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和莫雲清揮兵大進,京城十三團營的駐地在皇城以北,雖然東廠已經拿着魏忠賢的手諭前去調兵了,但是北營距離這裡太遠,就算是精銳騎兵趕到這裡也得一炷香的時間。而一炷香的時間足夠他們攻破朱雀街的了。
文苑已經近似瘋魔,他揮刀在人羣之中四處縱橫,如入無人之境。身上多處傷口撕裂,但是他毫不在意,依然橫衝直撞。他周身刀光點點,觸者即死,無人不避其鋒芒。他所到之處,周圍的士兵都不敢阻攔,紛紛後撤。
莫雲清倒是比他冷靜,再怎麼說,京師中主力京兵不會戰鬥力低到這個程度的。他也在西北抗擊明軍多年,就算是西北的明軍部隊,也沒有這般一觸即潰,似乎是想要把他們引到一個佈置好的陷阱之中!
不過現在文苑已經聽不進勸了,他怒刀狂劈,直接斬殺了面前兩人,縱馬殺進了朱雀街之中。莫雲清無奈,只好跟在了後面,一萬大軍一擁而入,直接衝進了這赫赫有名的朱雀南街。
朱雀街是四條街道里面最重要的一條,天子坐北朝南,南方是天子所對的方位,因此社稷大典都放在朱雀街上進行。天子巡視京師,也是從朱雀街開始的。
此刻,這條大明帝國的核心通道就呈現在文苑的面前,恢弘的街道和壯觀的景象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殺意,東廠爲了修建這條街道,在西北多徵了多少歲銀,導致整個西北邊境民不聊生,叛軍四起!
他看着面前的這條壯闊的街道,一個念頭壓制不住地從心頭涌現,倒不如一把火將這朱雀街燒了,燒個乾乾淨淨,也好讓這些東廠的走狗沒有理由再去禍害百姓。
莫雲清觀望了四周,只見這條著名的街道上竟然一個守軍都沒有,要知道,朱雀街的盡頭就是魏忠賢的魏府和皇城的北大門,怎麼可能直接放棄了朱雀街呢?
他越想越不對勁,擡頭看了看四周的茶樓,一道陽光閃過,晃了晃他的眼睛,隱約之間,他似乎看到了閣樓上面隱隱有一道白色的光亮。他又低頭看了看地上,只見地上面多了一點粘稠的液體,這在青龍街上並沒有看到。
“不好!”一個念頭瞬間劃過他的腦海,“是猛火油!”
“快撤”莫雲清怒吼一聲,這地上粘稠的黑色液體一定是西域進貢的猛火油,這種東西遇到火焰就會熊熊燃燒,現在地上這麼多的猛火油,怕不是會形成滔天的火海!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話音剛落,閣樓上的箭矢便帶着燃燒着的火球,從天而降,落在了地上。呼地一聲,火焰騰空而起,幾個步軍的衣服瞬間被點着了。他們哀嚎着在地上打滾,但是地面上沾滿了猛火油,越滾火焰反而越大,他們硬生生地被燒成了黑炭,淒厲的叫聲不絕於耳。
“中計了!”文苑這才反應過來,但是已經太遲了,四周熊熊烈火都已經燃起,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火牆。整條朱雀街又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涌進來一萬餘人已經是很多了,現在燃燒起了烈火,四處不能轉身,幾乎就是修羅地獄!
文苑大驚失色,連忙撥轉馬頭,卻發現整條朱雀街的首尾都被黑壓壓的大軍給圍堵上了。這些士兵戴着面甲,腰間佩着魚鱗長劍,一身玄鐵重鎧,氣勢逼人,黑雲壓城城欲摧!
硝煙之中,一員騎將當先出馬,光影閃爍之間,此人瘦長的身形就好像是一根竹竿,看起來十分的怪異和恐怖。
“文將軍,怎麼樣?”許顯純冷冷一笑,手中的鐵柄重錘緩緩地垂在了地上。他雖然看起來瘦弱,雙臂卻有着數百斤的神力。身爲閹黨的五彪之首,他在沙場上也是一員悍將!
“許顯純!”文苑看到他拍馬出陣,大吃一驚,許顯純爲人心狠手辣,在整個武官系統內都是出了名的。何況此人陰險狡詐,做事不擇手段,最喜歡將鐵釘活生生釘入人的腦門之中,今日若是陷入了他的包圍,恐怕九死一生了。
“文苑叛黨,還敢在本將面前耀武揚威!”許顯純暴喝一聲,戰靴上的馬刺猛地刺入了胯下的烏騅戰馬中。戰馬嘶鳴一聲,朝着文苑狂奔而來。他手中的鐵錘就像是一道驚雷一般,隱隱地有轟鳴聲傳來!
只有上了,文苑無奈,手舞砍刀,縱馬殺來。但是周圍濃煙滾滾,他臂膀的傷口又經過了火焰的炙烤,已經有些發炎了,疼痛不已。鮮血順着胸膛汩汩地流下,浸溼了白衫,嘴脣因爲大量的失血而微微發白。
許顯純的鐵錘猛地砸在了文苑的砍刀之上,他的鐵錘看着不大,卻是用實心的純鐵混合着紫銅打造的,沉重無比。文苑的刀口剛碰到了鐵錘,就被砸地崩了口。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另一個飛錘已經砸在了他的臂膀之上,直接將他砸下馬來!
眼見主將落馬,身後的兵士都有一些膽怯。許顯純將重錘緩緩地擱置在了文苑的腦門之上,輕蔑地笑了笑,“就憑你,也想要剿滅我們東廠,嫩了點!”
“你和你外甥王天華,坑害我全家老小性命,殺你又何妨!”文苑雖然全身無力,但是頭顱卻是高昂着的,“我若是死了,變成厲鬼也要活剝了你!”
“二十來歲的年紀,口氣倒是不小”許顯純看向了天空,“我若是信鬼神之說,也不敢幹這一行了。”
“送你上路吧”他冷冷地說道,手中的鐵錘高高舉起,猛地朝着文苑的腦門砸下。莫雲清被衆軍重圍在中心,眼看文苑就要命喪此地,但是卻無法脫身。他手刃了兩個士兵,但是更多的士兵就像是潮水一般朝着他涌過來。顯然這是許顯純之前交代過的計策,要將他們分割包圍,不要放走一個!
難道今天就要全軍覆沒於此了嗎?他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士兵,剛纔的火焰已經燒傷了他大部分的屬下,此刻這些玄鐵重兵在壓上陣來,他們這一萬人幾乎已經成了刀俎上的魚肉了。
唉,他長嘆一聲,揮刀又殺入了重圍之中。男人最後的浪漫,就是直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