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西北文苑

西北邊陲,一匹快馬正在朝着隴州城狂奔。那馬的嘴角已經吐出白沫,但是騎手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然揚起馬鞭,在馬的身上抽打出一條條蚯蚓一般的血痕。

那騎手長得人高馬大,身披一套玄鐵重甲,揹負一柄沉重的長柄橫刀,雙目炯炯有神。他大聲呵斥着胯下的駿馬,雷霆般的聲勢響徹四方。

來者正是文化龍的獨子文苑。文苑自幼力大無比,不喜文字,文化龍是科舉出身,自然不希望兒子成爲一個不通文墨的大老粗,於是悉心教導。奈何文苑就不是讀書的料,背一句忘三句,可給文知府氣得不輕,索性就不管了,放任他去舞刀弄劍。文苑便從武舉出身,從蘭州營千戶一路幹到武威參將。

吳安身爲東廠檢校使,自然知道殺了文化龍,文苑這個武威參絕不會善罷甘休。甘肅拖欠軍糧已久,軍心本就不穩,一旦主將再有反意,恐怕整個西北的局勢會更加混亂。當今之計,只有殺了文化龍全家,將西北民變的責任全部推到他的頭上,再回京師調兵遣將,平定叛亂。

因此,在殺文化龍的時候,他已經密令甘肅的東廠密探,假冒聖旨召文苑入隴州城,而他在半路上早已經安排好人手,將文苑斬殺,到時候推說他畏罪出逃,在路上被歹人殺害,任誰也不會懷疑到王天華和魏公公的身上。

文苑倒是不知道危險已經漸漸地向他靠近了,聖旨的語氣十分嚴厲,再加上最近戰事不斷,他也掛念父親的安危,便快馬加鞭,一路不停地朝着隴州城趕去。

正在縱馬狂奔的時候,文苑突然感到胯下的駿馬腳力一鬆,重重地朝着地面摔去。文苑大吃一驚,縱身而起,在馬匹倒下的時候跳到了地上。他低頭一看,只見那匹涼州白馬的腿被一把鋒利的飛刀刺中,汩汩的鮮血順着皮毛流下,甚是可怕。

“哪個混蛋,敢在這西北道上暗害老子!”文苑大怒,他堂堂一個武威參將,也算是正五品的官員,一向在這西北大道上通行無阻,一般的土匪馬賊也都不敢惹這位爺。今天居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暗算了,怎能讓他不生氣!

“文將軍,久聞其名”一聲平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聽不出任何感情。文苑轉過身去,只見一羣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正靜靜地站在漫天黃沙之中,手持鋼刃。爲首那人頭上纏着紅色絲帛,腰間插着雙刀,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在文苑身上,就像是深海中的猛鯊看着眼前的獵物。

文苑意識到來者不善,從背後摘下長柄橫刀。這橫刀本來是馬上作戰用的長柄武器,但是文苑在這把刀上下過苦功夫,縱使是平地作戰,也耍地虎虎生風。

“幾位擋在本將出行的路上,有何見教?”文苑低吼一聲,左手將橫刀微微擡起,做好進攻的準備。

那爲首的那個男子微微一笑,“文將軍不用緊張,不過是來向將軍討個東西。拿到之後,我們幾人立刻離開。”

“什麼東西?”文苑緊張地看着面前的這羣黑衣人。他自幼研習武學,能夠看出面前這些人的武功都不是等閒之輩。

“要借一下將軍的腦袋!”那黑衣人大喝一聲,手中鋼刃翻轉,轉瞬之間便竄到了文苑的眼前。文苑吃了一驚,橫刀猛地一揮,劈在了鋼刃上。鋼刃畢竟是單手武器,被這磅礴的力道擊中,那黑衣人手腕吃痛,連忙後退幾步,喘了幾口粗氣。

難怪吳檢校交代要小心對敵,那黑衣人心中想到,此人真是一員虎將!他朝着四周使了一個眼色,周圍人會意,紛紛棄掉鋼刃,抽出了背後的長劍。

“文將軍,猛虎難敵羣狼”他緩緩地說道,拔出了腰間的兩把利刃,銳利的刀光吞吐光影,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文苑冷哼一聲,“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有種的一個一個上,老子今天全部將你們送去見閻王!”

“殺手本來就不講道義”那黑衣人冷冷地笑着,“只論生死!”

話音剛落,霎時間,十幾道黑影已經從四面八方衝向了文苑,刀光劍影!文苑平掄起橫刀,一刀劈過,將面前的幾人攔腰殺死。只是刀法雖強,也只能防住前面的進攻。一不留神,文苑的後背已經被重重地砍了一刀。文苑大痛,怒吼一聲,轉身將那個偷襲的人劈成兩段,但是手臂又被人橫劈一劍,砍得鮮血橫流。文苑不顧傷痛,再奮神威,又砍翻了幾人。那些刺客懾於他的勇猛,不敢向前,緩緩地退了幾步。

文苑橫刀立在沙土之中,背後的鮮血不斷地涌出,他漸漸地感到眼前有一陣模糊。他擡頭看着面前的這羣刺客,只見他們就像狼羣一般,再等着自己失血過多暈倒,然後衝上來 將自己撕碎。

“各位究竟是誰派來的?”文苑低聲說道,背後強烈的疼痛感令他感到窒息,“以各位的水平,絕不是尋常的土匪強盜。看我文苑將死的份上,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文將軍,我們職責在身,要取你性命,你就不要多問了”那男子冷冷地笑着,“並且可以告訴文將軍,你的妻兒老小,包括你父親隴州知府文化龍,早已經在你之前就去地府了。文將軍不早點下去,恐怕一家人等你等的着急。”

“什麼!”文苑大吃一驚,傷口迸裂地更深,“怎麼可能!”

“這是將軍妻子的手鐲,將軍不妨看一下”那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淡綠色的翡翠手鐲,輕飄飄地扔在地上。

文苑凝神一看,正是大婚之時自己送給妻子的手鐲。他一時間悲從心來,雙腿再也無力支撐着身體,緩緩地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橫刀倒向了旁邊。

“惹了不該惹的事情,就是這個下場”那黑衣人長嘆一聲,慢慢地舉起手中的腰刀,“文將軍,上路吧。”

突然之間,一塊飛石嗖得從左側打來,正中腰刀之上。刀石相撞,迸擦出了激烈的火花,好像要將這整片西北荒漠都給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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