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頭一動也不動。這是他最大的仇人,許顯純,多少迴夢裡,他都想着把他碎屍萬段,但是現在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敵人舉起手中的重錘,輕蔑地想要取走他的性命。
不能低頭,他的脖頸刺痛無比,汗水滴落在傷口上,火辣辣的灼燒感。但是他不能低下頭,作爲文家的最後一個漢子,就算是死,也要讓天下看到文家的風骨。
許顯純的重錘終於出手,沉重的鐵錘劃破了空氣,帶來了死亡的氣息。文苑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只聽見鐺的一聲,許顯純手中的鐵錘突然偏向了一邊。他的臉色變了變,翻身下馬,抽出了腰間的寶刀。剛纔有人用飛石打中了他的鐵錘,馬場作戰的話,長柄鐵錘是件大殺器,但是步戰的話,長柄反而會成爲累贅。因此他握住了腰間的寶刀,靜靜地環顧着四周,等待着那個刺客的下一步出手。
周圍烈火熊熊燃燒,火光沖天,間雜着地雷爆炸的聲響,整個朱雀街已經成爲了一條火海。御前三營封鎖住了兩端的進出口,莫雲清的一萬騎步軍恐懼於烈火的威懾,拼命地想要殺出去,卻不是裝備精良的御前三營的對手。很多人不是被砍死,就是受傷後掉入火堆中被燒死。。這種情況下,想要隱藏在一個角落裡面偷襲是很難的。
一陣輕微的擦響,許顯純卻立刻反應過來,既然周圍都是火海,那麼唯一的進攻路徑,就是頭頂。
他一刀朝着頭頂劈去,凌厲的刀光微微閃着刀影,一擊斬向了天空中那位神秘的刺客,她一身白色衣袍,飄飄欲仙。
來者正是喻子馨。她被朱元璋留在了青龍街上後,不久後就聽到王恭廠傳來巨響,她知道康十仇得手,便趕往宣武門助陣,沒想到文苑已經破關而入了。於是她跟着彌勒教的軍隊一路來到了朱雀街,正好看到了文苑要被許顯純給砸死。
“哪來的女子壞事”許顯純見面前是個姑娘,心頭不禁火起,本來馬上就要收工了,非要出來一個攪局的。好嘛,既然來了,那就一塊死在這吧。
他手中寶刀騰挪,刀影重重,朝着喻子馨逼了過去。喻子馨見勢不妙,連忙後撤幾步,卻突然感到一陣灼燒感,連忙又將腳給收了回來。原來這後面就是一大片的火海,她穿的又是布衫,進入火海就是必死無疑。
沒有退路了,她緊張地握着手中的寶劍。她是彌勒教中的聖女,雖然武藝超羣,終是力氣吃虧。她的劍法以輕巧絕倫爲主,擅長騰挪移位,不經意之間發出致命一擊。現在要是沒有退路的話,就只能跟面前的這位硬碰硬了,論力氣,她必然處於下風。
“這柄劍倒是價值非凡啊,可惜,要被打碎了。”許顯純冷冷地笑了笑,喻子馨手上的劍是用一整塊和田玉打造而成的,劍光柔潤,卻又隱藏殺氣,足以看出鑄劍者水平的卓越。許顯純也是兵器大家,一眼就看出了這把寶劍的珍貴。
“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喻子馨冷哼一聲,手中寶劍橫舉,直接朝着許顯純的胸膛刺來。許顯純倒也不着慌,雙手用力,臂膀上的肌肉像虯龍一般鼓起,與他瘦削的身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刀斬下,正中喻子馨的劍鋒。她感到一陣巨大的力量順着劍柄傳到了她的掌心之中,掌心微微發麻,再一用勁,只見寶劍的前鋒已經微微裂開了。
她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準備撤劍,卻意識到後面是一片火海,要是一腳踏進去,估計就直接化成灰了。
“怎麼,害怕了”許顯純就像是猛獸看着獵物一般,盯着面前的喻子馨,“那就讓我來幫你做做決定吧!”
他一刀揮去,砍在了喻子馨的手腕之上,喻子馨只感到一陣疼痛襲來,心頭大懼。一個踉蹌,身子斜斜地朝着火海中倒去,眼看就要被燒成一堆灰燼。
一股強勁的力道攬住了她的腰肢,將她給攙扶起來。火光中,那人身穿黃金戰甲,就好像是烈雨中歸來的王者。
“陛下”許顯純大驚失色,連忙撤刀,跪倒在地上,“微臣恭迎聖駕!”
朱元璋面色冰冷地看着面前的許顯純,身上龍威盡顯,即使是身處火焰之中,許顯純依然感覺到了一陣無比的寒意,那是一股徹骨的寒冷。
“你受傷了嗎?”朱元璋看着懷中的喻子馨,鮮血順着她潔白的臂膀緩緩地向下流着,將潔白的布衫染得血紅。
他突然笑了起來,洪武年間的記憶就像是經過了時空隧道一般,化身成羽箭,朝着他的腦海深處射來。病榻前,馬皇后微微伸出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說了最後一句話,讓他放了宋濂。
到最後你都沒有爲自己要過一樣東西,朱元璋悲從心來,南征北戰這麼多年,縱使我爲天下之帝,你所在乎的,還是原來的那個我。
所謂皇帝,有你在,就不算孤家寡人。
“我說過,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到你”朱元璋的眼神變得猩紅,他感到身體的能量不斷地充盈,腰間的巨劍彷彿能夠斬開天地,“如果這個世界拋棄了你,那麼這個世界就是我的敵人了。”
許顯純感受到了這股滔天的殺意,他驚恐地擡起了頭,將寶刀緩緩地舉起,護住了心口。一瞬間,他彷彿不認識面前的這位小皇帝了,他不再是那個住在後宮之中玩木頭的木匠皇帝了,強大的威壓下,他就像是天地的主宰,一劍可當百萬師!
朱元璋看着他舉起了手中的寶刀,冷冷一笑,“就憑你,當的住嗎!”
他暴喝一聲,腰間的寶劍就像金龍一般,帶着帝王般的審判,一劍擊打在了許顯純的胸口。許顯純的臉色變得煞白,這一擊的力道,直接將他手中的鐵刀震成了粉末!
多可怕的力量啊!許顯純看了看地上的殘刀,心有餘悸,要是這一擊砍在了他的胸膛上,只怕整個人的骨頭都碎了。
“逆命之臣,受死吧!”朱元璋冷冷地說道,手起一劍,直接刺入了許顯純的胸膛之上!