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而濃重,寂靜得讓人感到壓抑,而對於那些前來搜山的人來說,這寂靜卻遠不止是壓抑這麼簡單。本以爲聚集在一起就會安全起來,可就在剛剛,他們又有三個同伴命喪黃泉,五個同伴被人斬斷了手腳,那淒厲的慘叫聲就像是厲鬼的嚎叫,讓所有的人都不由的感到脊背發涼,火把的光亮只能照亮一小部分的地方,卻愈發顯得光亮之外是如此的黑暗,就如同一隻巨大的手掌一般,將他們牢牢地攥在手中。
“啊!”
突然,一聲慘叫從不遠的地方傳了過來,對於這種聲音,這裡所有的人都以不覺得陌生,可卻依舊叫他們覺得心裡一緊,一股莫名的寒氣正從他們的褲腿鑽進來,彷彿冰冷的毒蛇一般纏繞上他們的脖頸,再以猩紅的信子舔舐着他們的耳垂。猛地打了個寒顫,所有的人都不自覺地往一起靠了靠,彷彿這樣就可以將那股寒意驅走一般,只是,他們之間早就已經靠的很近很近了。
“少主人,那邊又死了七個。”
一個人影突然從黑暗之中射出,幾步奔入人羣中央,黑影衝到一名青年的面前,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說道。青年一身白色雲錦長衫,手持白玉摺扇,烏黑長髮束以玉冠,眉目狹長,雙脣殷紅,加上白皙如玉的膚色,如果不是此人周身散發出得陰狠邪魅過於強烈,他真就會讓人誤以爲他是那座戲樓的戲子。不過,如果是常與那些江陰門派打交道的人見了他,一定會立刻驚呼出聲,因爲這位領着各路水匪在此深夜搜山的,正是這些門派中,實力最大的江陰堡堡主郭玉楓的獨子,郭焱星。
“影子們留下,其他人都可以回去。”略一頷首,郭焱星輕輕地哼了一聲,隨即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低頭擺弄着戴在左手拇指上的那枚綠翡翠扳指,狹長的雙眸掩在長長的睫毛後面,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情。
“可是少主人,剛剛死的七人中,就有五個是影子。”儘管語氣依舊是畢恭畢敬的,但跪在地上的黑影卻
只覺得心裡很是恐懼,經他剛剛在那邊現場查看出得結論,那幾名影子全都是被人一劍穿喉而是,然後才從隱藏的位置墜落在地面上。由此可見,即使是他們這些以隱藏暗殺爲專長的影子都敵不過對方的一招,那他們留下來就只有死這一條路可以走。
“什麼?!”眉梢微微一挑,郭焱星小聲地驚呼出來,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暗中掌管着整個江陰水域的水匪活動,而這些名爲影子的傢伙,更是他專門用來對付那些難啃的‘骨頭’的,現在被人輕輕鬆鬆地就做掉了五個,這怎麼能不讓他感到驚訝。驚呼過後,郭焱星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默不作聲地思索着,他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大有變爲狂笑之勢。
“少主人?”不解地擡起頭來,那名跪在地上的影子纔剛剛問了一聲,突然就覺得脖子一涼,隨即就是大量猩紅粘稠的液體噴薄而出。
“多嘴,”輕輕地冷哼着,郭焱星跨過那名雙手捂着喉嚨不住抽動的影子,一邊往前走,一邊從袖中取出一塊潔白的絲帕,輕輕地擦拭着白玉摺扇上的血漬,道“影子們都跟我去山頂,其他的廢物可以滾回去了,不過記得把這裡收拾乾淨,我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煩產生。”
“是,少主人。”
低聲地應道,衆水匪在看到他那白色的身影完全融入了黑暗之後,全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郭玉楓原本是有十三個孩子的,只是由於各種意外和疾病,最終只剩下郭焱星一人,雖然江陰堡對外一直都稱那些孩子是死於意外,可熟悉郭玉楓性格的人都知道,他的教育方式就彷彿是在煉蠱一般,他在所有孩子還很小的時候,就告訴他們,江陰堡只能有一個繼承人,而不能成爲繼承人的人則必須離開這裡,並且不帶走這裡的一分一毫,然後,他會給所有孩子最奢華的生活,讓他們沉迷於這種生活之中,最終爲了可以永遠擁有這裡的一切而對自己的手足兄弟刀劍相向。郭焱星能在這種環境中生存下來,不難猜
出他是多麼心狠手辣之人,跟這種人待在一起,怎能不讓他們感到緊張呢?
“老大,少主人剛剛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呢,他要去做什麼啊?”見郭焱星走了,一羣年紀不大的水匪才悄悄地圍在一名壯碩的漢子身旁,小聲地詢問着。
“估計是去見樑王身邊的那位姑娘吧?”不大肯定地嘟囔着,被稱爲老大的漢子一邊命人將那個多嘴的影子給擡走,一邊不由得回憶起昨夜他們在船上觀察對面客船時,郭焱星舉着望遠鏡,突然就笑了起來,眼中閃着從未有過的癡迷,他癡癡地呢喃着:“不錯,我要她。”
想到這裡,漢子突然連打了兩個寒顫,馬上轉過身去吩咐衆人不要多嘴,馬上收拾好了下山,他實在是不敢再去向郭焱星當時露出的表情和語氣,那根本就不是愛戀的神情,而只是想要佔有,然後將其摧毀的瘋狂。
他不是人。中年漢子的心裡暗暗地說着,同時瞄了一眼那個已經死去的影子。致命傷是在脖子上面,巨大的傷口不只切斷了那裡的血管,氣管和食道也被一同割斷了,透過皮肉翻卷的傷口,甚至可以看到那白花花的脊骨。暗暗地吞了口口水,漢子飛快地轉開視線,揮手吩咐手下趕緊將屍體用草蓆包起來。
由於誰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待,前來搜山的水匪們很快地就離開了,直到林子再次被黑暗所籠罩,兩個黑影突然從一棵樹上滑落了下來,先是小心地張望了一下四周,而後,纔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
“剛剛的那個變態,好像很中意你呢。”靠坐在一棵大樹的下面,邵景瑄拉下蒙在臉上的黑巾,一邊透着氣,一邊小聲地調笑着一旁的上官若言。輕輕地翻了他一眼,同樣扯下黑巾的她很是厭惡地皺了皺眉頭,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道:“被那種人中意,我寧願去死。”
“不要說死,”歪過頭來,邵景瑄輕輕地笑了,漆黑的雙瞳中閃爍着淡淡的霸氣“我纔不會把你讓給那種傢伙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