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關之外,密密麻麻的軍隊已經將整座城池給包圍了。他們騎着白色的軍馬,身上穿着白色的戰袍,用面巾矇住臉,白色的戰甲在日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武關總兵晁連曼看着城下這如同蟲子一般的軍隊,着急地快要抓狂了。本來接到了兵部尚書秦士文發來的急報,說在山西橫行的闖王高迎祥已經引兵到渭南地區了,隴州知府文化龍被殺,渭水兩岸都已經被農民起義軍佔領了。秦士文命令他駐守武關,按兵不動。事實上,他想動也沒有辦法。整個武關加起來能夠披甲上陣的總共不到一萬人,若是領軍東進的話,估計早就被渭水北岸的起義軍給射地全軍覆沒了。
不過他還是不太緊張的,因爲武關雖然守軍少,但是距離隴州城很遠。如果高迎祥想要是帶軍打過來的話,一定會經過長安城,長安城的守軍也足夠他高迎祥喝一壺的。他早就打定主意,一旦長安城被高迎祥手下的兵馬給攻破了,他立馬就帶着武關的將士南逃川中,川中天府之國,糧草充盈,據劍門關之險,還能夠堅守一會兒,等着朝廷的軍隊過來救援。
不過沒想到的詭異事情卻發生了,今天他一睜眼睛,就看到身邊的侍衛和軍中的千戶以上的將領都聚集在府外,靜靜地站着,臉上都顯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怎麼了?”他一臉迷惑地走了出去,跟這身邊的侍衛走到了城牆上,然後就看到了城牆之下密密麻麻的白衣軍士排列軍陣,虎視眈眈地看着這小小的武關。
“這哪裡來的兵馬?”晁連曼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看了看身邊的侍衛。侍衛隊長看着他,也是一臉的問號,“不知道啊,將軍,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就被包圍了,屬下們也在等將軍的指令。”
“我怎麼知道!”晁連曼大怒,“怎麼回事,斥候呢,偵察兵呢,都是一幫廢物,這幾萬的軍隊從哪裡來,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嗎?”
“將軍,我們也不知道”晁連曼的副將開口辯解道,“就像是陰兵一般,莫名其妙地就從地上冒了出來。我們沿着陝中官道修建的崗哨和派出去的暗哨都沒有發現這支軍隊。這還是今天早上守城將士換防的時候發現的。”
晁連曼看着城下這密密麻麻的大軍,這些人白盔白甲,鐵劍銀馬,看起來就像是一支送葬的隊伍。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面若冰霜,冷冷的眼神就像是要將整個武關都給殺盡!
“派人下去問了嗎?”晁連曼悄悄問着身邊的副將,“這幫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剛纔他們派人送過來的戰書”副將顫巍巍地送上來一封白絹,上面用硃紅色的毛筆寫着一句令人膽寒的話,“第二天之前,投降,或者,死!”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現在纔跟我說!”晁連曼只覺得火氣蹭蹭地往上漲,這些廢物屬下,辦點事情磨磨唧唧的,真是貽誤軍機!
“晁將軍,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們這些人根本擋不住這麼多人的”副將聲音顫抖,“這城牆底下有約莫三萬餘人,裝備都十分精良,我等這些老弱殘兵,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武關不能失守!”晁連曼長嘆一口氣,“武關地扼陝川,四川天府,一旦要是被高迎祥這些叛軍攻佔,據蜀中沃野爲糧倉,訓練士卒,東征天下,將會成爲天下的大患!武關失守,朝廷和兵部都不會饒了我們的。”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長劍,鋒利的劍光劃破了周圍的空氣,微微作響。他晁連曼原先是李如鬆將軍帳下的牙將,參加過平定四川哮拜的戰爭,也是一員沙場猛將。“武關不能失守!”他又一次說道,“即使是拼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願意跟着我的就戰鬥到底,不願意跟着我的,就自謀出路吧。”
“將軍何出此言?!”身邊的副將跪拜在地上,“武關城內都是當時跟着將軍從遼東歸來的親兵,將軍與我們出生入死,我們自當與將軍生死與共!”
身後的衆將紛紛跪在地上,齊聲大喊,“願隨將軍生死與共!”
“好!”晁連曼的眼眶微微溼潤,“都是與本將同生共死的兄弟,咱們一塊從遼東回來到這西北,不能在這兒折了咱們遼東系的名聲!”
“派軍前往函谷關求援”晁連曼拍了拍副將的肩膀,“現在這種時候,只能夠指望孫傳庭將軍了。”
函谷關上,孫傳庭全身披掛,騎着高頭大馬,身後帶着餘山等衆將,遙望着武關的方向。霧氣掩映之間,孫傳庭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兵馬包圍着武關。他冷冷地一笑,心中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武關和函谷關之間相距百里之遙,站在城牆之上自然是看不到的。
“還有求援的信件嗎?”孫傳庭看着身邊的餘山,“武關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一夜之間已經送來了整整三封百里加急了”餘山說道,“還有一封武關總兵晁連曼寫的親筆信,言說自己將以死報國,至死不悔。如果將軍顧念同僚之情,還希望及時派軍援助,感激不盡。”
“唉!”孫傳庭長嘆一聲,看着遠方的天空,陷入了沉思之中。武關決不能陷落,這是每個將領心中都知道的。現在官軍在陝西作戰的糧草,都是從劍門關轉運過來的。一旦武關失守,叛軍進駐蜀中,那麼整個糧草運輸線就會被切斷,整個西北從此將不復爲朝廷所有。但是一旦發兵救援,勢必會導致函谷關的兵力被削弱,現在包圍武關的還不知道是什麼人的隊伍,目的是什麼,一旦輕易舉兵,萬一再丟了函谷關,局勢便再也不可收拾了。
“將軍,不是猶豫的時候了”餘山輕聲地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望將軍早做決定!”
“再派斥候前往武關附近探尋消息”孫傳庭思索半晌,還是嘆了口氣,“事關重大,關中形勢波雲詭譎,還是探查清楚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