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之下,密密麻麻的軍隊站在一處廢墟中,將中間的三人死死地圍住,水泄不通。
科恩帶着滿滿的驚疑和難以置信,看着眼前那個最意想不到的女孩:“爲什麼,克羅艾希?”
短髮女孩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不發一言。
科恩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孩,身體裡的一部分已經死去多時。
她不再是那個開朗、堅韌、大大咧咧,總喜歡拉着米蘭達捉弄他的克羅艾希了。
那個瞬間,科恩有些心痛。
“別再問了,科恩,”警戒官的身側,米蘭達看着周圍緩緩逼上來的士兵們,呼出一口氣:“記得我們遇到的災禍之劍嗎?”
科恩看着對面的克羅艾希,聞言微微一怔。
“就算是終結之塔的死敵,他們也依舊保有着身爲劍士的尊嚴和驕傲,”米蘭達淡淡地道,包裹着黑手套的雙手覆蓋住劍柄,將劍鋒緩緩提起:
“但克羅艾希卻說,在一個夜晚,一羣蒙面的災禍之劍伏擊了她,還廢了她的右手?”
科恩皺起了眉頭:“顧說過,在鎧區,他根本不知道有過這樣的戰鬥。”
米蘭達點點頭,看着人羣中一動不動,任由兩邊的戰士越過自己的克羅艾希。
“還有,雖然躲在這裡,但災禍之劍對政治根本不屑一顧,對魔能槍也充滿了鄙視。”亞倫德家的女兒冷靜地道:“罔論用它們來刺殺王子!”
科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也就是說……”
米蘭達毫不停頓地接下了他的話:“對,災禍之劍既沒有與某位大公合謀,也沒有刺殺過王子,他們只是被栽贓誣陷的對象。”
“所謂的災禍之劍只是一個幌子,一個由黑沙領設置的,借終結之塔的名義,將我們從星辰引來埃克斯特的圈套!”
“而一切的起源……”
米蘭達眯起眼前,看着依舊錶情淡漠的克羅艾希,高聲道:
“就是你的謊言,克羅艾希!”
人羣裡,克羅艾希的臉上涌起淡淡的冷笑,眼裡情緒不明:“最後一次機會——投降則免死!”
“額,也許我不該打斷你們……”懷亞不知不覺中已經和兩位終結塔種子站成了三角形,面對着克羅艾希,科恩在左,米蘭達在右。
懷亞自己則面對步步緊逼的士兵,高度緊張地道:“但是……可能我們需要先解決一下眼前的問題?”
周圍穿着巡邏隊服飾的士兵們越來越近,眼中兇光凌厲。
“放下你們的武器!”當先的一名老兵狠狠地道:“或者等我們來卸下它們。”
“打過仗嗎,災禍之劍的小子?”科恩靠着懷亞的背部,眼中凝重非常,他輕聲道:“我說的是那種面對成百上千的敵人,四面八方都是對手的戰鬥,而非無聊的劍術比鬥。”
“打過,一次。”
懷亞臉色蒼白地道,他隨即反應過來:“還有,我不是什麼災禍之劍!”
“一次就夠了,一會兒我們來開路,”科恩迅速觀察着眼前的一百餘敵人,直接忽略了懷亞的第二句話:“把守好後方,跟上腳步。”
懷亞瞥了一眼廢墟中人事不省的羅爾夫,嘆了一口氣:
“怎麼把守?他們到處都是……”
“動動腦子,”米蘭達冷冷地打斷他:“活用你的劍,瞄準他們的腿,把他們變成戰場上的累贅……”
女劍士的話還未說完,克羅艾希就吼出一道清亮而高企的嗓音:“殺!”
噗!噗!噗!
腳步聲急促響起,極速接近!
無數刀光劍影在廢墟中閃爍,一個又一個士兵兇狠地向三人撲去,劍尖朝前,成排突擊。
模仿騎兵陣勢,標準的壓制型衝鋒。
那個瞬間,米蘭達認出了這些人的動作。
那不是龍霄城的巡邏隊,而是她過去三年間,在邊境幾乎日日周旋的對手們——雖然沒有諸如釘頭錘和三棱矛這樣的戰場兇器,當然,也許是爲了更好地僞裝。
“砰!”“鏗!”
右側的科恩極有經驗地矮身低頭,橫劍上格,架開兩把刺來的劍刃。
警戒官不退反衝,腳下發力,迎面踹中一人的膝蓋骨。
在清脆的骨折聲中,他側過身,用手肘狠狠撞中另一個敵人的腹部。
在對手的痛哼聲中,科恩正準備趁着對方退後時補上一劍,但悶哼的敵人卻不管不顧,腳下生根一般,一步不退,舉劍再砍!
“鐺!”重重的金屬鈍響響起——科恩死死架住對方的砍擊。
警戒官卸開敵刃,心頭一涼:糟糕,這種力氣和素質,至少也是重步兵!
不知道是重劍步兵還是重型刀斧手。
幸好……他們的武器只是巡邏隊的劍,並不合手,否則……
他的身後,懷亞催動無回之鋒,一瞬間切開後方兩人的手腕。
兩道兵刃落地的聲音傳來。
“該死,留點力氣!”科恩小心地格開再次縱砍的長劍,毫不客氣地喝罵道:“這樣使用終結之力,只會力竭而亡!”
另一側,米蘭達也迎來兩個敵人,其中一人甚至揮舞着雙劍。
但米蘭達比她的同伴們更加遊刃有餘,只見她的劍鋒神奇地敲上一隻敵人的手腕。
對手的劍隨即一顫,劍鋒居然斜斜向下,刺向同伴的手臂。
使用雙劍的敵人驚愕地看着同伴的劍鋒,不由得偏轉右劍,架住同伴的攻擊。
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米蘭達的劍刃就順勢而出,刺穿他的左手掌,然後狠狠一轉。
在敵人的痛叫聲裡,科恩舉步向右,拼着背部被劍刃劃中,與米蘭達交換了位置。
他高大的身影帶着慣性,將雙劍的敵人撞退一米,倒在身後同伴的懷裡。
米蘭達則冷靜地縮頭低身,擦過科恩的胸口,轉身換到左側。
她趁着對手換了敵人,劍鋒失去目標的當口,劍刃迅捷直刺,在敵人的腹部捅出一個深深的傷口。
米蘭達看着對手咬牙強忍痛楚,血流如注,卻並不取他的性命,任由敵人將他拖回陣中。
兩人順勢前進了將近兩米,懷亞在吃力地擋開一道斬擊後,連忙跟上。兩名終結塔種子心有靈犀般的默契配合,看得侍從官一愣一愣的。
“重劍步兵,腳下穩,靈活不足。”米蘭達靠上科恩的背,低聲道。
科恩挑開一柄長劍,也回饋着他的情報:“騎兵斥候,反應很快,但身板不怎麼樣。”
“黑沙領的邊境常備軍。”米蘭達簡短總結。
“我們沒法直接突破,”科恩咬着牙,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逼退兩個敵人:“他們人太多,每一個都是老手。”
“找克羅艾希。”米蘭達再次發揮她把握節奏的終結之力,擠入兩個敵人之間,在對方劃破她胸甲的當口,左掌橫切中敵方的咽喉,讓後者捂着脖子急退。
女劍士繼而右劍刺出,把另一個敵人逼得低頭閃躲:“交替進攻,用語言干擾她!”
“博取機會!”
米蘭達話音剛落,科恩就催動他的終結之力。
生生不息的羣星之耀漫上他的全身,讓警戒官毫不停頓地全力攻出十幾劍!
“鐺!”連綿不絕的金屬撞擊聲響起。
一瞬間,黑沙領的士兵們被科恩硬生生地逼退好幾步。
“克羅艾希!”
科恩全力進擊,攻勢不減,卻出奇地中氣十足,他對着人羣中的敵方指揮官怒吼道:“你爲了倫巴的政變,出賣了我們?出賣了終結之塔?”
懷亞急急地跟上科恩的身後,他的身上已經兩處負傷,卻仍然頑強地斬出單刃劍,格走兩柄刺向科恩身後的劍。
“你想說什麼呢,科恩?”人羣裡,克羅艾希的眼中帶着複雜的光芒,好整以暇地高聲迴應他:“你在指責我藉着終結塔的名義,把你們捲進別有用心的政治裡?”
科恩咬着牙,閃着藍芒的羣星之耀不斷提升,拼着受傷也要一路向前。
砍、削、刺,只攻不守的連續三劍,警戒官擊傷三個敵人。
米蘭達則緊緊護住他的身後,長劍總能在關鍵時刻遞出,化解最致命的攻勢。
“繼續幹擾她啊!”米蘭達低聲道:“逼她上來跟你決戰!”
“怎麼做?”科恩咬牙掃退一個敵人,手臂上卻多了一道血痕:“我從來都罵不過那個男人婆……”
但就在此時,米蘭達突然高聲道:“放棄吧,科恩!”
“你曾經暗戀過的克羅艾希,卻在此刻毫不猶豫地出賣你!”
“你和她根本不可能!”
正在敵羣中突擊的科恩一愣。
啥?
那個男人婆?
我什麼時候暗戀過她……
話音剛落,還在兩米之外的克羅艾希就突然扭曲了臉孔。
她死死咬住牙齒,盯着前方的科恩,眼裡只有一種情緒。
恨意。
科恩突然覺得心中一涼。
下一刻,克羅艾希突然暴起!
她越過重重屬下,頃刻間長劍直刺。
點中科恩的劍刃!
“鐺!”
科恩渾身一顫,只覺得自己的下一劍再也攻不出去。
“立刻繳械投降!看在過去的份上……”克羅艾希搶到科恩身前,情緒似乎很不正常,只聽她咬着牙,痛苦地道:“我就不傷害你們!”
科恩一愣,架住右側的一劍。
“過去的份上?”
“你還記得過去?”科恩心裡一動,沉聲低喝道:“再怎麼爲了各自的立場和利益,都不該將終結之塔捲進來……”
但科恩的攻勢隨即一滯!
克羅艾希的劍再次擊中他的劍刃側方。
“少天真了,卡拉比揚閣下!”克羅艾希恨聲道,她的劍彷彿帶有奇怪的氣場,她揮出的一劍,瞬間打斷了科恩的攻勢節奏。
該死。
光憑劍術,克羅艾希足夠在八位種子裡排進前四,僅次於米蘭達、愛克林和那個東陸的聶達人!
科恩咬牙收劍,轉身格開另一人的進攻,同時右肩被切開一道傷口。
但克羅艾希的長劍卻如影隨形,在科恩攻勢一窒的時刻,追襲而來!
“咚!”
科恩長劍回防,吃力地格住這一劍。
“‘終結塔超脫於政治之外’?”短髮的女劍士死死咬着牙,長劍不停,直接順着科恩的劍刃劃出,帶起的節奏猶如狂風暴雨:“這種幼稚的幻想,在你出塔的第一天就該拋棄!”
科恩全力一絞,掙脫克羅艾希的劍刃,只覺得自己的攻勢被完全打亂了。
“至少,在塔裡並肩作戰的過去,難道不是我們都彼此珍惜的回憶,不該是高潔不受侵犯的嗎?”科恩揮動左手,用厚厚的外袍擋開一個士兵的直刺,“你卻……”
就在此時,雙目生寒的克羅艾希突然催動她的終結之力,瞬間攻出三劍!
“珍惜的回憶?哈哈哈……”克羅艾希的話裡彷彿帶着無盡的哀傷和瘋狂。
第一劍,出其不意的刺擊,將科恩逼得向左側閃避傾斜。
“難以相信我居然喜歡過你,可愛、可憐、幼稚的科恩!”
科恩微微一愣。
第二劍,毫不停頓的切削,科恩不得不豎起長劍,擋住對方橫削的劍刃。
只聽短髮的北地女劍士淒厲地道:“我們早在出生的一刻,就被打上國家與政治的烙印,蓋上出身與血脈的圖章,永生難脫!”
“我們根本無從選擇!”
第三劍,則是天馬行空的一式!
“你不會因爲進入了某個自詡高貴脫俗的塔裡,就從此潔白無瑕不沾塵埃!變成自由人!”克羅艾希的話語寒意逼人。
她雙手握劍,整把劍以被科恩格住的地方爲圓心,繞着弧度將劍尖轉過科恩的格擋,指向警戒官的臉龐。
“科恩·卡拉比揚!”
“你這個該死的笨蛋!”
她淒厲地怒吼着,武器在科恩的劍刃上,磨出劇烈的銳響。
“嘶!”
劍尖直刺警戒官的臉龐!
本來就向着左側傾斜,身位不穩的科恩,只覺得手上的長劍無法發力,呼吸不暢,氣息不繼。
對方的這三劍猶如一篇慷慨激昂的完整樂章,起始,轉折,終結,將他牢牢套死在既定的致命節奏裡。
不得脫身。
這是獨屬於克羅艾希,與米蘭達完全不同的——天馬樂章!
就在此時,米蘭達的長劍像是破壞這篇樂章的重音符,生生地插入其中。
“鐺!”
她擋開了克羅艾希的致命一擊。
招架不住的科恩順勢和米蘭達再次交換身位,支援左支右絀的懷亞。
“克羅艾希,我曾經的好姐妹,”米蘭達的黑色手套在劍柄上發出微不可察的摩擦,她寒聲質問着曾經的同伴:“夏蒂爾老師真是白教你了!”
下一刻,亞倫德之女拉開顫動的長劍,一劍點向克羅艾希的劍柄!
“天馬樂章,”她冷冷道:“強調的是與外界乃至敵方的節奏共鳴,而不是你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米蘭達的劍刃向下滑動,在摩擦間刺向對方的手腕。
她選取的是最佳的時機與最刁鑽的角度,無論克羅艾希怎麼反應,格擋還是閃避,都將瞬間落入下風。
但不等米蘭達反應過來,克羅艾希的長劍便反向一彈,既沒有格擋也沒有閃避,而是迎着劍鋒,對刺對方的手腕!
“獨角戲?”克羅艾希狠聲道:“你看過的戲碼一定不夠多!”
“米蘭達·亞倫德!”
兩柄劍在空中相交,絞動一圈,發出刺耳的摩擦!
兩位師出同門的女劍士,天馬樂章的掌控者,也在這陣摩擦聲中,聆聽着對方的勁力和節奏。
她們隨時準備抓住時機,牽制對手的節奏,發出致命一擊。
科恩眼神一動。
天馬樂章的戰鬥,旁人最好不要插手——那種隨着時機和節奏不斷變化的局勢,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在幫誰。
但是,當敵人的指揮官被纏住,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
科恩感覺着身前不知不覺弱下來的攻勢,以及敵人們向着克羅艾希靠近的步伐,下定了決心。
機會!
他提示了懷亞一聲,高大的身影再次突擊而出。
星星點點的藍芒在劍上和皮膚上閃爍,羣星之耀,用最極限的劍速、力量,展開連綿不斷的攻勢。
鮮血飛濺,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科恩瞬間突破三人!
他甚至將米蘭達和懷亞的身影都甩在了身後,眼見就要在重圍中破開一個缺口。
只要突破一處,然後……
科恩咬着牙,死命地向前。
但就在此時。
一隻碩大的拳頭,從人羣中突然冒出!
科恩下意識地揮劍斬擊。
但那隻拳頭不一樣,它在半途中改變了方向,不偏不倚地,側面擂中科恩的劍刃。
“咚!”
全力催動着羣星之耀的科恩,只覺得那一拳幾乎無法閃避。
他的長劍重重一頓。
像是順暢劈砍着柴火的斧子,突然膈到了一塊鐵板!
巨力涌來。
科恩的劍刃被這一記重擊擊中,劍身在彎折中發出刺耳的呻吟。
劍刃向後彎曲,與它前方的重拳,一同狠狠擊在科恩的左側臉頰。
那個瞬間,重拳下的科恩只覺得耳朵一陣轟鳴。
他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搖晃了一下。
從臉上濺出的鮮血,帶出鮮紅的視野。
恍惚中,科恩向後跌去。
但他已經無暇多想了。
那一拳……
那是……
不。
不!
科恩倒在地上,只覺得心中無比絕望。
他下意識地舉起握劍的右手。
但一隻更加有力的手臂卻死死按壓住他的手,敵人的另一隻手臂則按上他的肩膀,手指一扭一絞!
喀拉!
“啊!”
科恩痛哼一聲:他的右臂被卸脫臼了。
“噹啷!”
科恩的那柄家傳長劍落在地上。
懷亞吃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科恩在一個照面間,就被新來的敵人徹底擊敗。
科恩的體內涌起終結之力,想做最後的掙扎。
但對方的手肘卻如同最可怕的武器,狠狠擊中他的左背。
“咚!”悶響襲來。
將聚集起來的羣星之耀生生擊散。
科恩臉色一僵,旋即渾身一震,痛苦地咳出一口鮮血。
不。
“別動,小子,”來人帶着厚重的腔調,冷冷地道:“羣星之耀從心口發源——我可不想下一擊就擊碎你的心臟。”
懷亞吃驚地望着他,隨即被兩邊涌來的敵人淹沒。
科恩頭暈目眩,只覺得身體一輕——他被那個敵人扛上了肩膀。
不。
他眼前的視野不斷晃動。
不。
那個身影緩緩走進了戰場。
來到米蘭達和克羅艾希決鬥的地方。
“米蘭達……”科恩痛苦地咳着血,全身上下卻一點力氣也欠奉。
“快……”
科恩在恍惚間,掙扎着呻吟道:
“快逃……”
那樣的對手……
我們……
無法……
下一秒,科恩眼前一黑,失去了一切意識。
米蘭達的餘光轉過來,瞥見了被扛在肩膀上的科恩。
也看見了那個身影。
她渾身一顫。
與她對劍的克羅艾希瞬間抓住了機會,長劍順勢絞出!
“鏘!”
銳利的金屬響聲傳來。
天馬樂章的均勢到此結束了。
雙方瞬間出擊!
“嗤!”
米蘭達臉色一變,長劍抓住對方進攻中不能閃躲的時機,刺中克羅艾希的左手腕。
“咚!”
而克羅艾希的劍柄則轉過一圈,擊中米蘭達的腹部。
克羅艾希咬緊牙關。
米蘭達微微一晃,正要反擊。
但就在此時,一柄劍已經無聲無息、毫無阻攔地按下。
劍刃按在米蘭達的肩膀上。
那是屬於科恩的長劍,此時正握在一隻碩大的手掌裡。
米蘭達只覺得那柄劍上涌來無匹的巨力。
這是無法逃脫的鉗制——米蘭達產生了這種想法。
“砰!”
下一刻,女劍士被那股巨力生生按跪在地上,只覺得體內的終結之力一陣紊亂。
天馬樂章被打破了。
克羅艾希走上前來,一臉冷漠。
一腳踹掉了她的長劍。
“噹啷!”
米蘭達的長劍滾落地面。
“爲什麼?”米蘭達再也承受不住那股巨力,被按得趴倒在地上,生生吐出一口血。
但她還是倔強地擡起頭顱,看着來人:
“爲什麼是你!”
她看着那個壯碩高大的身影,還有他滿頭的白髮,不甘地怒吼出聲:
“卡斯蘭·倫巴!”
米蘭達的面前,終結之塔的驕傲,白刃衛隊的傳奇指揮官,英雄酒館的老闆,外號爲“撼地”的老人沉默着,沒有說話。
他面無表情,只是繼續按着長劍,揹負着科恩。
直到黑沙領的士兵上前來,將滿臉怒火的米蘭達和失去意識的科恩押走。
遠處響起懷亞的怒喝聲。
克羅艾希不動聲色地收起長劍。
“大公剛剛發來了命令,”女劍士冷冷地道:“他那裡需要幫助。”
老人轉過身,看向克羅艾希。
“一個迅捷的女人闖入了戰場,救走了那個男孩,”她調好自己的呼吸:
“是個極境。”
克羅艾希整理了一下因戰鬥而略顯狼狽的着裝。
老人看着遠去的米蘭達和科恩,眼裡無比悲哀。
幾秒後,卡斯蘭一臉平靜,緩緩開口:
“別傷害他們。”
他的眼裡充滿了死寂的氣息。
克羅艾希擡起頭,直視卡斯蘭。
“當然,”她緩緩道:“卡斯蘭叔叔。”
“當然。”
卡斯蘭轉過身,消失在黎明的朦朧裡。
克羅艾希也轉過身,收束她的部隊。
很快,黑沙領的軍隊離開了這片廢墟。
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幾分鐘後。
“呼啦啦!”
一堆碎石落地的聲音。
隨着聲音越來越大,終於一隻手伸出了這片廢墟。
一個滿身傷痕的銀面男人翻開覆蓋在身上的碎石,捂着一隻骨折未痊癒的手臂,驚魂未定地爬了出來
隨風之鬼,羅爾夫瞪着眼睛,劇烈地喘息着,望着黑沙領諸人消失的方向。
彷彿不敢相信剛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