包子,暗歎改天教你如何泡妹子,省得你像個悶葫蘆一樣兒,即便妹子在眼前也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