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玥剛走進上陽宮,明帝便將暗探呈給明帝的、顧尚書酒後之語的記錄仍在他臉上。
那紙張掉落在地,孟玥沒有撿,待嚮明帝恭敬地請了安,才道:“父皇,這是……”
“看看,相信其間內容,你比誰都清楚。”
孟玥撿起紙張,定眼一看,陡然變色。
事情,終是沒有瞞住。
原本,他和父皇定下交易,他引納蘭老將軍回京,父皇同意他娶初兒,並留下初兒的命。但經假證一事,一切都不同了。
只怕現在,父皇恨不得殺了他吧。
但孟玥知道,父皇不會殺他。父皇多疑,既然假證一事有假,那麼父皇便會懷疑他會否與納蘭老將軍勾結。父皇忌憚納蘭老將軍與寶藏,所以,不會殺他。
“你讓顧尚書做假證,爲的便是讓朕以爲寶藏之事純屬謬談,這般忤逆朕,不怕朕殺了你。”
明帝沉着臉,渾身散發出駭人的寒氣。怒眼直視這個讓他放心、卻又偏偏忤逆他的兒子。
孟玥道:“兒臣自然怕,但兒臣更怕失了初兒。不論父皇信兒臣與否,此乃兒臣的肺腑之言。”
“顧尚書,是你的人?”
孟玥頷首,明帝既已這麼問出,便已有分寸。若他垂死掙扎着不承認,反而使明帝更爲反感。
明帝道:“顧尚書結黨營私,妄爲朝廷命官。且寶藏之事已動搖國根本,這等官員,留下也是禍害。朕即刻便下達命令,將顧尚書罷官斬首,顧府其他人發配邊關。朕此舉,你看如何?”
孟玥低頭道:“全憑父皇做主。”
明帝盯了他半晌,揮了揮手,孟玥掩眉退下。
這時,內殿的屏風後走出一位兩鬢斑白的花甲老人。
明帝朝他招了手,老人會意而去。
明帝道:“依你看,恪王與納蘭老將軍會否因納蘭初而勾結?”
莫邸微微低頭,“本道不知。”
“真不知,還是故弄玄虛?”
莫邸已知明帝動怒,但他更知明帝此話乃是試探,試探是否對恪王有偏意。而一旦讓明帝確定他對恪王存了偏意,那麼他在明帝面前的話語權,便不會太重。畢竟,經謙貴妃中毒之事,明帝已對他懷疑。
因此,莫邸只說道:“其實,本道知不知已不重要,只要陛下明白,便已足夠。本道的話,恐冤枉了恪王,又恐誤了陛下正確判斷。”
明帝瞧了莫邸半晌,終讓莫邸退下。
出了上陽宮,莫邸似散步般,莫邸徑直走到御花園。
園中一男子坐於亭中,他眉清目秀,有玉樹臨風之姿,斜睨莫邸到來,站起身來,朝着莫邸鞠了一躬,“師父。”
莫邸拍拍他的肩,“柳長青的事情處理妥當了?”
陸舒點頭,“師父放心,陛下赦免柳長青的杖刑後,我已將他送至長安候府,並派遣追蹤成員監視並保護,師父知道,追蹤的能力,便是柳長桓想對付柳長青,也無力而爲。”
追蹤的能力莫邸清楚,上一輩子,那個組織曾爲明帝出過大力,斬奸臣排異己,其朝堂之威,便是當時的恪王也不能比擬。但這個組織,終究被恪王滅得所剩無幾。
不知不覺間,莫邸又想起了前世,前世因爲他的錯誤,本不該死的陸殊死去,當時,陸殊被弄進煉獄之火三年,陸殊有怨,且那怨氣憑着他的能力壓不下,於是,莫邸便給陸殊一個還陽的機會。
陸殊有五日的還陽時間,但必須在這五日內,幫莫邸幹一件任務,以糾正當年錯誤。
後來,陸殊完成了任務,然而,浮心卻死了。
還陽後的陸殊完成了早前的考取功名之心,掙得了家族榮譽後,便主動請求外調。那時,外人眼中,陸殊平平無奇,卻不知陸殊早已是明帝的心腹,外調四年,陸殊已爲明帝培養‘追蹤’。
追蹤明着爲明帝辦了不少事兒,但只有少許的人才知,陸殊之所以建了追蹤,其因只爲恪王,甚至於,陸殊之所以考取功名、做明帝心腹,也是對付恪王。
因爲陸殊的死,除了他的錯誤,更因爲恪王,身死後的他被迫離開浮心三年。而這三年,浮心成了恪王的人。
所以,陸殊怨,甚至於恨。
但恪王豈是那般容易對付?
起初,恪王不知追蹤根底,猝不及防地吃了不少虧。但漸漸地,形勢便開始逆轉。
後來,追蹤被滅,陸殊被殺,而恪王成了九五之尊。
……
恪王,莫邸微微皺眉,“因驗毒之事,本道已被陛下懷疑。此次陛下怒向恪王,可惜了本道不能進讒言。”
陸舒道:“師父不用惋惜,陛下心裡自有一把稱,而此次,師父不進讒言爲好。”
“上次你的人爲探恪王與顧尚書談話,單槍匹馬進侍郎府,而那人至今還未歸來。”
“追蹤成員都有嚴格的禁令,雖說如今比之前世不甚成熟,但總不至於都一月過去了,還不回來。我估摸着,應是被抓了。”
莫邸的臉愈發沉了,說道:“那人知道些什麼?”
“除了我向恪王世子下的春藥一事,其他一概不知。”
*
恪王府地牢。
孟玥冷眼盯着黑衣人,他的懷裡,依偎着一身華服的納蘭初,
已經一個多月了,這黑衣人還真是硬骨頭,被虐的渾身沒有一塊好肉,而吐出的話,除了包子中春藥一事,竟半點不吐話了。
且包子的毒已解和那春藥對包子沒有半點威脅之事,孟玥本就知道,還用他說?
這黑衣人的嘴巴,竟還咬得如此緊。
納蘭初咬牙道:“玥,我知道這人,當初我和包子在宮裡中春藥那晚,這人衝進包子房間想對包子不利,還罵我們包子是孽種,孽種個屁,他全家都是孽種。玥,決不能饒過他。孽種可不是亂說的,這要傳出去,別人還道我不守貞潔。”
其實,當時黑衣人口中的孽種,純屬只對於他主子陸舒來說的。非陸舒的孩子,不是孽種是什麼。
但納蘭初,卻似乎理解錯了。
她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似乎要將他千刀萬剮。好好的孩子被如此說,納蘭初心裡異常不好受。
但她又隱隱覺得哪點不對,至於到底什麼的地方不對,納蘭初說不清也道不明。
孟玥安撫納蘭初道:“初兒莫怒,昊兒乃我長子,自不會因他口中話而變。”
納蘭初‘嗯’了一聲,又道:“看他口中也吐不出什麼話了,我們走吧。”
孟玥點頭,兩人相依至花園,一眼望去,竟瞧見顧側妃坐在亭中,她畫着淡淡的妝,慧兒爲之有一把沒一把地打扇,整個畫面看着異常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