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羞憤,沒有傷心,沒有一切一切的情緒。
因爲他的一巴掌,雖然打在她的身上,卻猶如狠狠的扇在她的靈魂深處。
因爲這一巴掌,靈魂脫離身體,思維無法思考,理智甚至情感蕩然無存。
誰會想到,他竟會打她,魂魄驚出,猶剩軀殼。
當然,震驚的人又豈止秦寒君一人。
氣氛一時變得凝滯起來。
而肇事者拉起一旁呆滯的秦寒君,一併跪下。
“王妃愚昧無知,驚擾公主,本王已經給予教訓,還請聖上和公主念在王妃乃初犯,加之突聞感情甚篤的伺婢死於非命,一時糊塗纔多有冒犯,還請恕罪!”成諾不卑不亢的對天子說道,握着秦寒君的手一直沒有鬆開,而秦寒君也一直沒有反應。
“沒事沒事!王妃如此反應時情理之中,本公主可以理解。”阿伊卡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慌忙表態。心裡卻尋思,成諾這個男人對自己娘子也太狠了。本就不能人道,又不懂得憐香惜玉,幸好當初自己沒嫁給他。想到這,阿伊卡反倒不怨恨秦寒君剛纔要傷她,而是同情憐惜起來。
“如此,多謝公主。”成諾說完,便將秦寒君扶起,豈料一直處於沉默狀態的天子突然開口。
“公主乃萬金之軀,郡主如此莽撞,本該是死罪。如今幸得公主不予追究,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天子一字一句慢慢說道,因爲刻意緩慢,倒讓一旁聽着的大臣,冷汗直流。
洛王一直仰仗先帝庇佑,從不將天子放在眼裡。如今逮到機會,聖上豈會放過,只是結果肯定是動不了洛王。最後,又會把氣出在這些與成諾交好的大臣身上,所謂殺雞儆猴。
“碧雪郡主,你說朕該如何罰你。”
成諾輕扯秦寒君,她一怔,回過神來,擡頭望向高高在上之人,因讀懂那人的眼神,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訥訥出聲:“妾身不舒服,先告退。”
成諾那池墨黑閃爍,嘴角苦澀的彎起,鬆開了少女的手。秦寒君渾然不覺,匆匆離去,而帳外士兵竟然不敢阻攔。
“碧雪郡主真是率性而爲啊——洛王爺。”天子開口冷冷說道。
“妾有罪,夫之過。王妃乃來至民間,沒學過皇家禮數,還請聖上見諒。”成諾亦冷冷的回答,誰不知道,這個所謂天子是故意讓秦寒君離開的,而他真正想刁難的是誰!
“好一句‘妾有罪,夫之過’。既然如此,王爺打算如何?朕言既已出,豈能反悔!”誰是妾,誰又是夫!成諾!難道你忘了,她是我,當朝天子的人麼!秦寒君,是屬於我的!你輕薄我的女人在先,如今又當着我的面,摑掌她!就算她肆意而爲,也有我這個聖上撐腰善後,何須你區區洛王解圍。這筆賬,定會與你算清,成諾!
“請聖上念在王妃現懷有身孕,由小王代罰!”
這話一出,驚嚇四方。
帳中大臣竊竊私語,這洛王爺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麼自討苦吃!明明有先帝庇佑,只要請出免死金牌,什麼罪是免不了的!
一旁的阿伊卡也是瞪大雙眼,卡斯城的神啊!那王爺明明就不能人道,那王妃明明就是待字閨中,怎麼就懷孕了呢!可是,見到秦寒君頸項上那一抹抹的可疑的紫紅痕跡,又似乎說不通?!擡頭偷瞄了一眼天子,見他竟是臉色鐵青。難道,他也知道洛王不能人道的事情?
“如此甚好。”天子冷哼一聲,朝成信問道“成將軍,若是軍中有人以下犯上,該當如何。”
“杖責一百。”
“如此……”天子眼眸眯起,促狹一笑,衝外面的侍衛揚揚手:“將洛王爺拖出去,杖責一百!”
“這個使不得啊——”朝中重臣,聞言均跪了下來求情,天子臉上一沉,正待發作,卻聽,成諾竟還有心嬉皮笑臉的朗聲說道:“各位大臣莫勸,小王是爲了娘子受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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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陰霾,烏雲翻滾,層層疊疊遮天蔽日,讓人心裡不免十分壓抑。
跪在崖邊上的素衣少女,身上一件紫貂大衣,襯托着那張臉,傾國傾城。她擡眸怔怔的望向天際,崖邊上的風,肆虐的吹,吹散了少女的青絲,衣袖裡面灌滿了冷風,而少女卻是渾然不知。
“少夫人。”一直立於身側的紫衣少女開口勸道:“您已經在崖邊跪了近兩個時辰。紫軒見天空烏雲蔽日,恐怕會下雨,夫人身子羸弱,還是隨紫軒回去吧~”
“……”少女不語。
“紫軒知道,凊依妹妹走了,少夫人心裡難過。但是死者已矣,凊依妹妹定不願意,見少夫人如此踐踏自己的身子。”
“凊依她……只是累了……睡了。”少女張口,聲音沒有昔日那般動聽,反倒有些嘶啞。
“少夫人~”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少夫人!”紫軒心裡莫名難受,初見少夫人,是何等靈韻神動的一個人,如今竟會如此狼狽。也不知是哪個混帳東西,竟會在少夫人扇一巴掌,如此狠毒。她見了都心疼不已,這要讓少爺見到,該多不捨。
要讓她知道是誰對少夫人無禮,她定殺光他全家!這少爺也真是的,少夫人在此受苦,可他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紫軒忿忿不平的想着,偶然擡頭正好瞥見成諾拿着紙傘,緩慢的朝這邊走來。她面露欣喜之色,這下可好了,少爺終於來了!
“少……”紫軒欣喜剛想開口,成諾卻中指放在脣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忙掩口。
成諾滿意的點頭,衝她溫柔一笑,不似往昔張揚燦爛,卻是淡雅至極,入晨曦之中,那抹舒服、清爽的霧氣。
紫軒愣了下,見他朝她揮了揮手,於是領命,先提腳輕躍,沒入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